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雪莉本來已經幾近透明的身體也開始有了複原的迹象。達曼陀滿臉驚慌失措地跪在地上捧着碎陶瓷渣,嗚嗚咽咽地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方占水則真真實實目睹了所有經過,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心中一喜,似乎已經猜到了答案。
果然,方占水翹首看着湖面開心地說道:“雪莉,我們有救了。”話剛出口,方占水意識到說的不對。因爲激動,再加上此時知道了孫雪莉的真實身份,不知該稱孫隊還是王隊,所以幹脆就叫了一聲“雪莉”。但是這兩個字一說出來,自己立馬感到臉上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孫雪莉雖然恢複了許多,但是畢竟傷口沒有愈合,元氣依然在損耗,整個人幾乎處于遊離狀态。方占水隻是透過餘光看到孫雪莉嘴角微微有一絲笑容。
方占水這一叫,達曼陀也打了個激靈。他轉身一看,隻見湖面上一隻碩大的葫蘆正在朝着紙船快速駛來。葫蘆最前面一個青衣老道人負手而立,白發白須在風中飒飒而動,看上去巍峨挺拔。
老道人的後方則是三姑、弘印、初辰依次站立。雖然這三人的形象依然飄飄忽忽,但是卻具體了許多,看上去相比之前頗有實在感。
達曼陀看到這一幕,驚訝地合不攏嘴,整個人僵在當場不知所措。過了好半天達曼陀反應過來,哆哆嗦嗦從袖袍中抽出一個棕色小甕,費了半天力氣将小甕的木塞揭開。蓋子剛一打開,其中探出一個蛇頭。蛇頭吐了吐信子便從甕中爬出。
随着小蛇往外,方占水越發覺得奇怪。他覺得從達曼陀的法器中鑽出來的東西怎麽樣都有可能,甚至設想過這小甕中都能爬出來一條巨蟒來。但是眼前的小蛇卻僅僅隻是個蛇頭!
蛇頭一跳三尺高,吐出一口墨綠色毒水。毒水剛落到船上,便聽到“滋滋”的腐蝕聲。紙船的那一片區域瞬間變得一片焦黑!達曼陀顫抖着手做出一個手訣放在胸前,正要催動口訣。忽然,一陣呼呼啦啦的響聲,地上的蛇頭竟然無火自燃,沒多久便隻剩下一具黑乎乎的骨頭架子。
與此同時,青衣老道人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達曼陀跟前。三大法靈也陸陸續續上了船。隻見三姑一伸手,湖中的葫蘆漂漂蕩蕩越來越小,最終竟然也來到了船上。初辰指着方占水說道:“占水大哥,還在等什麽呢?快把葫蘆收起來呀。”
“哎——哎!”方占水又驚又喜,連連應着聲杵着龍吟寶刀上前将葫蘆放入到乾坤袋中。
就在此時,方占水看得真切,眼前這個青衣老道人正是當初自己從孤墳中挖出之人。他微笑地看着老道人試探着問道:“道長,你是……風谷?”青衣道人此時看上去雖然白發須眉,像個慈祥的老爺爺,但是卻絲毫不失威風。往達曼陀對面站定,一種強大的氣場排山倒海而來!
方占水明顯注意到了達曼陀在青衣道人面前怯懦的表情,真的又好氣又好笑。青衣道人沒有直接回答方占水的提問,隻微微一笑,伸手指向孫雪莉。孫雪莉忽然就跟風筝一般呼呼然飄了起來。方占水正在納悶,自己也緊随其後身體懸空,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
二人不知所措,方占水掙紮着問道:“道人,這是爲何?”青衣道人也不答話,隻是不停變換着手訣,表情也從剛剛的笑容滿面變得漸漸嚴肅起來。
方占水感到情勢不對,不知道青衣道人究竟想要怎樣。片刻之後,他看到旁邊孫雪莉傷口上的霞光逐漸散去,傷口也慢慢開始愈合。他再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同樣如此。沒多久,青衣道人再次恢複了平淡的表情,将手一收。方占水和孫雪莉二人摔倒在地。好在這是紙質材料,摔得并不是太重。
方占水在一陣眩暈後重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體,體力也逐漸恢複了許多。孫雪莉雙手撐地一段時間好歹也是勉勉強強站了起來。看來,孫雪莉的元氣也恢複了不少。方占水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來到青衣道人面前彎下身子拱手便拜:“承蒙道人略施神通,我們得以起死回生,萬謝萬謝。”青衣道人也不搭話,隻看着方占水樂呵呵地點頭。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達曼陀支支吾吾地問道。三姑走了幾步上前,來到達曼陀面前伸手一指,冷冷說道:“你們如此機關算盡,犧牲衆多生靈,隻爲成就一人私欲,當真糊塗也!”
被三姑劈頭蓋臉一頓罵,達曼陀張開了嘴卻不知該如何回應。三姑沒有停頓,臉上表情卻平靜了許多,繼續說道:“成仙本非易事,除了個人修煉至精深之外還需要大機緣。你等如此精心布局,就算将全天下的陰氣吸入此中又如何?如果機緣能夠這般處心積慮地人爲計算,還算得上機緣麽?如果可以,那麽風谷道長恐怕也不必這般遭罪,早已成了仙了。”說着,轉過頭去看向旁邊的青衣道人。
風谷道長?方占水聽在耳中,渾身一震。果然!眼前之人正是風谷!方占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楞在當場,努力回憶着當初長訣跟自己說的那個關于“本心”的故事,哆哆嗦嗦說道:“你當真是風谷?你……你……你不是已經入了輪回道轉世了麽?”風谷背着手哈哈大笑,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方占水說道:“如若我不入輪回道,你從何來?”
“什麽?”方占水吃驚地指着自己完全合不攏嘴巴,“你……你……我……我?”結結巴巴說不上話來。風谷道人緩步來到方占水面前,輕輕用兩根手指夾住他的龍吟寶刀放到自己手上颠了颠。
方占水看着風谷道人奇異的動作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嘛。突然,風谷道人抓住刀柄在空中舞了幾個刀花,随即将寶刀重重插在紙船的甲闆上。
衆人不解其意,風谷背着手站在刀前,笑着說道:“符宗,許久不見!不曾想你已經成全大義,将自己畢生的修行交付于一把刀!難得難得!”
說完這些話,龍吟刀竟然開始震顫起來,還時不時發出“嗡嗡”鳴響,像是在回應風谷道人一般。風谷淡淡一笑,喃喃說道:“風中飄絮谷内殘聲。說得便是我這個風燭殘年之人,丢了畢生道行,隻剩下一抹元氣,正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