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州曹氏一貫喜歡搞上不得台面的小動作,接壤幾州,除了祖州澤氏之外,玄州、流州、炎州,都與他們家龃龉不斷。但公然說别家少主讨厭,大概也隻有夜小樓做得出。
“雲齊天士也會說人跋扈?”容璇玑笑了幾聲,見夜小樓沒有生氣,繼續說道,“大概在曹氏少主的眼中,你這個夜氏少主,也能得到一樣的評價。”
夜小樓也笑了:“應是如此。”
說着話,夜小樓又幫着容璇玑檢查了幾具屍首,并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迹象,除非詳細驗屍,否則一時還找不到死因。
“看來這裏确實是用不了信号煙花的。”莫雪歌指了指一具屍體手中握着的已經使用過的信号筒。信号放出但傳送陣并沒有将他們救出去,就驗證了此前容璇玑判斷:在地宮裏面信号無用。
“這裏是不是個傳送法陣的痕迹,阿橫,你來看?”一直在四周走動觀察的雪千影好像發現了什麽,連忙呼喚莫雪歌。
莫雪歌走過去看了看,點了點頭,又看向那幾具屍體,想了想:“他們應該不是走在我們前面,而是被昆侖内部的傳送法陣傳過來的。”
昆侖内部機關陷阱很多,有幾個傳送法陣倒也不奇怪,隻是沒想到會被直接傳送到地宮裏,而且還被困死在這裏了。
“這樣的傳送法陣如果不止一處,咱們繼續往前走,怕是還會遇見一些屍身——今次的,或許往次的也有。”莫雪歌看了看前路,做出了判斷。
“問題就是,他們到底怎麽死的?”容璇玑不死心,繼續在屍體上翻找,“找不到死因,咱們就算加倍小心也是無頭蒼蠅。”
雪千影六人被困在了地宮的通路裏,而另一邊潇清歡幾人也頻頻遇到危險。
就連跟着他們兄妹的一位已經是第三次來昆侖試煉的潇氏子弟都說,他過往兩次遇到的危險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今次跟少主走的這一遭。
躲開了花殺的攻擊,走了不遠,潇氏一行人竟然遇到了一片湖水。湖水湛藍,清澈見底,幾位潇氏的女弟子提出靠湖修整一番,也好洗一洗此前沾染的滿身風沙。潇清歡亦是愛潔之人,便答應了幾位師姐師妹的請求,選定了一塊幹淨的地方,全體休息。
湖水清涼,潇亦歡特意投了帕子,給兄長擦臉,還灌了些清水,以備路上使用。幾個膽子大的潇氏子弟,直接蹲在湖邊洗臉漱口,更有涼風從湖面上吹來,讓一衆年輕人暫時忘記了昆侖的兇險,享受難得的惬意。
就在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的時候,一聲驚叫傳來,一位女弟子不知被什麽東西扯入水中,衆人救助不及,隻在水面上留下一道血色。
“少主!”幾個年輕人驚叫起來,岑楓連忙護着兩個妹妹後撤,而潇清歡更是手疾眼快,将自家師兄弟們往後拉扯。
不多時,水面上浮起幾塊碎骨,碎骨漂浮了片刻又沉了下去,終究再沒有浮上來。
幾個喝過湖水的子弟見狀,都紛紛嘔吐起來。
“這湖裏有東西。”岑楓皺着眉,盯着湖水,突然擡起一腳,踢了一根樹枝進去。可樹枝始終漂浮在水面上,幾乎一動不動。
“這東西究竟是隻對活物感興趣,還是吃飽了?”一名潇氏弟子怯怯的說着,說完自己又是一陣幹嘔。
而一想到方才還有說有笑的姐妹轉瞬喪命,幾個女孩子都忍不住哭了出來。
“别怕,這東西應該不能離開水,咱們繞開此地。”潇清歡吩咐大家整理行裝,繞路而行。
如果是他自己,肯定要沖下水去給師妹報仇的,但眼下帶着這麽多人,讓他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沖動,小心行事。
一衆潇氏子弟,遠遠的繞着湖水行進,約麽走了一個時辰,眼前又出現了一片湖水,與之前形狀幾乎一模一樣,湖水湛藍,清澈見底。
“昆侖有這麽多湖?”潇清歡問此前來過昆侖的幾位師兄。他們都搖了搖頭。
“不對,這就是方才那片湖。”岑楓指着地上一條劃痕,“這是我方才踢樹枝留下的。”
“對對對,那裏,我遺忘的手鏡!”一個女弟子指着湖邊一塊小小的反光,雖是喜愛之物,但此時此刻也不敢去撿。
“咱們朝着另一邊走。”潇清歡很快帶着門人離開此地。又走了一個時辰,又是同樣的一片湖水出現在面前,劃痕,手鏡,都在。
“鬼打牆?”一個膽小的師弟,撇着嘴,躲在岑楓身後不敢直視湖水。卻被潇清歡一把給拎了出來,“你還有姐妹和更小的師弟需要保護,像什麽樣子!”
