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哥哥——我錯了!”蓮芙瞬間變乖,拉着潇清歡的胳膊撒嬌。那親熱的态度,看得澤世先眼睛都直了。
“我們自小一處長大,她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她呢,親兄妹一樣,你們看了不要奇怪。”潇清歡被蓮芙扯着袖子晃來晃去,整個人都勉強站穩。
“你們感情真好,讓人羨慕。”澤世先很是感慨,自己的娘親是澤德廣的繼室,跟幾個兄長不是一母所出,年紀也相差很多,平日裏就算是親近,也端着些許客氣,從沒像這樣撒嬌過。
“對了,你家大師姐呢?在陳氏營帳那邊嗎?”澤世先好奇地問蓮芙。
蓮芙一路走來,這個問題已經被問了太多次,但還是耐心的解釋:“陳氏家主邀請各家派人過去議事,我家太叔祖要夜裏才到,師姐便親自過去了。”
“原來肅風天士還沒到,我剛剛還派人去你們家遞了帖子求見他老人家呢。”澤世先笑着低下頭,掩飾尴尬。
“帖子應該由我師兄代爲收下。向來明日太叔祖就會派人去請你的,他老人家一向喜歡年輕有爲的後生晚輩了。”
“太好了!”澤世先這才歡喜起來。他想拜見肅風天士很久了,可如果前往長州貿然上門,很是唐突,錯過這次機會,将來再想見,也不知幾時才有機會。現下有蓮芙開口擔保,也不管是不是人家在客套,反正他是當真了。
幾人四處逛了逛,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世家子弟聚在一起,閑話八卦或是交際應酬。畢竟昆侖遺墟每五年開放一次,除此之外,也隻有二十年一度的名仙擂,能讓這些平日裏困在家門苦修清修的少年仙修們聚在一起,自然要說個盡興。
潇清歡早就對另一邊的比武切磋感興趣,隻是礙于承諾要照看莫雪蝶,這才一直忍着。倒是蓮芙先按捺不住了,提出要去看熱鬧,順便找兄長會合,與潇清歡的心思一拍即合。莫雪蝶去哪都一樣,澤世先也想過去見識見識别家同輩子弟身手如何,于是四個人帶着莫氏和蓮氏的随從,一起朝着人最多的地方鑽了過去。
場中正在交手的兩個人,實力太過懸殊,潇清歡掃了一眼,就搖了搖頭,正想要品評一番,卻發現蓮芙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周身的氣勢也變了。
潇清歡心下狐疑,又将場中兩人打量了一番,隻見一人身着孔雀翎滾邊的青白色的錦袍,腰間紮着昆玉金帶,頭上沒有戴冠,隻插了一支竹葉金簪——這人他剛好認得,方才在陳氏主營那邊還見過禮,是甯州陳氏大公子陳彩陳雲飛。
另一人是個女子,紅襖黑裙,衣領袖口裙擺都繡着繁複的銀杏長生紋,一看就是玄州夜氏的人。她還穿了一件玄色輕紗霞帔,錦緞易得,但絹紗難尋,民間常有“十匹錦,一尺紗”的說法。縱然是在錦衣玉食的大世家,也隻有極少數身分高有地位的人才能穿紗。
這女子在家中地位不低,但修爲卻不高。約麽隻在入門境。而另一邊的陳彩,是一條腿已經跨入悟道境的高手。潇清歡豎着耳朵,聽見旁邊一個世家子弟正在八卦,說是夜氏的女子主動挑戰陳雲飛的,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筋不對。
“咔嚓”一聲,将潇清歡的目光吸引回場内。女子手中,夜氏子弟慣用的雙刀,右刃被當中斷去。潇清歡微微有些皺眉,不過是切磋較量,陳彩仗着修爲比對方高,竟然折斷了對方的兵刃,着實欺人太甚。
潇清歡沒想替這女子出頭,畢竟潇氏和夜氏沒有太多來往。可身邊的蓮芙已經一個縱步竄進了場中,揮手一道靈力,格擋住陳彩的劍芒,另一邊又擊出一掌,逼退了陳彩。
“藏稚元君?”陳彩皺眉看着突然沖進來的姑娘,把不悅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陳大公子安好。”蓮芙端着蓮氏的氣度,行禮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夜十六娘已經敗了,你又何必再苦苦相逼呢?切磋較量,點到爲止,若是真的傷了人,陳家主和不二元君那裏,你也不好交代吧?”
