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春夢無痕
公主因爲何事自尋短見,因爲事涉皇家隐私,當然不會有人不知趣地去追究查問,總之,大家都知道的是, 威國公爲了救人事急從權,兩人做下了夫妻間才可以做的事,爲了皇家體面,她修不得行、出不得家了,得嫁予楊淩爲妻。
那時社會風氣,夫妻之間親熱是很開放的, 後花園中鋪席尋歡、葡萄架下秋千相愛可不是西門慶那種纨绔的專利, 大戶人家夫妻行房着侍婢一旁侍候是常有的事,但是這隻限于一家人之間,不相幹的男女大防那是極嚴重的,也就是合了身份那是人倫大禮、天公地道,沒什麽好羞恥的,不合規矩身份那便是雷池一步不可逾越。
當然,更重要的是,天師說他們本有夫妻之緣,這話早就說在前頭,又有新任南直隸副總兵江彬作證,那是鐵闆釘釘,再無虛假,龍虎山因此更是威名遠著。
正德皇帝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楊淩、湘兒、永福、永淳以爲把他瞞在鼓裏,殊不知正德卻是把所有人都瞞在鼓裏,雙方各自沾沾自喜、自鳴得意, 那種心情實在是微妙的緊。
楊淩一連作了兩個驸馬, 幾乎囊括了正德皇帝的所有妹妹, 雖說都是事出有因, 也可見得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這一來地位更是無比尊崇。
江彬得誼、天師得名、永福、永淳、湘兒得遂心願、楊淩得了兩個身份尊貴的佳人、正德皇帝了了一樁心事、而且自已兩個妹妹壓着楊淩一個妹妹,就算抵消一個,這大舅哥也是當定了。
正德隻覺自已占了人家莫大的便宜,想起來就洋洋得意。看起來大家是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不過唯一不好的事,永福公主病了。
永福公主身份嬌貴,什麽時候被冷水浸濕受過寒氣?雖說她在宮中騎馬射箭、鞠蹴投壺,運動并不少,身體也不弱,可是從來沒有碰過的東西抵抗力總是弱些的,正德趁機理直氣壯地實施第一項報複,讓楊淩照顧永福的起食飲居、求醫問藥,不折騰折騰他,這口氣總是難出的。
谷大用陪着正德皇帝和佛郎機國特使巡視各處織坊、染坊、書坊和茶園等處,楊淩就在滄浪亭内陪伴三位公主殿下,照顧永福起食飲居。
楊淩也會讨佳人喜歡,明明隻是小小傷風,卻把蘇州最有名的神醫請了來,顯的極爲慎重,每日早起還親手折了花兒用玉瓶盛了清水放在永福床頭,喂藥時更是把蜜糖調好連哄帶勸,平素沒事坐在她的身邊講講後世不知渲染加工過多少次的完美愛情故事。
這些手段縱然尋常,可是永福哪曾體味過?就連永淳和湘兒在一旁看的臉紅心跳,更别提永福這妮子心中的感受了。永福苦盡甘來,盡享愛情甜蜜滋味,湘兒知道永福承受的波折,雖說見了他們親熱心中有些酸溜溜的,倒也不常來打擾。
當然,她想打擾也不成,永淳總是拉着她東遊西逛給姐姐創造機會,湘兒也沒有辦法總是跑來見他。張天師經此一事,總算重新确立了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現在正德又迷上了對道家的研究,各處巡視時少不得要把他帶在身邊。
符寶無處可去,便和兩位小公主厮混在一起。三人年齡相仿,又都是女孩兒家沒有避忌,符寶便不免常聽她們津津有味地說及那日楊淩“救治”永福經過這幾日與永淳在一起的一些旖旎情形,不期然想起在天師府那一夜楊淩的粗魯,心中什麽滋味可就不得而知了。
她從小陪哥哥待人接物、周遊天下,其實人情世故、閱曆見識遠超于兩位養在深閨的小公主,至于男女之事,她雖從未接觸,情感上也是個清澀少女,在性知識上卻絕不是懵懂無知。
她是誰呀?張天師的後人!
