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人想要興風作浪,也不會不敢對澤世先動手,莫雪歌這麽做,無異于送了蓮師兄妹一張護身符。
“可是,他們的目标若是蓮少主,就不該襲擊蓮氏子弟,這不是打草驚蛇麽?若是針對茕茕……”容璇玑在一旁皺着眉頭分析道,“那麽這個舉動更加毫無意義,難道隻是爲了挑釁?我更傾向于是有人想要把水攪渾。我猜應該也有别家的子弟遇襲了。”
莫雪歌點點頭:“我亦如此猜想。隻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隻要能夠确保蓮少主他們平安,茕茕這邊也能放開手腳了。”
“若是沖着蓮氏,那這種手段也太想不開。若是沖着茕茕,”容璇玑看向雪千影,“陳氏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倒也不像是陳飒的行事風格。”
“或許,他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茕茕坑在昆侖裏面呢?畢竟在這裏發生些意外,太容易了。”夜小樓突然插嘴。
“雲齊天士一口一個‘茕茕’的叫着,好親熱的樣子。”容璇玑白了他一眼,示意夜小樓這麽稱呼很是失禮。
不等夜小樓分辨,雪千影冷笑開口,“這趟試煉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管他們是挑釁還是什麽,咱們走咱們的路。我不會主動出手,但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對我下手,”雪千影環顧四周,手腕一抖,将風月傘撐開,遮住了頭頂正午的驕陽,“那就來試試吧。”說着,率先繼續趕路。
“都說雲齊天士心比天高,你看無常元君這氣勢,倒也不遑多讓。”容璇玑靠在莫雪歌身邊,撇着嘴,似贊歎,似感慨。
“她這股子張狂勁兒也不是現在才有的。咱們啊,學不來。”莫雪歌笑了笑,拉着容璇玑跟上了雪千影的腳步。
“若論張狂,還是我九哥更勝一籌。”夜小婉拉着莫雪蝶,跟着容璇玑和莫雪歌,邊走邊閑聊。
“四歲入門,十一歲便達到了通脈境,同年悟道稱仙,以一人之力,平定邵氏長達數十年的内亂,雲齊天士當年的風光可謂是無人能望其項背。”容璇玑擺着手指頭算着幾人的年紀。
“直到無常元君橫空出世,”夜小婉笑着說,“八歲入門、九歲通脈、十歲悟道稱仙、十一歲一人一劍逼退獸人族百裏、十二歲獨自北海獵鲲的蓮氏首徒,如此不世出的奇才,就連我家大伯父也十分羨慕呢。”
“沒等世人反應過來,将兩人比肩,我家長姐就繼任了家主。年芳十四的少年家主,縱觀這天下千年,也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莫雪蝶此刻不再受昆侖靈力威壓的困擾,整個人精神了許多,驕傲的炫耀着自家長姐的威風。
“自此,就有了小三聖的名頭——不過青出于藍勝于藍,當年三聖聲名初顯,可都已經二十多歲了。”容璇玑笑着接過莫雪蝶的話鋒,“那一年我剛剛穩固在通脈境,惹得我爺爺長籲短歎,說是我容氏好不容易出了幾個資質不錯的,還是被你們給比下去了。”
“說到底,小三聖的名頭,不過是因爲我們之間沒有交過手。若是經曆了名仙擂,我們之間排出個一二三來,到時候這天下又是另一番氣象了。”
莫雪歌的話,惹得容璇玑有些懊惱:“對啊對啊,昆侖外籌備這幾日,世家子弟們在一起多有切磋,我怎麽就沒想起來讓你們三個交交手,分出個長短來!”
“我們交手?怎麽交?拿出真實修爲?怕是陳氏辛苦整理出來的營地,就要被毀個七七八八,若是隻比招式,又有哪個比得過遊曆天下的無常元君呢?”莫雪歌笑着搖搖頭。
“那倒也是。”容璇玑贊同莫雪歌的話,但還是興緻十足,“等咱們到了雲中城,若是時間富裕,你們切磋一番如何?我們三個發誓保密,絕不把結果說出去!”