聽見夜十六娘四個字,潇清歡一拍腦門,反應過來,原來是大師姐的知交好友,難怪芙妹沖動了。
莫雪蝶的眼珠也轉了轉。莫氏與夜氏一個在西北,一個在東南,但十大世家的八卦,便是莫雪蝶這種無心之人,也時常聽得一二。夜十六娘,大名叫作夜小婉,小字含柔,是玄州夜氏家主金無天士夜一行的親侄女。夜小婉天資不高,九歲才得入門,雙十年華仍未突破通脈境。若不是家主伯父和姑母不二元君夜一平待其極爲親厚,少家主夜小樓也對這個妹妹十分偏疼,早就被她那重男輕女得父母抛棄了。
想到這裏,莫雪蝶叫來身邊那個年長的侍衛,吩咐了幾句,侍衛點點頭,穿出人群消失不見。
“元君說得哪裏話?刀劍無眼,既然下場切磋,自然要做好受傷的準備,難不成元君以爲這天下的刀來劍往都與你家大師姐給你們兄妹喂招一般無兇無險麽?”
前面的話還算在理,最後一句純粹是在挑釁了。蓮芙最看不過外人說師姐的是非,此時眼神愈發犀利,正要說什麽。另有一人走進場中,護在了蓮芙的身前。
“陳大公子,舍妹唐突失禮,攪了你與夜小姐的切磋,也是爲了讓陳氏夜氏兩家不傷和氣,方才你若是不收招,夜小姐必然重傷。昆侖遺墟的試煉還沒開始,就有世家子弟因傷退場,想必陳家主也不願看到。”
“呵,蓮英,你妹妹畢竟是女流,大小姐脾氣我怎麽說也要忍讓三分,可你來湊什麽熱鬧?你沒看他們夜氏的人都不管,你們算……你們憑什麽強出頭!”
蓮英二字一出,讓很多不認識來人的世家子弟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就是長州蓮氏的少家主,焚妄天士,蓮英,字明鏡。平輩之人,熟悉的大多以字相稱,不熟悉的,身份仙号亦可。親近些的姓氏排行的稱呼也很常見。但若非仇敵或是氣急了,少有直呼其名的。陳彩故意失禮,顯然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陳彩心裏當然不痛快。自己跟幾個修爲差不多的世家子弟切磋過招,很有收獲。沒想到半路殺出來這個夜氏的女子,修爲自己一眼就能望到底,讓她一隻胳膊,都能壓着打。好幾次陳彩都将夜小婉逼退,以爲她會就此認輸罷手,沒想到這位沒完沒了,糾纏再三。
陳彩心裏忍不住罵娘,更将夜小婉身後那幾個夜氏子弟的祖宗十八代更是問候個遍:你們夜氏沒人了嗎,推一個修爲如此不堪的姑娘出來,兩人身手如此懸殊,害他進退兩難,萬一不慎傷到了,還要被别人指摘仗勢行兇,丢了陳氏的臉面。
方才那一招,陳彩本就是奔着夜小婉的右刃而去,心想折斷了她的兵器,總不至于再糾纏了吧,而随後幾招,陳彩已經留手,皆爲收勢。可蓮芙半路殺了出來,不知道是救人心切還是故意與自己爲難,愣是沒看出來。蓮英又跳出來說教,陳彩的火氣更旺了。
蓮芙看向身後一衆夜氏子弟,其中一個正眉飛色舞對着夜小婉指指點點,幸災樂禍溢于言表。而他身邊的幾個夜氏弟子,也大多嘻嘻哈哈,完全不把夜小婉的處境放在心上,也都是一副看笑話的嘴臉,令人厭惡。
“夜小姐是我家大師姐的好友,我與芙妹出面維護,也是應當。這與夜氏是否計較無關,而是我們兄妹的心意。”
“蓮英,好歹你也是蓮氏少主,被一個來路不明的花娘之女壓了一頭,竟然也不怒不惱,甚至不知她從哪裏撿來的阿貓阿狗你也要主動關照,傳家千年的蓮氏風骨,真是教人敬佩得很呐!”
“陳彩!”蓮芙爆喝一聲,佩劍無垢已然出鞘,“有膽你再說一遍?”
“藏稚元君竟然拔劍?是要與我不死不休麽?你要我說什麽?說一個東湖花船上花娘所生的野種,當街殺人十惡不赦的暴徒,竟被清泉天士當成寶貝帶回蓮氏還收爲弟子,知道的是你們蓮氏家風高潔,令尊心善,見不得苦命的孤女流落在外,不知道的還以爲他跟那花娘之間有什麽首尾,處心積慮将滄海遺珠帶回身邊……”
“啪!”
隔空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陳彩的臉上,也打斷了陳彩的話。巴掌聲之脆,讓在場所有世家子弟的心肝,都跟着顫了顫。陳彩臉上瞬間腫了老高,猝不及防之下沒能站穩,一個趔趄坐在了地上。
蓮英蓮芙身後,腳步聲響,一道身影緩步而來,圍觀衆人自動分開一條通道,給她讓路。
陳彩翻身站了起來,手裏的劍攥得緊緊的,張口就要罵,可等他看清了來人,瞬間偃旗息鼓,哪怕咬碎了滿口的牙齒,也隻能咽進肚子裏。
明天中午12:00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