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吃面的時候，蘇鳴就一直在旁邊，一隻手撐着下巴，笑呵呵地看着她。
這樣的神态，讓柳安心裏更加異樣了。
于是一邊吃着面，一邊嗔道：“你别這樣地看着我！”
蘇鳴笑着反問：“你的臉會紅得像蘋果嗎？”
柳安本來沒事的，現在真的開始越來越臉紅的，她分辯道：“是吃面很很熱的原因！”
“對對對！因爲熱！”蘇鳴忙不疊地點頭。
他的表情怪模怪樣的，柳安看懂了，他不是這個意思。她不免下意識地找着别的話題來分散注意力：“晚上……聊得怎麽樣？”
蘇鳴臉上露出更開心的笑容：“很好啊。”
他頓了頓坐直了，挺認真地說：“安安，我拉到了150萬的投資。”
說完他解釋了一下：“就是，他們會給150萬我，讓我來決定公司後面怎麽做！”
幾根面挂在柳安的嘴上，她有些呆滞了。
之前，蘇鳴說如果這個小遊戲做得成功，也許能賺到50萬塊錢。
現在，還沒做完，就有人肯給他150萬？
蘇鳴按住了她的一隻手：“我師父出60萬，占10%。餘家齊出90萬，占15%，我出5萬塊錢，占到67%。剩下8%，作爲我可以占據話語權的期權池。”
柳安聽不懂，隻聽懂了有兩個人會出一共150萬。
蘇鳴笑着說：“咱們的黑土時代，可以成立了。”
柳安這才把嘴裏的面吸進去，然後問：“那……你也要拿出5萬塊錢？”
“我作爲發起人，雖然錢不多，但也要表達一下對這個項目的重視。”蘇鳴覺得這點也很對，之前自己沒有考慮到，“本來我是想，這件事就咱們兩個先做的。但現在還沒能爲你辦下身份來，那隻能我幫你……”
柳安卻問道：“那我……也能有工資了？”
蘇鳴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說：“當然，公司請的人，當然要發工資。我跟餘家齊，每個月發1萬，還有些公司業務的開銷可以報銷。請的人，也按照市場行情發工資。”
柳安連面都顧不上吃了，忐忑地問：“那我……一個月可以賺多少？”
蘇鳴覺得特别可樂，其實她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他的公司，隻想着是别人出錢讓他們做事。他說道：“我跟他們說了，你還沒有戶口。”
柳安悚然一驚。
蘇鳴就趕緊捉着她的手說：“既然要正式化的運作了，你天天在他們眼皮底下，他們對财務有監督的權利，這個事情沒辦法回避的。好在餘家齊本來就大約知道一點你的情況，師父也好說話。我說了說你以前的‘特殊’經曆，他們也理解了。你的工資先按照公司招收普通員工的标準來算，5000塊錢一個月。因爲你也沒辦法辦其他的社保福利，5000就先算在我的工資裏面發過來。所以，你就是每個月到手拿5000。”
“5000？”柳安的表情卻賊驚喜。
蘇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覺得，你的水平超出這些的。但我們大概讨論了一下公司不同層級的薪資标準，我也不好徇私，你就從基礎職位開始做起吧。不過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讓他們刮目相看的。到時候，我給你漲工資！另外，我不是要出5萬塊錢嗎？你也有2萬多塊錢了，給2萬塊錢我，我占的67%裏，有40%就是你的！”
柳安聽得暈暈乎乎的，隻說道：“5000很多了，很多了！”
她覺得面好香，難道說，從現在開始，自己也可以每個月賺到5000塊錢了嗎？
那已經可以在田園時代活得好好的了！
蘇鳴看着她的樣子，知道她還沒很清晰的概念，心裏轉過彎來，讓她繼續吃，然後說道：“安安，雖然你現在還不是很懂，但我還是得跟你說清楚。”
柳安瞧他神色認真，面都吃得不是那麽踏實。
蘇鳴這才有些感慨又有些嚴肅地說道：“雖然你在這個時代沒有身份，但我能得到他們的認可，除了我本身的能力和人品，你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沒有你關于黑土的印象和畫出來的圖，我也不可能憑借一個點子得到他們這麽大的認可。是我們一起對黑土的資料形成的文字素材和概念圖，讓他們看到了我對這個事情的認真，以及黑土這個項目的潛力。”
他說着，感慨起來：“其實，田園時代也不是沒有感情很好的人一起創業，最終卻因爲利益的原因分道揚镳甚至反目成仇的例子。我知道你和這個時代的其他女人不同，但我想讓你知道，其實我是很尊重你給我帶來的一切的。所以，我要先跟你立這樣的一個君子協定。在我們一起的事業裏，我擁有的，你有你應得的一部分。”
蘇鳴握着柳安的手，神情很堅定：“我覺得，我們對彼此的感情是一緻的。所以，這一部分就不說了。既然我也需要出5萬塊錢，那我們幹脆就根據各自出的錢來劃分比例。我出3萬，你出2萬，以後關于這個公司所有的收益，我得到的部分裏，你占有40%。”
他頓了一頓，輕聲說道：“如果将來我們一直在一起，當然不用分得這麽清。可是如果将來你對田園時代更加了解了，覺得有了别的目标，要和我分開，你仍然會有這40%。我希望，跟你把這個事情說清楚。我希望，你因此有更大的安全感。”
柳安吃着面，心裏忽然湧起一些不安，也有很多的委屈，吃着面喝着湯，然後放下碗筷很倔強地看着他。