莫雪蝶和夜小婉跟着連連點頭。
“那也要等先到了雲中再說。”莫雪歌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容璇玑頗感無奈。
四個女孩子歡聲笑語,走在最前面的雪千影聽了,隻是搖搖頭笑了笑,繼續趕路。而走在最後的夜小樓,雖然被叽叽喳喳吵得頭痛,但還是豎着耳朵,聽得很是認真。
如果能認真的打上一場,哪怕還是輸呢,也足以讓夜小樓躍躍欲試。甚至不是雪千影和莫雪歌,容璇玑的伸手也讓他很感興趣。出來走動,果然比困在家裏打理俗事要有趣得多。
走到一處岔路,雪千影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容璇玑。容璇玑将手中的金錢抛出蔔卦,皺起了眉頭。
“按輿圖所指應該是往右邊走,可蔔卦的結果,卻有血光。”
“那走左邊呢?”夜小樓問道。
“左邊是去六元城的路,六元邊上是密瘴林和弱水,沒有去往雲中的路。”容璇玑搖了搖頭。
“既然無路可選,那就走吧。”莫雪歌倒是十分堅定,将長劍從腰間取下,攥在手裏,“不管是人是鬼,咱們去碰他一碰。”
“好!”夜小樓第一個答應。很少見莫雪歌如此舒朗豪氣,夜小樓有些意外。
六人變換了隊形,夜小樓和雪千影開路,夜小婉和容璇玑一左一右,将莫雪蝶護在中間,莫雪歌殿後。幾人超前走了一段,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而再往前幾步,視線被霧氣遮蔽,前路消失不見。
“這霧氣有古怪。”夜小樓一隻手手遮住口鼻,更示意雪千影幾人也如此。另一隻手輕輕拔出了佩劍。
夜小樓的佩劍破立,是夜氏家傳的,劍柄占整個劍身長度的三分之二,使用難度大。爲了這把劍,彼年隻有八歲的夜小樓,連敗百十位同門,更珍之重之,日日保養,輕易不會拿出來使用——自然是能夠讓雲齊天士拔劍的機會也不多。
破立的劍鋒劃過虛空,竟連霧氣也避其鋒芒,短暫的讓出窄窄的一條通路。但當破立被收回到主人的身邊,霧氣再次彌漫,遮蔽住了前路。
但霧氣短暫的開阖,足以給幾人争取到探路的時間。夜小樓收劍入鞘,皺起了眉頭。
“那些骨頭,應該是人骨。”莫雪歌臉色有些陰沉,上前一步遮住夜小婉和莫雪蝶的視線,“從顔色看來,有些年頭了,應該是此前到昆侖試煉的各世家子弟。”
“那些破碎的布帛,已經看不出顔色,無法判斷是哪一家,但連放信号都沒放就全軍覆沒,看來這霧氣,或者這霧氣背後的東西,不容小觑。”容璇玑分析道,又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看來也不能完全迷信輿圖。”
夜小樓用劍鞘挑起路邊一根還算新鮮的樹枝,丢進霧氣之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樹枝沒有落地,但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摻雜了一些青翠樹汁的味道。
“吃了?!”夜小樓有些駭然,不自覺地後退幾步。
莫雪歌又丢了兩塊石頭進去。同樣的聲音傳來,略有不同的是,伴随着沙土的味道,有些許細沙,從霧氣之中落到了地上。
“這……”莫雪歌的臉色有些蒼白,護着莫雪蝶和夜小婉接連後退。
“你們退後。”雪千影皺着眉,示意幾人向後退,一連退了十多步,這才轉身面對霧氣,手中風月傘輕輕一劃,整個人淩空而起,留下圓潤的弧線,羅傘上的紅色紗幔和珍珠垂簾跟着雪千影的身影快速的晃動着,光芒閃過,愣是将霧氣切割成幾份。
雪千影人還在空中,雙手離開了風月傘,張開左手虎口,凝靈力爲弦,快速射出數支靈力弩箭,弩箭碰觸到霧氣,便如同張開的絲網,将霧氣包裹起來。
“快走。”雪千影接傘落地,招呼幾人快速跟上,莫雪歌護着莫雪蝶和夜小婉,容璇玑和夜小樓殿後,快速的通過了霧氣。
本以爲能夠遮蔽道路的霧氣會是很厚重的一大團,沒想到隻有薄薄的一片。穿過了霧氣,前路雖然不能說豁然開朗,但血腥氣已經少了許多。
“那團霧究竟是些什麽東西?”夜小樓回頭看着漸漸重新聚集的霧氣,有些摸不到頭腦。
“那不是霧氣,而是一種蟲子,因爲太小太多,所以看起來像是霧。”雖然順利通過,但雪千影看起來心有餘悸,“要是咱們動作慢些,被那些蟲子圍住,隻需要一兩個呼吸,就會被啃得隻剩骨頭——那些折在這裏的世家子弟,大概就是如此喪命的。”
莫雪蝶和夜小婉聽了,都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便是如容璇玑這般膽大,也拍了拍胸口,慶幸劫後餘生。
“再往前走,這種東西恐怕多得是。”雪千影不無擔心的看向前方,心裏糾結拉着夜小樓和莫雪歌走這一趟,是不是太自以爲是了?
“既然此地危險,咱們不宜久留,繼續走吧。”莫雪歌拍了拍雪千影,主動開路。
夜小樓和雪千影走在最後。進入昆侖以來,兩人還是第一次有并肩說話的機會。
“心緒不甯?”夜小樓盯着雪千影看了半天,直到把雪千影盯得不自在了,才開口。
雪千影點點頭,将此前對莫雪歌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利用了你們,我很抱歉,本以爲憑我們三個,不管是什麽樣的危險都能毫發無傷,可是……”
“未知的東西才會讓人感到恐懼。”夜小樓語氣如初見時那般張狂,“現在知道了不過是幾隻蟲子而已,方才見你出手,我也有了對付他們的思路,想來莫家主亦如是。”夜小樓自信地笑着。
“可前路不止有蟲子……”雪千影看着夜小樓的氣勢,搖了搖頭,笑道,“不過,雲齊天士的意思,我明白。”
“我就說嘛,無常元君怎麽會是膽小之輩?”夜小樓活動手腕,劍花之中綻放出破立金色的鋒芒,映襯出少年郎臉上不可一世的笑意,“至于我,巴不得麻煩再多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