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齊悲，山嶽同哀。

青丘山上飄起了青白色的細雨，那是九尾狐族的血液化成的雨。

有人仰天疾呼：“大法聖主！南蔭聖主！你們看見了麽？姬武掀起聖戰，屠戮我九尾狐族億萬，難道你們不出來主持公道麽？”

他們嘴裏的大法聖主估計就是法星。

姬武撇撇嘴：“全族打上奴印，世代爲奴，永無赦日！”

天空中醬紫色的烏雲滾過，天雷陣陣，血雨飄搖。

半天才傳來南蔭的聲音：“法成！”

跪着的禹王一屁股坐倒：“南蔭？你居然也在？”

南蔭拉着一張臉出現在空中，長歎一聲：“禹王，認了吧，你九尾狐族不該出賣鵬高。”

禹王捶地嘶吼：“我不過賣了個消息給天都樓，至于被滅族麽？這是我妖族内部的事情，何時輪到人族插手過問了？”

南蔭搖搖頭：“禹王，整個鴻蒙宇宙，鲲鵬一族血脈不過兩手之數，你願意看到他們被滅族麽？同爲妖族，你連這點相惜之情都沒有麽？再說，他們從屬于人族，人族當然有權利插手。”

禹王嘴唇哆嗦着。

道理其實不必說。

他爲魚肉，人爲刀俎，勝者王侯敗者寇，還有什麽好說的？

自古以來就是以成敗論英雄，沒聽誰說過誰有道理誰是英雄。

道理，永遠站在勝者一方。

姬武一隻手伸到禹王眼前：“交出所有破界果。”

禹王被再次驚呆：“什麽？”

戴旭行斥責道：“廢什麽話？讓你交出破界果！”

“可是，可是破界果是鴻蒙諸神共主之物，九尾狐族隻是保管，我們沒有處置權。主人你三思！”

戴旭行皺皺眉頭：“你希望滅族繼續麽？”

禹王這次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十三枚破界果立刻舉到姬武面前。

“這就是破界果？”姬武第一次見到這個東西。

扁扁的，有點方，前頭帶個尖，通體金黃色。

“這特麽不就是大一點的玉米粒兒麽？你确定沒拿錯？”

姬武疑惑的問道。

禹王不想說話。

南蔭在身後回答道：“不用懷疑，這就是破界果，你存放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尖頭沖下，否則會瞬間爆烈，威力很大，摧毀一座小星系不是問題。”

姬武正想捏起一枚上下看看，聽見這話吓的一機靈。

你特麽不早說，差點害死姬爺。

行了，也不看了，随手扔進乾坤鏡，讓小土培植去。

可是沒想到破界果剛扔進去，小土跑出來了，随即隐身在如凰身邊，死都不肯出來。

姬武愣了：“讓你培植，你跑出來幹嘛？”

一土一臉惶恐的搖搖頭，就是不說話。

哎呦呵，我說話不好使了是把？

“熊大手，給我揍他！”

南蔭趕緊攔住姬武：“别難爲他，回頭再說，他給你培植了破界果，自身就會消亡，趕緊讓他回到乾坤鏡，讓冥族捕捉到它的氣息可不得了。”

啥？

冥族觊觎小土？

他們想培植什麽品種的植物？

關鍵是培植破界果會讓小土消亡？姬武的眼睛越瞪越大。

這可是靈犀壤成精！培植幾個果子會被吸幹？

破界果這麽霸道麽？

可是看小土的眼神，很明顯是真的。

姬武招招手，把小土喚回身邊，小土有點遲疑，可還是走到姬武身邊，眼神在發抖。

姬武摸摸它的頭：“我怎麽舍得讓你這麽消亡？你先不用管破界果了，回頭我再想想别的辦法，把破界果收好就可以。回去吧，否則真被冥族觊觎，我也未必罩得住。”

小土乖乖點頭，回到乾坤鏡。

長天和離寶寶他們已經給九尾狐族血脈傳承裏打上烙印，永世爲人奴，永無赦日。

禹王眼神空洞，呆滞的站立一旁，他其實沒受到傷害。

僅僅被打散了一尾，用不上幾天就能重新凝結回來。

可是九尾狐族一日之内被打回最原始的狀态，除了保留他這個聖神之外，狐族的中堅力量完全被摧毀，偏神都沒剩下幾個，幾千萬年的底蘊被掏空，那是他全部的心血。

讓他想不通的是，南蔭似乎跟這些人一起來的，而且有意沒露面，等于是縱容姬武他們。

僅僅出賣了鵬高，有那麽大罪行嗎？居然被滅族？

姬武用什麽收買了南蔭？

不，看南蔭的姿态，不像是被收買的樣子，更像是一種臣服，南蔭也不可能被收買。

禹王下意識的打個冷顫，南蔭都能臣服？而且不隻南蔭，還有星河，炎帝，戴旭行。

内個火靈叫什麽？螢火？

一道光芒在禹王腦海裏炸開。

螢火？

他想起來了。

是他麽？真的是他麽？

一石一火一樹。

石是法石，火是螢火，樹爲南蔭。

禹王的渙散的眼神終于有了波動，姬武他們的背影逐漸清晰。

禹王給南蔭傳音：“南蔭聖主，姬武到底是誰？”