張道陵當年傳教的一項重要内容,就是傳授道家合藉雙修的房中術,教人延年益壽、祛病強身的,到了宋朝,因爲接連幾個皇帝信教,龍虎山一時聲名大熾,但是同時理學觀念開始加強,做爲風口浪尖上的龍虎宗自然也要有所收斂,可能是怕“辭太近亵”而遭到诋毀吧這些事才很少張揚了。
可是對外低調,并不代表這些道籍失傳,張符寶乃是嫡系傳人,有關合藉雙修的什麽十修、十熱、八觀、五欲、五音。《素女經》中的“九法”,《洞玄子》中的“三十法”《天下至道談》中的“七損八益”都是了解的。
“男欲求女,女欲求男,情投意合,俱有悅心”,張符寶可是個理論派美少女,紙上談兵的本事怕是許多子孫滿堂的婦人還沒她知道的十分之一多呢,湘兒和永淳毫不避她地談些東西,懵懵懂懂似是而非,讓她聽了不免暗暗好笑,可是卻又浮想翩翩,那一顆芳心早被春風不知不覺間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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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精巧玲珑、淨素華貴的連盞台燈放在近床頭的紫檀木茶幾上,兩盞燈前放着一瓶兒桃花,燈映桃花,枝影迷離在永福公主秀發掩映下嬌豔更勝桃花的粉面上。
明燈照耀下,可以隐約可見一扇屏風後邊的妝台,上邊放着各式名貴手飾,钗钿钏镯,晶瑩璀璨,一扇光可鑒人的銅鏡反映着珠光寶氣,更是寶光瑩然。
可是卸了珠寶,隻用一頭秀發爲飾的朱秀甯,瞧起來卻更加柔婉動人,少了幾分高貴雍容,卻多了幾分女兒家的妩媚風采。
她躺在一乘透雕的矮足繡榻上,靠背引枕俱全.床頭床尾各設一個紫檀木的描金小幾,床頭的放着台燈和楊淩親手采摘的玉瓶梅花,床尾幾上放着茶碗、漱盂、絲巾之類的東西。
二月早春天氣還有些涼,再加上永福患了傷風,所以房中還置了一隻不到三尺高的銅火爐,裏邊燃着用涿州、通州、薊州、易州及順天府所屬的宛平、大興等縣用硬木燒成的紅羅炭,裏邊還加了香餅,暖融融的香氣彌漫滿室。
一個身穿月白色錦紗直裰,戴着一頂六合一統瓜皮圓帽,上嵌一塊碧綠瑩潤的上好翡翠,腳下一雙粉底皂靴的白面微須中年人,正在床前聚精會神地爲公主殿下号脈。楊淩靜靜地負手站在一旁,偶爾碰上永福盈盈如水的一對柔波,彼此含情脈脈,相遞傳神。
楊淩頭戴幞頭巾子,身穿石青色錦袍,革帶束腰,英姿翩翩,着實不凡,也難怪永福公主越看越是中意愛慕。
這位郎中乃是蘇州名醫,吳中曆來多醫官、狀元和詩畫雙絕的才子。這位葛郎中就是吳縣名醫後人,吳縣葛氏自宋元明三朝已傳了六七代,這位葛先生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這樣小病怕是他剛收的學徒也不屑去治,可是這病放在公主身上,那就看的無比認真了。
過了許久,葛郎中放下公主皓腕,垂眸恭瑾地道:“恭喜殿下,殿下所患小恙已經好了,平素再注意多加調養便是”。
永福公主嫣然一笑,颔首道:“多謝葛先生”。
“不敢不敢,能爲公主殿下診病,那是草民的福氣”,葛郎中連忙起身,作揖說道。楊淩一笑道:“總是先生妙手,公主康複的才這麽快。葛先生,本國公送你出去”。
“不敢不敢”,葛郎中雙手連搖,惶恐地道:“草民不敢勞動國公大駕。公主殿下,國公爺,草民告辭了”,葛郎中連忙背起藥箱,一路作着揖,倒退出房去,然後兩個小太監打着燈籠,引着他沿曲廊慢慢離去。
“看吧,人家都說好了,偏你不放心,這麽晚了還勞動先生跑一趟”,永福望着楊淩,莞爾笑道。語氣嬌滴滴的,頗有在情人身前撒嬌的意味。四下的宮女、小太監知趣地退出門去,把房門緊緊地掩上了。
其實他們不出去也看不到兩人,這房中用各式的屏風精巧隔斷,隔離出一幢幢單獨的小空間,從門口兒進來七折八繞的想繞到床前并不容易,他們站在遠處,也隻是能聽到二人說話而已。
可是作下人的何等乖巧,頭一回是讓人攆出去的,下一回哪能不長記性?
