恩無忌和修齊爲了稀釋珍寶混元珠大打出手,而蓮英負手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全不顧兩人死活。
恩無忌和修齊一個錯身,修齊沒能躲開恩無忌已在收勢的劍芒,被劃破了脖頸,血濺五步,倒地抽搐了一陣,就不動了。
“我,我殺了他?!”恩無忌看着自己劍上和身上的血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是,你殺了他。你爲了一件寶物,殺了一個無辜的人。”蓮英在一旁冷冷的開口,全不似平日裏的溫潤。
“我……你,你爲何不攔着我?”恩無忌對着蓮英咆哮道。
“我爲何要攔你?你們兩敗俱傷,我不就更多了幾分獲取寶物的勝算麽?”蓮英冷冷的笑着。
“你!”恩無忌氣急,拔劍撲向蓮英。
蓮英沒有拔劍,也不迎戰,隻是躲閃:“就算你殺了我,帶了寶物出去,又能如何?莫氏不會放過你,師姐也不會放過你,就算你得了寶物,也難逃一死!”
恩無忌的攻勢漸漸慢了下來,蓮英說的話十分有理。且不說他殺了修齊、莫雪歌天涯海角必然會找他償命,蓮氏家規鐵律,傷害同門者,極刑無赦。就算他拿走了寶物又能怎樣?
想到這裏,恩無忌突然收了劍招,橫劍于自己的脖頸,重重地切了下去。
一道血霧噴湧而出,恩無忌自刎身亡。
蓮英的目光沒有在恩無忌的屍體上做任何的停留,他走到寶台前,雙手捧起混元珠,桀桀笑道:“死得好!你們都死了,這寶物就是我的了。”
說着,蓮英高高的舉起混元珠,臉上露出狡黠得意的笑容,突然用力将混元珠往地上一摔。絕世至寶頓時四分五裂,碎成了齑粉。
一陣煙霧彌漫開來,蓮英用事先準備好的帕子捂住口鼻,貓腰滾地,迅速的将恩無忌和修齊的口鼻也遮住,然後一手抱着一個人,快速掠走,躲開了煙霧。
此前倒地的修齊和恩無忌也恢複如初,快速配合蓮英,轉移到安全地方之後,三人背靠背結陣對敵,各自拔出佩劍。
隻見那一團煙霧漸漸聚攏,重新又合成了混元珠。
而後,強光一閃,三人不得不閉上眼睛,待再睜開眼睛時,已經回到了出發時的大廳之中。
莫雪蝶和蓮芙興奮地撲了上來,蓮英和恩無忌卻橫劍已對,五人僵持了好半天,恩無忌先放下了劍,還劍入鞘。
“還以爲你們也是幻象。”蓮英也收了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摸了摸妹妹的頭,“不錯,比我們快。”
蓮芙掰着手指笑道:“我們都出來一刻鍾了。莫家主比我們還要更快些。”
幾人圍坐,聽蓮英講述了他們破陣的經曆。當聽到他們說,三人在到達之前,就已經合計好要做戲欺騙幻陣的時候,莫雪歌和容璇玑都拍手稱妙。
“果然是世家第一公子和智計無雙修先生,你們這一招真是,出乎意料!”容璇玑不住口的稱贊着。
“不過,你們究竟是怎麽判斷出我們到底是幻象還是真人的?”蓮芙看到兄長毫發無傷的出來,對破陣的過程就沒那麽感興趣了,反而好奇,兄長和恩無忌是如何斷定她們是真人的。
“芙妹的眼睛。”恩無忌笑着解釋,“芙妹看英兒的眼神,是任何幻象都仿冒不出的。”
“啊?是嗎?”蓮芙疑惑着摸了摸腦袋,她看向莫雪歌等人,他們也都不明白恩無忌的意思。
“小時候他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不說,身高也還沒什麽差别,又經常換着穿衣服,我們師兄弟經常分辨不出他們兩個究竟誰是誰。”恩無忌笑道,“但大師姐從來沒弄錯過。後來我問大師姐,她是怎麽分辨的。大師姐說,芙妹平日裏特别喜歡模仿英兒的眼神,所以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很難分辨。但當芙妹看向英兒的時候,眼神就全變了,一眼就能看出不同來。後來我細心觀察了一番,也記住了這一點點的不同,就再也沒把他們認錯過。”
“騙人!那時候你明明每次都會把我們弄混的!”蓮芙皺着眉頭揮着拳頭,噘着嘴看向恩無忌。
倒是蓮英輕輕按下了妹妹的手,笑着說:“他哄你玩的,也隻有你會上當。”
蓮芙一臉的憤怒和委屈,又帶着一點哭笑不得,各種情緒全都雜糅在一起,氣得再也不想理會恩無忌了。這副嬌憨的模樣,反而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就差師姐那邊了。”鬧過笑過,蓮英看向僅剩下的一條通道,雖然他很惦記師姐,也有些擔心,但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焦急和焦慮。他對師姐有信心,他甚至相信,哪怕他們都無法破陣,師姐也一定能夠平安歸來!
