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唐代詩人張繼舉棹歸裏,夜泊楓橋,以一首脍炙人口的《楓橋夜泊》名傳後世,寒山古刹聞名天下,到了蘇州, 又怎麽能不去寒山寺一遊呢?
蘇州首富吳濟淵恭請張天師至府上爲老太爺祈福,張氏兄妹也是頭一次來江南,久聞太湖風光,想去湖上一遊,采菱泛舟,特意遣人往杭州邀請楊淩。江南三大鎮守太監位高權重, 楊淩既然住在莫府,吳濟淵當然不會把這位鎮守江南的莫公公撇在一邊, 于是便一并邀了莫公公夫婦一同前往。
官船沿着古運河而行, 恰巧經過寒山寺,張天師兄妹和吳濟淵便在楓橋邊相候。楊淩今日換了一身輕衫,若不是身旁那一衆背弓提刀的番子就是他的活招牌,以他的打扮相貌必然被人當成一個風度翩翩的斯文公子。
雖然早聽說這位欽差年紀甚輕,乍然看到他的樣貌,吳濟淵仍然忍不住露出一絲訝色。這位蘇州首富年約五旬,看其相貌溫文爾雅,雖然吳家世代經商,但是在蘇杭一帶也有大片的土地,吳家子弟也多有功名在身,所以算得上是江南豪門、士族名流。
今日張天師是主,請的主客是欽差楊大人,但是要說到熟識, 倒是莫清河和吳濟淵彼此更熟稔一些, 當下莫清河向吳濟淵介紹了楊淩,吳濟淵向莫清河介紹了張天師兄妹,一行人有說有笑地走進寒山寺内。
今日莫清河也換了一身便裝,他身材高大、儀表堂堂,這一打扮還真看不出太監模樣,與那風情萬種、嬌媚動人的莫夫人站在一起,還真有種郎才女貌的感覺。
寒山寺方丈聽說今日京師裏欽差大人和鎮守太監莫公公要到寺裏一遊,絲毫不敢怠慢,早早兒地就迎出了門外。老和尚年逾八旬,須發皆白,滿面紅光,身闆兒硬朗的很。
他披了大紅袈裟,率着寺中長老、知客僧和十幾個小沙彌恭恭敬敬地将楊淩等人迎進寺去。這寒山寺雖名聲甚響,其實寺廟極小,要轉上一圈兒用不了多少時光,一進寺門就見那口大銅鼎香火極旺,信衆敬燃的兩指粗的香插在鼎内,老遠的就聞到一股嗆人的煙火氣。
寺中并未因欽差大人光臨而将其他香客拒之門外,不過番子們搶先沖進寺去,四下一站,那股氣勢任誰見了也知道來了大人物,又有寺中輕易不見客的老方丈親自陪同講解,那些信衆早已識趣地避到了一旁。
楊淩對這寒山寺,好奇勝于欣賞,雖說到了蘇州,園林和寒山寺才是必須一遊的地方,在楊淩心中,倒是那燕子塢才是第一向往之地。張天師是道家至尊,到了這佛家聖地,也覺得自已身份有些尴尬,至于莫清河、吳濟淵又是本地遊慣了的人,雖然老方丈十分殷勤,衆人的遊興也都不甚濃。
這一來衆人走馬觀花,本來不大的寺廟走起來更快,隻不過小半個時辰,楊淩就轉到了寺後,繞過前邊閣内供奉的佛像,一轉過去他就瞧見兩名僧侶正雙手合什,跪在蒲團上頂禮膜拜,楊淩初時還以爲是寺内僧人參禅禮佛做功課,忙止住了腳步,不過他們爲何在佛像後邊施禮,卻令他有些奇怪。
那位老方丈原來以爲欽差大人不會這麽快就逛到後院,所以并未及時叫這後院僧人回避,這時見影響了大人遊興,他忙擺手示意知客僧将那兩個灰衣和尚趕開。
楊淩見那兩個和尚一身僧衣與寺内僧侶有些不同,二人肩後又都背着一個鬥笠,似是遠道而來,瞧着總覺的有些怪異、又有些熟悉.他蹙着眉想了想,忽地想起一些日本漫畫片中見到的僧侶就是這副打扮,不由奇怪地問道:“方丈大師,這兩位高僧可是貴寺的僧人?”