楊淩和永福藉着照顧病情爲由,這幾日下來已是極熟稔了,男女情愛本來就是心心相映最快的辦法,何況兩人早就情愫暗生呢。
楊淩一笑,在椅邊坐了,說道:“還是小心爲好嘛,要是不加注意,小病也能變成大病,想當初幼娘,就是我一時大意,險些讓我悔恨終生。再說,我總覺着皇上看我的眼神兒有點不對勁,他叫我來照顧你時,那神情語氣頗爲詭異,讓我心裏發毛,就象他知道了什麽秘密似的,我要是不盡心竭力,總象皇上要趁機整治我似的”。
永福公主嬌嗔道:“好呀你,原來是怕了皇兄,才這麽照顧人家!哼!”
她嘟起小嘴,撒嬌地撇過頭去,楊淩被那嬌俏的神情逗的心中一蕩,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輕輕刮着自已颔下的胡茬,低低笑道:“秀甯,你生氣時的樣子真是叫人又憐又愛呢”。
永福公主聽了“噗哧”一笑,白了他一眼道:“瞧你,又拿好聽的來填兌人家”,那聲音甜甜的,顯然楊淩的馬屁讓她甚爲受用。
“呵呵,秀甯這一笑起來,就如春花綻放,更是令人驚豔了”。
永福被誇的不好意思了,抿着小嘴兒,臉上帶着一絲羞澀的笑意緩緩垂下了頭。
楊淩又贊歎道:“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永福哪聽過這些的贊美,隻覺心尖兒一顫,被他握在掌心的小心好象都沁出汗來了,她忸怩地勾了下手指,撓了撓他的掌心,昵聲道:“好啦,你說的人家都不敢笑了”。
“不笑時也是别具風韻,一動有一動的風情、一靜有一靜的味道,美人兒一鼙一笑,都是風情萬種的”。
永福白了他一眼,黏黏膩膩地道:“你是不是嘴裏吃了蜜啦,說話這麽甜,你的夫人們不是就被你這麽哄回家的吧?”
楊淩嘿嘿一笑,輕聲道:“秀甯寶貝兒的嘴裏才是吃了蜜了,聲音甜極了”。
永福被他這聲寶貝兒叫的心中一蕩,那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誰也不曾喚過她寶貝兒,這個詞兒聽起來,有種被心愛的男人寵溺在心窩裏的感覺,心裏真是說不出的熨坦。
楊淩一探身,從矮幾上取過一碗冰糖燕窩碧梗粥,用銀匙攪了攪,柔聲說道:“來,現在涼熱正好,哥哥喂你吃了,然後早些休息”。
“我不嘛,人家早就好了,就是你,偏要人家在床上躺着,沒事兒就睡覺,人家根本不困嘛!我要你陪我!”永福立即依依不舍的攬住他的小臂,好象他馬上就要離開似的。
“受不了,受不了”,楊淩一邊對這旁人見都見不到的溫存旖旎暗呼吃不消,一邊端起碗來,湊到永福唇邊,說道:“好,好,那哥哥就陪着你,來,先吃點東西”。
“嗯,人家都讓你喂胖了”,永福一邊乖乖地張開小嘴兒,一邊還含羞帶笑地嗔道。
一小碗碧梗粥喂下去,楊淩拿起小幾上的絲巾,輕輕擦拭着永福的唇邊,永福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那雙明媚的眼睛中情絲纏綿地望着楊淩。
那種渴望楊淩怎麽會看不出?自從前日與她一吻,這丫頭顯然是食髓知味,而且是嗜此不疲了。
看到楊淩放下玉碗,緩緩地俯身過來,永福立即“訓練有素”地閉上了眼睛,嘴角還噙着甜甜的笑意。
輕輕的一吻,吻在那薄軟芬芳的櫻唇上,然後緩緩滑向冰瓷凝玉般質感的臉頰,永福的膚質是楊淩所遇見過的女人中最好的,肌膚微微透明,光滑粉嫩如嬰兒,卻又清豔絕俗,讓人感覺得到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靈秀妩媚。
尤其是今日,永福不再是被動的淺嘗辄止,當楊淩的嘴唇離開時,她居然勾住了楊淩的脖子,那對櫻唇反湊上來,又戀戀不舍地吻上了他的嘴唇,這樣的反應更讓楊淩爲之情動。
和聲細語地陪永福又說了陣話,楊淩心癢癢地輕拍永福的香肩,說道:“秀甯,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就來陪你好不好?”
