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穿着還好嗎?”
出了樓門,蘇鳴問道。
柳安的靴子是不合适穿出來了,蘇鳴找了一雙自己的運動鞋,讓她湊合穿着。
碼肯定大,柳安走路步伐很小。
柳安搖了搖頭,表示沒問題,眼睛正在到處看。
兩個人的距離有超過1米。
“小區裏有10棟這樣的樓,你看到沒,牆上有個數字5,我住的是5棟24樓2403。”蘇鳴舉着手指,讓她記那個數字。
柳安認真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記着位置。
蘇鳴說完忽然愣了愣。
爲什麽一副已經爲她會出門做準備的樣子?
把她哄着呆在屋子裏不香嗎?
柳安認真觀察了一下,就觀察到了很特别的東西,眼睛放光。
蘇鳴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樓下的垃圾桶,有一個妹子路過順手丢掉了垃圾,旁邊還有個大爺在從垃圾箱裏找出瓶子、易拉罐、紙盒……
“……你在看什麽?”
柳安張口就想回答,然後又趕緊把聲音放低了:“那是……放别人不要的東西的地方嗎?那位老人……是拾荒者嗎?”
“……你的理解能力很強。”蘇鳴也放低了聲音,還把腦袋湊過去了一點,“拾荒者……算是吧……”
撿垃圾的逼格瞬間提高了呢。
柳安轉頭看着他,眼神裏有些小興奮:“那……有收購廢棄物品的地方?”
蘇鳴跟她離得很近,但眼下心裏沒有旖旎隻有錯愕:“你……不會是想去撿垃圾賣錢吧?”
“這麽說,真的有?”
蘇鳴呆呆地看着她。
又是想去搬磚,又是撿垃圾。
他實在有些頭大,随後眼睛一轉:“看到了嗎?那個老大爺已經在這裏撿了。我跟你說,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行規。這裏的垃圾,應該是已經被人承包了的。”
“啊?”柳安怔怔地看着他。
“你想啊,既然能賺錢。”蘇鳴指了指小區裏來來往往的人,“這麽多人,爲什麽沒有别人撿?”
柳安心頭一凜,果然。
也許像蘇鳴這樣有自己工作的人不會去做拾荒這樣的事,但肯定還有不少賺錢賺得少的人。
但現在隻看到那位老人在拾荒,不像黑土上,遍地都是拾荒者。
或者說,遊蕩在黑土王城之外的人,其實每個人都有拾荒者的身份。
她有點可惜。
蘇鳴說,這個世界有70多億人……
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多能賺到錢的工作?
别看那位老人很虛弱的樣子,他……也許是在爲某位霸占了這片區域廢棄資源的強者工作吧。
柳安把視線收了回來。
“……走吧,昨天我們走的地下車庫。帶你從地面上走到小區門口,再繞一圈從側門回來。”
蘇鳴趕緊帶她走,打消她準備去撿垃圾賣錢的念頭。
從拾荒者開始立足的夢想破滅了,柳安沒有太沮喪,繼續觀察着。
路上看到的人,就跟昨天晚上回來車上看到的一樣,都洗得很幹淨,基本上都穿着很新、一點都沒破的衣服。
老人真多。
路過一片小空地,柳安看見他們曬着太陽,圍在一個桌子邊上,高喊“将軍”什麽的。
頭發的白了的老奶奶,手裏拉着小車子走過,上面有布袋,布袋裏露出蔬菜的葉子。
也有很多孩子,有的被抱在手上,有的坐在小車子裏,被人推着逛。
柳安好奇地問:“這裏……住的都是老人孩子嗎?”
“這個時間,像我這樣的年輕人……在上班的基本已經去上班了,在休假的基本在睡懶覺。”蘇鳴言簡意赅。
“都……有工作嗎?”柳安顯得有點羨慕。
“其實工作的機會挺多的。隻不過正式穩定的工作,都需要身份信息。”
柳安眼睛又亮了:“那就是說,也有不正式、不穩定的工作?”
在她的記憶裏,黑土上本來就沒有多少正式又穩定的賺取生活物資的工作。
蘇鳴有點糾結:“那……種類可就太多了。”
“你覺得,我能做什麽?”柳安期待地看着他。
“你……這麽想賺錢?”
柳安很奇怪:“不賺錢……我怎麽還你錢?”
蘇鳴無言以對。
自己憑本事放出去的債,難道不收了?
其實他真沒打算收,打算讓她慢慢還,最好還一輩子那種。
眼下問題來了。
等她長發及腰,難道放任她去外面認識闊少?
遇到海王怎麽辦?
蘇鳴腦仁都要炸!
他堅決搖頭:“這個不慌,你現在還是個孩子。”
“我,19歲了。”
“你19歲?”蘇鳴之前沒好意思問,聽到這個話大喜,“你成年了?”
柳安覺得他這麽問很奇怪。
難道他以爲自己還是個小孩子?
他被一個小孩子制服了的話,難道不會覺得羞恥?
蘇鳴呵呵傻笑:“成年了啊……成年了好。”
柳安微微歪了歪腦袋,看着他。
“呵呵……”蘇鳴尴尬地笑了笑,“好吧,我是說,雖然你不算……童工了,但你對這裏畢竟還什麽也不懂,先不急。”
“可我欠你……”
“磨刀不誤砍柴工!”蘇鳴斷然說道,“如果現在去做撿垃圾或者搬磚那些事,很辛苦不說,賺得也少。聽我的,先好好了解這裏,學些手藝,到時候再計劃能賺到更多錢的事!”
柳安有點不安,又有點期待:“那……你能賺到現在這麽多錢,學手藝,用了多長時間?”
蘇鳴張了張嘴,這怎麽說?
真要算算的話……學前,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學,工作兩年工資加到這麽多……
他想了想社會上的同齡人,含糊其辭地說道:“這個看不同的人……反正要說我吧,前面打基礎花了十二年。真正學跟現在工作有關的知識,又花了四年。”
“十六年?”柳安聲音都提高了不少,一時憂慮不已,“十六年下來,光房費我得欠多少……”
怪不得他能賺那麽多錢,花錢還不心疼,原來是潛心學習十六年才能辦到的。
想到這裏,柳安看他的眼神,竟有了些敬畏。
蘇鳴被這個眼神看得有點不自在,加快腳步往前走:“隻學個能養活自己的手藝,不用花那麽久的,快的話也隻要幾個月。”
柳安踩着碼大了一些的運動鞋小碎步追了上去:“真的嗎?隻要幾個月?”
“真的,實在不行擺攤也可以,我出錢進貨,你給我打工……”
“擺攤?什麽叫擺攤?”聲音有點雀躍。
“……隻是舉例子,擺攤也不好,不安全。”
“哦……”聲音又失落了一點。
“機會很多的,先不急。你看,出了小區門,這一圈都是各種店。吃飯,買水果,買藥,買花,剪頭發,美容,網吧……”蘇鳴趕緊岔開了話題。
站到了尋常小區外的尋常小商圈門口,柳安的注意力确實轉移了。
田園時代的日常生活圖景,在她眼睛看得到、耳朵聽得見的近距離呈現出來。
柳安一會擡頭看着高高的樓,一會盯着商店裏琳琅滿目的貨物,一會留意着路邊各色的人群。
以前小時候和阿媽一起去探索拾荒過的巨大城市廢墟,似乎活了過來。
當年人們在其中生活的樣子,就是這樣的嗎?
色彩豔麗。
聲音喧鬧。
不管每個人的表情如何,唯獨沒有對身邊随時随地的警惕。
一切就像一場夢。
柳安不由走得離蘇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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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