膽小的師弟聽到少主這麽說,強撐着挺直了腰杆,可眼裏的懼怕還是藏不住,嘴唇已經咬得失了血色。
“要麽這片湖是活的,一直追着咱們走。要麽咱們就是一直在原地打轉。”岑楓冷靜下來,仔細分析。
“如果是第一種,那咱們可能還真得跟水裏的東西碰一碰。如果是第二種……”潇清歡皺着眉,打量四周。
“如果是第二種,那麽咱們怕是進入了某個厲害的陣法之中。”岑楓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叫來一位精通陣法的師兄,兩人合計了一會兒,師兄帶着兩個師弟,脫離了隊伍。約麽一炷香的功夫才回來。
“如果是個陣法,那麽實在是太高明了。完全找不到陣眼,”那位師兄指了指湖面,“除非陣眼在湖水裏面。”
“也就是說,兩種可能變成了一種:想要繼續走,就必須要跟這片湖裏的東西打一架了?”潇清歡歎了口氣,看了看兩個妹妹。
“兄長放心。”潇含歡知道眼下這群人裏兄長修爲最高,想要去探湖,隻能兄長親力爲之。而她們作爲妹妹,不能拖他的後腿。
潇亦歡也點了點頭,更拔出自己的劍,“兄長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和同門的。”
“還有我呢。”岑楓也說道,“不過以前都是我們兩個并肩作戰,這次得你自己去了。我要留下保護他們。”
潇清歡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半個時辰,我要是沒回來,你就帶着他們往回走,如果還是回到這裏,就放信号退出試煉。我潇氏沒什麽底蘊,最值錢的就是人,潇氏可以不争這試煉的名次,你們能多活一個,都是賺了。”
一衆師兄弟點頭稱是,紛紛開口讓少主千萬小心。潇清歡長劍出鞘,突然擡頭看見一隻飛鳥經過,擡手一箭将它射下,正好掉進了湖裏。
水面動了動,飛鳥沉了下去。不多時,又原樣浮了起來。
“難不成這東西隻吃活物?”潇清歡眼珠一轉,拿出一顆辟水珠含在口中,封閉六識五感,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湖水很深,但水下依舊清澈,幾乎一眼可以望見湖底。湖底隻有一塊巨石,什麽都沒有,連水草都不長半根。
潇清歡小心翼翼的慢慢下沉,直到接近那巨石不到十尺的距離,他停了下來。
因爲他聽見了不屬于自己的呼吸聲。
就是從那巨石傳來的。
潇清歡停在水裏,一動不動,他看見那巨石,緩緩生出一張臉。赫然就是方才被拖入湖中消失的師妹模樣。
“看來就是你了。”潇清歡心裏想着,可這龐然大物,自己要如何對付呢?
正想着,突然潇清歡感受到水流的變化,幾乎是下意識的向左邊急速閃避。隻見眼前一道黑色的巨影劃過,整塊巨石突然浮了起來。潇清歡快速上浮,回到水面,騰空而起,幾乎是憑借本能不停的輾轉騰挪,躲開了那黑影接連不斷的攻擊。直到他退回岸上,回頭再看,一個龐然大物浮在水面之上,而此前不停攻擊他的,正是着巨物的尾巴。
“六耳鲵!”潇含歡驚呼一聲。
六耳鲵是一種非常多見的水生動物,有些能上岸爬行一段,但大多隻能待在水裏。口鼻之上兩眼之間有一塊活肉,能模仿人的容貌,叫聲與嬰兒相似。六耳鲵以水草和水中的污垢爲生,一般也就能長到巴掌大小。潇氏衆人還是第一次聽說六耳鲵吃人的。自然,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大個的六耳鲵。
潇含歡看着這條巨大的頂着自家師姐的臉的六耳鲵,無比惡心,更多的是憤怒。師姐修爲不低,已經摸到了悟道境的門檻,平日裏對潇含歡和潇亦歡也很是照顧。隻是一時不查,就這麽死了,潇含歡心裏替她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眼前這龐然大物若是糾纏,身邊十來個師兄,連同自家兄長,怕是都難逃一死。
潇亦歡手裏緊緊攥着信号煙花,她問岑楓,要是現在放出信号,在六耳鲵攻擊他們之前,來不來得及全體傳送出昆侖。岑楓輕輕按下她顫抖的手,告訴她,這麽多人不可能同時傳送出去,而且傳送法陣的開啓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即便是樂觀來看,他和潇清歡抵禦六耳鲵,爲其他人争取傳送的時間,也要三四個法陣,接近半刻鍾的時間才行。
潇亦歡想着方才師姐隻在兩息之間就沒了性命,放下了手中的信号煙花,而是拔出了自己的佩劍,上千半步,與岑楓并肩,将師兄師姐們擋在了身後。潇含歡亦如是。
身爲潇氏家主之女,無論嫡庶,都應将保護同門放在第一位,這是身份賦予她們的驕傲,同時也是她們的責任。長兄言傳身教這麽多年,身雖弱質,亦有潇氏風骨。
今天兩更。下午16:3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