方丈恭敬地道:“欽差大人,這兩位僧侶來自日本拾得寺,是來本寺參拜并求取佛經、佛像等物的”。
吳濟源一旁笑道:“大人,唐貞觀年間此寺有兩位得道高僧,名曰寒山、拾得,後來拾得和尚東渡日本,在日本建了一座“拾得寺”,傳道授經,甚受當地人敬重。故此日本僧侶和信徒若來東土,大多要來這寒山寺參拜一番。”
“哦?”楊淩見寒山寺方丈和吳濟淵談及日本,神色從容,毫無不忿之色,心中先是有些詫異,随即便想到此時日本尚未對中國犯下滔天罪行,雖然沿海一帶倭寇作惡多端,但那群海盜在日本同樣屬于不法歹徒,況且其中還夾雜着許多中國海盜,這時的百姓并未因此遷怒日本國人,不禁釋然一笑。
他擡步走到那兩個正欲退出殿去的日本和尚面前,先向二人參拜處看了一眼,見牆上淺淺一副畫像,年代甚是久遠,繪的是兩個憨态可掬、甚至有些滑稽的和尚畫像,方丈大師迎上來笑道:“大人,這便是寒山、拾得兩位高僧的畫像了。”
楊淩點了點頭,瞧見畫像左邊有兩行字,這兩句對話實在有名,他早就聽說過,隻是一直不知出處,此時見了這曉得竟是出自寒山、拾得之口。
他順口念道:“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旁邊立即有一人接道:“隻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楊淩詫然回頭,瞧見正是兩個年青的日本僧人之一,正合掌向他回答,楊淩不禁笑道:“你這和尚,倒記的清楚”。
那日本僧人得他誇獎,臉上不禁露出喜色,說道:“多謝大人誇獎,貧僧圓仁,是日本‘拾得寺’僧侶,貧僧還記得寒山大師曾問:還有甚訣可以躲得?拾得大師回答說:彌勒菩薩曾雲:有人罵老拙,老拙隻說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涕唾在面上,随它自幹了,我也省氣力,他也無煩惱”。
那一段偈語足足有三百多字,這和尚記的清清楚楚,一一念來抑揚頓挫,方丈大師聽罷欣欣然合掌道:“善哉,善哉”。
圓仁微微一笑,滿面矜持的向方丈合什一禮,顯然也有些自得,吳濟淵在一旁呵呵笑道:“拾得大師東渡傳經,果然信徒衆多,真是功德無量”。
楊淩瞧着這口述高僧偈語,面帶得色的和尚,想起後世他們舉國化身強盜、到中土來燒殺搶掠的行爲,不禁淡然一笑道:“拾得大師這段話确實蘊含玄妙佛理,大師記的果然純熟,那麽我來問你,你背的下來可做得到麽?”
圓仁怔了一怔,沉吟半晌才肅然回答:“我做不到”。
楊淩又問:“那麽.貴國有信佛之國,又有多少人做的到呢?”
圓仁沉默半晌,額上滲出涔涔汗水,竟是始終說不出話來,楊淩曬然一笑道:“縱然将佛經一卷卷倒背如流,那佛也不過是挂在嘴上,你剛剛說悟得真常理,日月爲鄰伴,這真常理便是這麽悟出來的麽?”
圓仁和尚沉默片刻,深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坦然道:“大人一語如當頭棒喝,貧僧受教了,多謝大人指點”。
楊淩笑道:“不敢,說是随意說,悟卻是你來悟。拾得大師這偈語最後一句倒真的有些禅機呢,‘悟得真常理,日月爲鄰伴’,呵呵,日月者,明也。若是貴國真的能與人爲善,則這日月之明-——我大明朝豈不正是你們的友鄰良伴麽?”
圓仁和尚聽了擡頭看了他一眼,有所警覺地道:“大人這麽說可是因爲貴國海盜爲患,故此遷怒我國人民麽?”
楊淩笑道:“你敢否認那些‘海盜’之中,沒有利欲熏心的大名派遣的軍隊冒充海盜爲惡麽?”