“……怎麽了？”蘇鳴被看得有點發毛。
柳安看到他局促不安的樣子，忽然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更加前所未有地溫柔起來。
“……你，真是這樣想的？”她輕聲問道。
“嗯。”蘇鳴立刻點了點頭，想起晚上聊起柳安這個問題時候的場景。
餘家齊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她……沒有戶口？”
“對！”蘇鳴斷然道，“她的經曆很坎坷，對我有絕對的信任。所以，關于自媒體這條支線，我有把握，至少在公司發展到一定階段以前是可以持續的。”
戚雲偉當時也愣愣地看着他。
“……那，萬一……”餘家齊還挺爲難地問出了口。
“萬一，我們真的分手了。”蘇鳴記得當時自己心裏慌了一慌，“我們也積累了這方面的運作經驗，賬号是以我的信息注冊的，賬号的權重依然會在。對于公司的利益而言，我會想辦法保存和擴大這份影響力的。畢竟……人才這麽多，也并不是真的那麽難以找到替代人選。”
說完，他覺得心裏一痛。
這是在商言商的殘酷表述，是最惡劣情況下從商業層面的風險控制措施。
但以蘇鳴有限的閱曆，他隻能這樣向兩個準備拿出大額資金陪他一起賭一把的人說出自己的預備措施，讓他們可以完全放心。
也就是因爲這個話題，他覺得其實這也是應該要和柳安說清楚的一個點。
她現在對自己的貢獻沒有清晰概念，不代表将來會沒有；蘇鳴現在和她如膠似漆，不代表将來也會這樣。
也許坦誠，在兩人的關系裏比什麽都重要。
現在，柳安聽到了他的回答，心裏除了湧現出一些若有若無的擔憂，又因爲他的主動告知而感到寬慰。
看着蘇鳴清澈的眼神，柳安心裏思緒翻湧。
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因爲金錢和利益這個話題，說得這麽清白。
以前，他都是說，男女朋友之間，禮物啊、付出啊，全都是出自心意。
現在，他卻說，就算自己将來和他分開了，也會擁有他所擁有的40%。
明明兩個人的關系已經比以前親密得多了，但他卻對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話。
柳安怔怔地看着他，覺得他怎麽把自己的心思掐得死死的。
對，其實她已經覺得，兩個人就已經是此生未曾經曆的親密盟友了。除了生命，她已經沒有什麽不能預先付出了。
但，蘇鳴關于這個暫時命名爲“黑土時代”的公司利益的表述，又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期許。無論如何，她也可以擁有其中很大的一塊收益，比那兩個已經準備拿出150萬的人加起來還要多。
盡管這部分收益，從最壞的情況來想，還要看蘇鳴願不願意拿出來。
但畢竟，是他主動說出了這一點。
在他說出來之前，柳安已經差點被5000塊錢一個月的工資沖昏了頭腦。
柳安還在怔怔地看着蘇鳴，他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回應。
她咬了咬牙，問道：“我真的可以……每個月拿到5000塊錢？”
蘇鳴呆了呆，啞然失笑：“當然啊，這是轉正期。如果你得到了我和餘家齊的一緻認可，就可以拿到更多，還有績效獎金。”
柳安看着他寵溺又開心笑着的眼神，心裏忽然酥酥麻麻的。
她忽然湧起一陣沖動，似乎還有剩下的3支箭，都可以一起折斷給他了。
可以這樣站在自己的角度，爲自己考慮着未來……似乎，已經可以連生命，都不用猶豫了。
可是……柳安咬了咬嘴唇，也許，總還要爲自己保留一些什麽。
畢竟，就連和他最親密的狀态，自己也還不是完全能适應。
柳安默不作聲地拿起自己吃完面的碗和筷子，進了廚房。
鍋裏還殘留着一點面湯，柳安一邊洗着鍋和碗，一邊想起他剛才說讓自己吃飽之後能有力氣的話。
她的念頭亂得很，一會又想起将來工作的事，還有兩人的計劃真正能夠實現時候的景象。
然後又想起，自己現在所擁有的2萬多塊錢裏，其實還有5000是他爸媽給的……
柳安覺得，原來自己此後的人生，早已經和蘇鳴分不開了。
她洗完了碗，又去洗了澡。
等蘇鳴也洗好了躺上床，似乎已經忘了剛才說過那句話，隻是還在說着後面的計劃。
比如明天，就會開始聯系别人，開始注冊公司。
比如明天晚上可能要回來得晚一點，因爲要開始找合适的辦公室。
比如還要去找陳英山和蘇曉倩，告訴他們現在确定的待遇标準，争取讓他們也加入進來。
林林總總的很多事。
柳安一直靜靜偎在他的身畔，隻覺得未來似乎更加清晰起來。
最後，蘇鳴似乎總算開始想起來，抱着自己的，是這樣一個可人。
越來越熾烈的滿足和喜悅裹挾着柳安，帶着她早已隐隐做好的準備。
夜更加深了，蘇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
柳安喘着粗氣，頭埋在他心口，聲若蚊蠅：“……先不要……但是……”
“好！好好好！”蘇鳴懂了。
天氣很熱嘛，就算是夜裏，兩個人躺在一起，一樣還是很熱。
這麽熱的天氣，終于……至少能坦誠相對了。
柳安隻覺得，自此以後，她在蘇鳴面前，再無一點防禦。
盡管……她還擔憂着被完全攻占之後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