而此時進入到朱雀幻陣中的夜小樓,遭遇了二十七年人生當中的最大危機。
一進入朱雀幻陣,修正和雪千影就都不見了。夜小樓獨自往前走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夜陽城内父母的故居。
推開房門,父親和母親已經坐在桌旁。母親更伸手招呼他趕緊淨手吃飯。夜小樓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淚差點流了下來。
他對父母的容貌已經沒什麽印象了。母親是個凡人,父親又是自戕,故而兩人沒有入夜氏祠堂,隻有大伯父房間裏的一副畫像,算是夜一行作爲伯父爲夜小樓留的一點念想。然而在他看來,也是伯父臆想的成分更多一些——畢竟畫上的兩個人跟他都不怎麽像。
“小樓,快來吃飯了,愣着做什麽?”母親又招呼了一句,還起身親自爲父親添了飯。
夜小樓悻悻的坐到父母身邊,享受這虛假的天倫之樂。
父親很嚴肅,但在母親面前,還是會說一些看似有趣的話。而母親則不住地給自己夾菜,夾的都是自己愛吃的。母親說那些菜是她親手燒的,夜小樓卻如同嚼蠟。
他的記憶裏,自己從未吃過母親做得飯菜,沒穿過母親縫制的衣服,沒有父親教導練功,更别說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别家的堂兄弟姐妹練功累了,可以撲到母親懷裏撒嬌,他隻能咬牙挺着。别家的孩子受了委屈,可以找母親哭訴耍賴,他也隻能自己忍着。他也曾想過要與伯父或是姑母去說一說這些。可每每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夜小樓一口一口的吃着飯。聽着母親在耳邊唠叨囑咐,教他練功不要太刻苦,要勞逸結合。教他不要總是繃着臉,要經常笑一笑。甚至還嗔怪父親,說他平日裏太過嚴肅了,把兒子都吓傻了。父親聽了也不惱,隻是笑呵呵的應着。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完一餐飯,母親起身要去收拾餐桌,卻被夜小樓叫住了。
“父親,母親。”夜小樓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又站起身來。
“不管是誰布置了這個幻陣,謝謝你。隻是我該走了。”
“剛吃完飯,你走哪去?”母親不解的問道。
父親也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坐下,陪你母親再說會兒話。”
夜小樓含淚搖了搖頭。夠了,哪怕是假的,也足夠了。
夜小樓轉身要走,父親和母親都沖上來阻攔,夜小樓雖然内心十分留戀不舍,但還是決定盡快離開。眼前一個極爲棘手的幻陣等着自己去破呢,沒準雪千影和修正還在等着他去幫忙甚至去解救,自己不能沉湎于虛假的幻象之中,這太不應該了。
夜小樓眼見就要被父親和母親拉住,他快步沖到門口,猛地拉開房門,一襲白衣的雪千影赫然就站在眼前。
夜小樓愣了愣,心念一動,回頭看去,與家中一模一樣的房間不見了,父親和母親也都不見了。
夜小樓突然笑了起來,若不是男女有别,他現在真的很想抱一抱雪千影。
“又哭又笑的,中邪了?還認得我是誰嗎?”雪千影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
“認識認識,再見到你真好。”夜小樓癡癡的笑了幾聲。
雪千影翻了個白眼,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說這人怕不是傻了?
夜小樓定了定心神,“阿正呢?”
“在那邊。可能是在幻境之中受了點刺激,現在人還有些愣神。”雪千影指着一旁的靠坐在牆角的修正。
“阿正,你看見什麽了?怎麽這般低落?”夜小樓湊過去,看着修正,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修正搖搖頭,沒有開口。
進入幻陣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爲他眼睛好了。
幻境之中,他回到了剖眼之前,回到了去往那座小漁村之前。幻境給了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然而修正依然選擇了将眼睛換給那老妪,選擇與師兄留下買路錢,選擇與相好的女子斷了往來,而後放浪形骸,一邊取次花叢流連風月,一邊又冷漠抽身赢得薄幸之名。
嚴格來說,修正才是第一個堪破幻陣的。
“你們都看見了什麽?”夜小樓好奇的問道。
修正沉默不語,老半天才開口:“過往。你們呢?”
夜小樓尴尬地笑了笑:“算是一樣吧,但稍有不同。你呢?”他又問雪千影。
雪千影淡淡地笑了笑,卻沒有答話。
明天中午12:0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