這些事已是公開的秘密,大明朝都有許多人知道,更遑論來自日本的圓仁了,圓仁聽了臉上一紅,不敢出言反駁,他想了一想卻道:“但是.貴國何嘗曾表示出善意?我國想與貴國友好相處,互通有無,可貴國卻無理要求我國必須以臣子之禮晉見。
若依臣禮,貴國則不惜賞賜,而我國人想平等買賣,卻不被貴國允許,就是爲求這佛教經典,我國僧侶也要常常渡洋前來,随身攜帶回去一些,費盡周折,仍是不能滿足信徒的需求,可是我們願出重金購買,貴國卻因我國不肯以臣禮事之而不行方便,若不是貴國這般苛嚴,我們我們”。
他說到這兒臉孔漲紅,顯然自已也覺得人家不願意和他做買賣就動手來搶忒也無恥,這個理由太說不過去。
這些原因楊淩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昔年讀曆史發現中國古人實在‘蠢’的可以,甯要名不要利,如果他國肯自認爲臣,哪怕送來一筐青草,也恨不得賜予十倍黃金來表達天朝上國的慷慨。可是如果對方不肯自認爲臣,哪怕是對自已有百利而無一害的買賣,也決不同對方交易,以此作爲懲罰。
他見這位圓仁和尚雖說的憤憤不平,但是滿面羞愧,顯然以本國人的行爲爲恥,不覺對他有了幾分好感,他綻顔一笑道:“你說的,本官也知道一些,這些事我會向皇上禀明,請求皇上允許開放通商口岸,加強彼此往來。不過.貴國那些海盜,不管出于什麽理由,隻要他們來了,我們就是要狠狠地打一打的”。
楊淩說罷,又深深望了那個若有所思的圓仁和尚一眼,然後和張天師、莫清河等人慢慢向回走,楊淩瞧見吳濟淵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吳先生還在想方才那位圓仁和尚的話麽?”
吳濟淵吃了一驚,連忙拱手道:“啊!是不是草民”。
楊淩一笑道:“吳先生不必驚慌,你是蘇州首富,家中有土地、有織戶還有商鋪,對這些事想必了解更多,本官這次來江南,查的是稅賦,不止是查稅吏的清廉,也要了解一下稅賦的來源和增加稅賦的方法嘛,先生隻管直言,本官決不會怪罪”。
吳濟淵瞧了張天師一眼,見他點頭鼓勵,這才鼓起勇氣道:“大人,依草民之見,其實如果朝廷肯開設口岸對日通商,不但利于百姓,朝廷稅賦也必定大有增益的。
日本國内現在戰亂頻仍,許多東西都很匮乏,比如生絲、棉布、綿綢、水銀甚至針、鐵鏈、鐵鍋、瓷器、漆器、氈毯還有藥材、調味品等等,尤其儒家和佛教的經典書籍,需求極旺,如果賣給他們,咱們可是能賺取十倍利潤啊”。
楊淩雖知通商必定有利可圖,可是也沒想到這些不起眼的東西拿到日本去竟有這等賺頭,如果把這些日用品大量銷往日本,那日本的銀子還不流水一般流向大明?楊淩可沒忘了後世充斥中國市場的日本車和日本電器,敢情曆史上也有他們瘋狂追求中國貨的時候呀,這機會怎麽能錯過?
楊淩半是驚訝半是興奮地道:“竟有這麽大利潤麽?吳先生你說詳細一些”。
吳濟淵瞧他喜形于色,膽氣更壯了些,他想了想道:“大人不要以爲草民是信口胡言,草民舉個例子,咱們的蠶農、絲農、織婦,從養蠶、成蠶到抽絲要忙碌一年,最後産出生絲,一斤隻能賣出五六分銀子,扣去本錢和賦稅,勉強能糊口而已。
可是把生絲運去日本,就能賣五六兩銀子,整整十倍的差價呀!在咱們這兒就是一根針,拿到他們那地方都能賣七分銀子,這可是一本萬利呀。當然,他們那兒也有好東西是我們需要的,比如銅、硫磺、蘇木等等,我們買進來加工制作一番,再賣回給他們,又是一筆賺頭”。
吳濟淵到底是商人,說着說着膽怯之意盡去,不覺眉飛色舞起來,楊淩怎麽聽都象是後世某段時間中日兩國經濟狀況的翻版,隻不過是把供求雙方倒了個個兒,他不禁失笑道:“日本人可不蠢,那些大名、将軍這麽急着和我們做買賣,不會是因爲百姓需要才這般上心吧?”