“不要,再陪人家一會兒”,永福一聽,雙手摟的更緊了,含含糊糊地道。
她這雙手一緊,忽地感覺楊淩後腰上有件東西,手指微一摸索,竟是一本書的模樣,不禁嬌聲問道:“什麽東西掖在腰裏啦?”
楊淩以爲她是說前邊,不禁吓了一跳,低頭看看,沒事呀,雖說下邊早已勃如怒蛙,可是自已坐在床邊,她根本沒碰到嘛。
永福見他茫然未答,便探手往他腰間一摸,抽出本書道:“人家說這個呀”。
“啊!那個是給我,你不方便看的”。楊淩一見是大舅子剛和他交換過來的一本春宮圖,不由心中大驚,急忙向永福索取。
永福乜了他一眼,見他焦急模樣,不禁更加奇怪,她坐直了身子,嘟起嘴道:“不給,人家要看看,什麽東西藏的這麽秘密”。
“不要.”,楊淩還沒說完,永福已經翻開了那本《風流絕暢圖》,隻翻到第一頁,永福就羞的頰紅如火,嗔怪地瞪了楊淩一眼,說道:“你你怎麽看這些東西呀?”
楊淩大奇:“你也看過麽?”
永福招驸馬時,宮裏女官自然也是捧了幾本春宮圖向她傳授過這些知識,隻不過卻不曾看過這本,永福咬着唇哼了一聲,眼前隻有一個心上人在,又是靜谧的暗室,加上她自已也已經情動,她竟然壯着膽子繼續翻了下去。
楊淩心驚肉跳,幹巴巴地道:“呃這個是.,此次出京,離家日久,我閑來無事,見到有趣,順手買了一本.”。
如果是旁的事,他一定立即擡出朱厚照來頂缸,他是老大,他不頂缸誰頂缸?可這事兒對人家妹子可就說不得了,楊淩又怕永福不悅,隻得硬着頭皮搪塞道。
永福睨了他一眼沒有應聲兒。楊淩見她并無不悅,臉上反而春情一片,不禁放下心來。永福公主羞紅着臉兒輕啐一口,說道:“還以爲藏了什麽寶貝東西!”
楊淩強忍着心中沖動,攬着她的身子,永福不自覺地挪了挪臀部,整個上身都躺進了他的懷裏,楊淩輕輕拿起那冊春宮,一邊輕輕翻給她看,一邊低聲道:“你我回京後安排典儀成就夫妻,早晚.早晚也要做這些事的,男女情愛,閨房之樂,皆由此起。”
“唔”,永福也不知是應承還是反對,隻是含糊應了一聲,一雙眼睛卻偷偷瞟着那畫冊看,雙手緊緊抓着楊淩,顯然還是非常緊張。她頸上肌膚都滲出無比動人的暈紅,宛如微微醺醉之後,鼻息咻咻,輕微嬌軟誘人之極。
楊淩不禁喉幹舌躁,他怕自已再也克制不住了,門外還有宮婢太監侍立,可不能狂妄大膽不顧一切,隻得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啞聲道:“甯兒乖,現在先不要看這些東西了,我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吧”。
楊淩抽身欲起,永福卻偎在他懷中不肯起來,她盈盈擡頭,低聲道:“淩哥哥,你你離家日久,是不是.。是不是忍耐不住了?”
