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裏到商場的路，這是柳安第二次走。
上一次，是她來到這裏的第二天。
那一天，她對于田園時代旺盛的求生欲，被陌生而繁華的樓宇，和自信而富足的人群打壓下來，感受到自身力量的弱小。
那一天，蘇鳴也送了她衣服、鞋子，爲她提供了一份工作，崴了腳。
柳安也折斷了自己的第一支箭。
時隔一個多月，再次走在這條路上的柳安，已經很從容。她身上穿着和這個時代的衣服，頭上戴着這個時代女孩常見的發型。
天還沒有全黑，但高樓上的霓虹和路邊的燈已經都亮了起來。
路上，蘇鳴牽着她的手，柳安覺得很自然，甚至有些喜歡這種感受。
變化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發生了。
柳安悄悄看了一旁的蘇鳴一眼，出了門之後，蘇鳴沒有怎麽說話，表情認真，像是在思索難題。
她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在想什麽？”
“啊？”蘇鳴趕緊收拾好心思，想問題想得走神了。
他帶着歉意笑了笑：“在想晚上怎麽安排。”
柳安以爲他說的是請同事們吃飯的事，就點了點頭。
更何況，帶着自己，一定有很多細節需要考慮。她就沒有打擾蘇鳴，隻是靜靜地走在他身邊。
哪怕她已經在電視裏看過别人過生日的情節，此刻卻無論如何也聯想不起來，蘇鳴頭疼的是關于柳安的生日怎麽安排的事。
在她的思維中，出生的日子固然值得紀念，卻完全不應該那樣花錢，作爲某個享樂的理由。
更何況關于生日，柳安記憶的深處包裹着的是那樣悲傷的往事。
她隻是在連日的感受中，忽然被蘇鳴的有心觸動了一下。
今天開始，她會認識蘇鳴的朋友，他的朋友也會認識自己。
那些人不是菜場賣菜的老闆，或者廢品收購站的老闆，與自己隻有買賣的關系。
就隻是很尋常的，以田園時代一份子的身份，認識一些同齡的人。
柳安覺得，這就像新生的象征。
所以她告訴了蘇鳴，今天是她的生日。
可是蘇鳴就頭大了。
柳安的生日，他怎麽可能就這樣簡單地訂個蛋糕，吃個飯？
從功利的角度，這是一個拉近關系的好時機。
但更多的，從真心的角度，他也覺得應該給柳安一個最特别的生日，恨不得把她過去19年欠缺的，都補上。
那麽問題來了，除了吃飯吃蛋糕這個常規流程，接下來去做什麽合适？
臨時才知道這個情況，根本來不及好好安排一下。
去唱歌？
柳安進去之後，那不是傻姑一個？這個時代的歌，她聽過多少？唱過嗎？
不合适。
看電影？
帶着肥貓他們一起？别鬧了，那多破壞氣氛。而且看喜劇她get不到笑點，看悲劇整得她哭起來，那多不好。
不合适+1。
送花？
柳安估計要用看智障的眼神瞅他，蘇鳴覺得網上的段子要成真了，送她一束西藍花她可能更開心一點。
密室逃脫？鬼屋？
氣氛倒是挺好，就不知道柳安看到花那麽多錢，玩這樣的遊戲，最後會不會來一句就這？
黑土上估計随便什麽都比這刺激。
去清吧喝酒？
不行，他肯定被肥貓他們灌，然後早早醉倒，那柳安哪招架得過來。
遊樂園？
吃完飯再去遊樂園，差不多也就關門了。
蘇鳴甚至連去網吧開黑都想過了，然而柳安是十足的乖孩子，用電腦一直都是在學習。
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幹脆拿出手機問肥貓。
【商場附近，除了KTV、電影院、密室逃脫、鬼屋、清吧、網吧、街機廳、遊樂場，還有什麽适合吃完了一起玩一下的地方？】
【……哥，你排除法賊6。沒别的了。】
【問問蘇曉倩！】
【蘇曉倩說，抓娃娃，女孩子賊喜歡。】
蘇鳴看了看柳安，柳安也拿疑惑的大眼睛看他。
柳安會喜歡抓娃娃？
别逗了……娃娃抓回來能吃嗎？
商場裏倒是還有大型的健身中心，隻不過那畢竟不是玩的地方。裏面的遊泳館，難道柳安現在肯玩那個？
就算加上練習求生技能的理由，她也毫無準備。
他無奈地說道：【我們還有十分鍾左右到，要不你去幫我偵查一下，看還有什麽合适的位置。運動一下，當減肥。】
【……】
許一非發了一個令人頭秃的表情。
到了那邊再看吧。實在不行，吃完就把肥貓他們遣散，然後兩人逛逛街，買買夏天衣服，壓個馬路。
隻是這樣終究太普通啊。
蘇鳴把手機放回口袋裏，問道：“安安，吃完飯之後，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
柳安搖了搖頭：“你難得放假，早點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吧。”
蘇鳴心裏驟然一暖，體會到有女朋友關心的幸福。
柳安雖然嘴上還是說盟友什麽的，但多少萌發出了對他的一些不同。
他笑着說：“沒事，隻要跟你在一起，怎麽樣都是在很放松地休息。”
柳安轉頭看了看他的臉，似乎不是故意說些讓她心慌的話。
但心裏畢竟多了些異樣，她把頭低了下去，看着路。
路上，又是兩個人的影子，一會變長，一會變短。影子的中間，兩隻手牽在一起。
“安安，明天早上不用給他們做飯，我們一起在外面吃，然後去買夏天的衣服好不好？”
柳安低着頭小聲問：“真的要買嗎？”
“要買的，至少長袖衣服，夏天是穿不住的。”蘇鳴又趕緊說，“生日禮物，送你一些實用的衣服，這可以的吧？”
“那……”柳安擡起了頭問他，“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3月28。”蘇鳴明白了她的意思，“遇到你的時候，我剛過生日沒過久。”
柳安把這個日子記在了心裏。希望到明年3月28日的時候，自己有一些錢，可以回送他一樣禮物。
“安安，見到我的朋友不用緊張，都是挺好的人。”
“我知道。”
“他們可能會開玩笑，不知道怎麽回答，一直微笑就好了。”
“嗯。”
“他們認爲我們是男女朋友。”
柳安看着他，不是正牽着手嗎？
她想了想，有點緊張地松開手，然後繞過他的胳膊挽住了。
蘇鳴呆滞.jpg。
我隻是想說，他們認爲咱是男女朋友，可能會開玩笑問什麽時候結婚将來準備生幾個這樣的玩笑而已。
你咋主動提升親密等級了？
不過……感受着胳膊上不一樣的觸感，蘇鳴的心跳都加快了。
柳安低着頭默默走路，似乎隻是在表現得更像男女朋友。
蘇鳴有點陶醉，有點期待，又有點疑惑。
可他的胳膊僵住不敢擺動
這是演我的嗎？還是……有那麽一點真心的成分？
柳安低着頭，心裏不停地提醒自己。
不要臉紅！不要臉紅！不要臉紅！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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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