吳濟淵呵呵笑道:“那是自然,他們的屏風、扇子、盒子、硯盒做工精美,我們這邊的富人也是樂于出高價購買的。如果彼此通商,朝廷還可能大量從他們那裏進口刀具,日本刀品質遠勝于我們的刀,賣過來也是至少有三倍的利潤的”。
楊淩聽了默默點頭,待走出寒山寺門時,他忽然停住腳步,對吳濟淵鄭重地道:“吳先生費心,可否将你所知的這些事情詳詳細細地寫下來,越細越好,本官回京時,要把這些事情向皇上呈報!”
吳濟淵張大眼睛瞪着他,半晌才興奮地道:“大人.大人此言當真?您願意爲這商賈販利之事向皇上進言?”
楊淩搖了搖頭,深深地道:“這不是商賈販利之事,這是國家大事!”
吳濟淵聽了目中神采一閃,他深深地向楊淩一揖,鄭重地道:“有大人這句話,吳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草民一定盡快将所知之事詳細述下送與大人”。
楊淩點了點頭,他心中已暗暗決定,回到京城務必要把這件事奏與正德,說動他開商交流。他也知道那些因循守舊、一味認爲天朝上國可以自給自足,以平等身分與番夷通商有失上國顔面的大臣必定會出面幹預,但他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和及時性,這件事一定要辦,隻要辦的好,讓朝廷和百姓都嘗了甜頭,這個口子就越開越大,再也無人能夠阻止了。
吳濟淵直起身來,欣然笑道:“草民一席話,倒累的大人又談起公事了,今日大人是來散心的,這事回頭再說。草民知道大人要來,第一站必是這寒山古刹,這附近有一家寒山素菜館,風味獨特,草民已預訂了酒席,請大人先去品嘗一番,随後我們再同遊太湖秋色吧”。
莫清河一怔道:“大人今日是私人身份遊覽蘇州,所以我并未通知蘇州知府,不過我已知會李大祥在獅子樓爲大人設宴洗塵,大人您看”。
楊淩想了想道:“算了,去城裏往返又要浪費些時間,再說這大隊人馬也不便聲揚,去了太湖,今晚住上一宿咱們還要趕回杭州,就不要麻煩他了”。
楊淩急着往返,其實是想返程時去海甯會會闵文建,不過若是事先說給莫清河知道,他一定又要通知海甯官府,欽差駕到,大肆準備,勢必鬧得小小的海甯雞飛狗跳。
楊淩對于現在大隊人馬前呼後擁毫無自由的感覺就已頭痛不已了,不希望到了海甯,那裏的人再嚴陣以待、如臨大敵,所以并未告訴莫清河。莫清河一聽他要急着回杭州,若再阻攔,倒象是怕他在杭州查訪自已似的,便不再多言。
寒山素菜館西臨楓橋,南依寒山古刹,北靠楓津河水,憑欄飲酒,登樓遠眺,盡攬姑蘇之秀麗。這裏做的佛手筍、功德金腿、羅漢齋、八珍和合、翡翠球、素炒蟹粉等素菜選料講究,色香俱佳,其口味足以以假亂真。
那地方離的并不遠,一行人并不乘轎,說說笑笑步行而去。吳濟淵引着衆人走到寒山素菜館,正含笑向内相讓,候在那裏的廖管事氣急敗壞地搶過來道:“老爺,出了岔子了,小的包了這家館子靜候欽差大人光臨,可誰知李貴李老爺自河邊釣魚回來,非要品嘗一下這裏口味,小的已向他說明這裏被老爺包下,他也不聽.”。
吳濟淵聽的一怔,他沒想到在這兒還碰上了冤家對頭李貴,可是這廖管事也太不會辦事了,隻消說出自已宴請的是欽差大人和張天師,那李貴再大的膽子,敢在這兒生事麽?”