楊淩沙啞着嗓子,卻因心虛不敢咳嗽清嗓,他低聲道:“甯兒,我們不能,外邊有人呢,這可.這可使不得”。
“我我注定了是你的妻子了,淩哥哥,服侍你是我的本份,我們”,永福臉色紅的如要沁出火來,卻壯起膽子說道:“你你就坐在床邊,人家服侍你”。
“啊?什麽?怎麽做?”楊淩呆了。
如果有人繞過屏風走來,或許會看到楊淩坐在床前紫檀木的大椅上,公主殿下則躺在矮榻上,誰會料到室内竟是一片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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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師一大早兒就派人來接符寶回去,這丫頭昨晚和永淳、湘兒是睡在一起的,畢竟是皇家,要想盡一切辦法接近,可是該保持的距離得保持,有時神秘一點反而更好。若迹若離的心理技巧可不隻是用在男女之間才有效。
但是符寶卻把人打發了回去,據說是湘兒公主和永淳公主與她相處極爲融洽,所以再三留客。然後真正的原因,自然隻有符寶知道。
她才不回玄妙觀,而且她決定,從現在起,她決不踏進任何一座道觀,除非遠離楊淩八百裏以上的安全距離。
她昨夜做了個夢,一個惱人的春夢,她夢見在一池春水旁,就如那夜風景,隻是夢中的她并沒有象那日一般反抗,反而和楊淩兩情相悅,恩愛的很。
她不斷地告訴自已不要靠近他去,就算修不成仙道也不嫁這個三妻四妾的花心大蘿蔔,可是不知怎地,夢裏的她卻偏偏貪婪地去享受楊淩給予她的美妙感受。就在這時,她忽又發覺自已被趕出了紅绡帳外,那裏邊承受着楊淩柔情蜜意的人,分明便換成了永福公主。
她又是傷心、又是難過,可是她想撲過去,卻被永淳和湘兒阻住,兩個人拉住了她,她根本無力掙開,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楊淩和永福親熱。符寶在夢中無比憤怒,無比委屈,卻邁不了步,張不開口,閉不了眼,她正急的芳心欲碎,卻忽然一頭冷汗地從夢中查來。
符寶這才發現偌大的一張雕花大床上,剛睡覺時規規矩矩的兩位公主殿下已經都滾到了她的身邊,跟八爪魚似的,不但壓住了她的雙手,還壓住了她的雙腿,符寶不禁啼笑皆非。可是想想夢中一幕,自已竟然甘心悅媚于楊淩身下,心中實是不忿。
仔細想想,“半輪明月一江水,白骨山上縧紅绡,兵戈起時春影動,老君像前許良人”,老爹留下的這四句偈語,似乎已經實現了三句,那最後一句就着落在老君像上了,如果自已回去道觀,天知道那可惡的家夥會不會突然跑上門去,又莫名其妙地應驗了最後一句?
“貧道決定,過道觀而不入,見老君而不拜,你這家夥再鬼再滑,又豈奈我何?”張符寶站在山頭,迎着春風,憤憤然地攥緊了拳頭,好象老爹對她所說的天命良人,就是這楊淩設下的一個圈套。
她張大小姐自然想要拼命逃出人家的圈套,好象那天命是楊淩設下的一個圈套。小孩子,總是有些逆反心理的。
當然要這樣,她,英勇無畏、神通廣大的小天師,唯一的使命就是逃出楊淩的圈套,戳穿他的陰謀,不讓他的詭計得逞!所以她現在甯可待在楊淩身邊,就是不往老君像旁邊去,這樣總沒有危險了吧?
“爲了逃避而接近,天下還有比我更聰明的人麽?”張符寶想着想着,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委曲和憤懑消失了,開始洋洋得意起來。
她的嘴角剛剛牽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永淳公主就蹦蹦跳跳地跑來,說道:“符寶,你看,楊淩造的這‘千裏眼’真是神奇極了,我剛剛吩咐工匠也給我造上一副呢,這個是從皇兄那兒讨來的,你試試看,好不好玩”。
“楊淩造的東西麽?真是讨厭,人家越是不想和他沾上半點幹系,偏就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他!”張符寶撇撇嘴,心想:“他造的東西,我才不稀罕碰,不過.千裏眼嘛我試試看!”
張符寶接過望遠鏡湊到眼睛上,永淳公主興緻勃勃地道:“你瞧,那邊那座塔,塔上的鈴铛都看的清楚,你再看那邊,那柳枝,我剛看時吓了一跳,一看那柳枝拂動,馬上就閃了一下,呵呵呵,原來那柳條遠遠的,都拉近到面前了,我還怕打在臉上呢”,永淳公主格格地笑。
張符寶小大人兒似地皺皺眉頭,心道:“小屁孩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我咋就沒覺的他造的這玩意兒有啥了不起?”
她微感不耐地移了下鏡頭看向他處,鏡頭裏忽地躍出一個人影,那張臉離的太近了,好象馬上就要湊到她的嘴上,吓的張符寶“哎呀”一聲,下意識地退了幾步。
她放下“千裏眼”,就見楊淩昂首挺胸、道貌岸然地向她們走來,距離還在幾十步外。“唉,豈止越不想見的人越有人念叼,這不,連活的都念叼來了”,張符寶苦惱地蹙起了一對秀氣的眉毛,旁邊永淳公主笑的直不起腰來:“哈哈,我都告訴你了,你還被吓到,膽子比我還小,哈哈哈哈”。
“哈哈哈,兩位殿下好、小天師好,你們玩的很開心啊,我們今日就要啓程去杭州了,你們還有沒有特殊想要捎帶的東西呀?我着人去給你們買”,楊淩滿面春風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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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