南蔭沒回頭，也沒回答禹王的話，而是告訴禹王道：“去法星那裏等結果。”

什麽意思？等什麽結果？

揭露姬武的身份還是其他？

可姬武他們的方向卻不是去往法星所在地，他們又打算打誰？

姬武沒打算打誰，他是在逃跑，因爲南蔭告訴他，明鐮來了。

不是援助青丘山，而是來滅殺姬武。

明鐮直到今天也沒拿回黑魔世界，角八支也失去了蹤迹，魔族内部分化，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姬武。

姬武還是乾坤鏡的擁有者。

就算姬武沒得罪他，也必須要殺死姬武，因爲傳說中乾坤鏡的擁有者，将是明鐮一統混沌域最大的障礙。

這話要是當面對姬武說，姬武必然會嘲笑明鐮自不量力，鴻蒙宇宙有法星和南蔭，怎麽可能輪到他明鐮作主？

成爲魔族領袖，稱霸一方，跻身聖主行列就是法星和南蔭的最大底線。

一統混沌域？

做夢呢吧？

如果有了黑魔世界，這事不好說，據說黑魔世界産生的力量也不受法則控制，可黑魔世界被角八支拿走了。

不抓住角八支，明鐮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問鼎混沌域。

萬法殿内，法星閉目沉思，一個瘦高的身影就盤坐在他面前，正是角八支。

明鐮處心積慮尋找的角八支竟然在法星這裏！

要是被明鐮看見，恐怕下巴都能砸地上。

法星沉默許久，忽然間問道：“你曾允諾過絕不同姬武争鋒，知道這個承諾的後果麽？”

角八支苦笑一聲：“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法星的聲音幽幽，猶如地府裏傳來：“你可後悔？”

角八支身體微震：“不悔。”

四周重新歸于安靜。

半個時辰後，法星又說道：“姬武到來之日，就是你殒身之時，不但是你，就連你的黑魔世界也要被熔煉入乾坤鏡，你不想再掙紮一下？”

角八支隻是搖了搖頭。

法星歎息一聲：“氣運真有這麽可怕？連法則都不能制約于他？”

角八支沉吟半晌才說道：“我魔族前輩告訴我，他身上具備的可能不隻氣運，單憑氣運，他成不了這麽大事。”

“還有什麽？”

“我曾聽夜叉說起過，他前世曾被一條太陽魚爆體而亡。”

法星皺眉：“我也知道，這有什麽關系？”

“夜叉說，他當時沒說清楚，姬武被太陽魚撐爆了肉身，并沒有投入輪回。”

“什麽？”法星愣了：“他不入輪回？如何有的今世？”

角八支漆黑的眼眸在紫色的光芒下看起來更加詭異：“他的魂魄受到了鴻蒙意志的凝練，不走地府輪回，直接投胎重生。這跟我魔族前輩的說法不謀而合，他身上具有的不隻是氣運，還有一股意志。”

法星遲疑着：“鴻蒙宇宙意志？”

角八支沉默。

他沒說是，因爲他也不知道。

在法星面前，永遠不要說猜測出來的結果，哪怕有一絲疑問的結果都不能說。

西弗恰好上殿：“禀聖主，廣場上那幾個人要不要殺了？尤其那個武德正彥，實在太嚣張。”

法星冷冷說道：“由他猖狂去吧，倭族不是我鴻蒙族類，冥族再次入侵，他們都是炮灰。”

西弗微微點頭：“我怕他們擾到聖主。”

法星搖搖頭：“無妨，喚夜叉神出來，我有事問他。”

夜叉随即被放出來。

法星問道：“你說姬武沒入地府輪回，而是受到鴻蒙意志凝練，可有憑證？”

夜叉恭謹的答道：“沒有憑證。”

“那如何甄别？”

“他出現的時候，身後隐隐有混沌的影子，頭上有日月，腳下有乾坤，天地之主顯像。”

這特麽是算命的。

法星要能信才怪。

天地之主顯像跟受到鴻蒙意志凝練有什麽關系？

法星轉頭看向西弗：“夜叉說這些是你教的吧？”

西弗微微抱拳：“聖主明鑒，夜叉說的這些，西弗不懂。”

法星哼了一聲：“分身法則并不是個大法則，可是因爲其詭異的變化，超出世人所知，所以可以成聖，你已經成聖幾百萬年，何必要隐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你真是西顔族祖先？”

西弗怔了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法星卻又說道：“三百萬年前，我毀了你那具分身的神魂，特意抽出一縷，細細研究過，你乃是合魂體，非人妖魔靈冥，你到底算什麽種族？留在我身邊又有什麽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