吳濟淵怒視了廖管事一眼,剛要出言訓責,忽然注意到廖管事一邊和他說着話兒,一邊不住地去看楊淩,這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心中暗笑一聲,馬上換上一副爲難神色道:“這個.館子已被李貴包下了麽?這可有些爲難了。”
原來吳家在此地居住一百六十餘年,一甲子前就成爲蘇州首富。而這位李貴,卻是近幾年來突然竄起的一位新貴,一個放印子錢牟取暴利的暴發戶。
誰也不知這個李貴的來曆背景,隻知他一來,似乎就有雄厚的資本,每遇天災人禍,尤其是倭寇劫掠之後,他便賒銷大量糧食給農民,他那利滾利的印子錢一放出去,又有幾個農民還得上?
那些當初飲鸩止渴的農民走投無路,隻得将土地拿來還債,從農民破産成了他的佃戶,有些則成爲無業遊民,被造紙、絲織等手工作坊雇傭,一些年衰體弱無力求生的就淪爲乞丐,四處流浪。
靠着這種手段,短短幾年功夫,李貴在蘇杭兩地購下了大量土地,如今俨然是蘇杭兩州最大的地主,家奴仆從數以千計,居則高屋大宅、出則鮮衣怒馬,聲勢隐然已淩居吳家之上。
他的所作所爲,自然爲蘇州本地士紳所不齒,加上本地人也有排外心理,這些士紳便向官府檢舉李貴的惡行,可是不知那李貴到底什麽來頭,知府衙門接了狀子竟置若罔聞。
象吳家這樣關系網龐大的豪門世家将事情反映到布政使、按察使司衙門,竟然也毫無下文,幾大家族這才曉得這李貴的靠山必定十分了得,他們扳不倒他,又怕受到他報複,隻好吩咐府中的人平時少與這惡人有所瓜葛。
李貴在蘇州飛揚跋扈,吳家家大業大,想避又怎麽能完全避得開?所以家中的仆人管事沒少受他的閑氣,近來李貴又開始打起吳家産業的主意,兩家關系勢同水火,廖管事有意不說出欽差大人要來就餐,那是想借楊淩的手出出這口惡氣了。
莫清河在一旁聽了這事情,臉皮子忽地抽搐了一下,怒不可遏地上前道:“李貴?是那個上不了台面的土鄉紳?哼!平素仗着有幾個錢就飛揚跋扈,這回居然在欽差大人面前擺起譜兒來了”。
楊淩疑惑地對吳濟淵道:“這個李貴是什麽人?”
廖管事雖然身份低微,可是他和楊淩同船而來,比他的老爺關系還要熟一些,忙搶上幾步添油加醋地講述了一番李貴的爲人,聽的楊淩連連皺眉。
莫清河呵呵笑道:“蘇州的富人,這個李貴最是爲富不仁,雖然不曾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可是光那一副暴發戶嘴臉就叫人看了生厭,今日他敢沖撞大人,我正好趁機教訓教訓他,也叫他安份些兒”。
楊淩雖覺那李貴讨厭,可是他并沒有明目張膽的惡行,放印子錢又不犯法,如果僅僅因爲他沖撞了自已就嚴加懲治,被言官們知道了必定參他一本,所以并不想多事,不過聽了莫清河言語,楊淩知道他不會太過分,便笑笑不語。
莫清河見他首肯,回頭對管家道:“老李,把那個不開眼的東西給我好好敲打一頓,叫他以後收斂着點兒,你把他弄遠些,莫壞了大人的胃口”。
李管家笑嘻嘻地應了一聲,一擺手帶了幾個人剛剛走到門前,那房門就打開了,一個三十多歲,黑胖面皮的漢子背着雙手,翻着白眼仁兒傲然道:“吳老爺請了什麽人物吃素餐呐?可真不好意思,今兒這菜館,本老爺已經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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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晚先雨後雪,出租車行情看漲,單位又發了一大堆垃圾年貨,小關在午門外又是揮玉手又是抛媚眼,愣沒一輛搭理俺的,結果五點下班,八點班才進家門兒,碼的少了,勿怪勿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