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三姑自言自語,顯然她對于此類異物有所了解。“不錯,”王德昭接話說道,“想必三姑當是知曉此物。”三姑徒然變色,怔怔地盯着王德昭,說道:“此爲陰邪之術,我所知不多,但是傷天害理之事人人得而誅之。”
方占水聽二人對話,心中有了幾分了解。王德昭口中的磁陰體必然不是這世間的自然之物。三姑說是陰邪之術,說明這其中恐怕有些見不得光的地方。于是,他沒有插話,認認真真聽着三姑和王德昭所言所語。
初辰在一旁問道:“這個磁陰體有什麽來曆講究嗎?”三姑陰沉着臉,說道:“在中國古法之中,有些邪術害人至深。二十多年前,我曾見過一人,在家中豢養壇中人,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将出生不久的嬰兒放入生石灰之中滾抹均勻,然後以水澆之。石灰遇水則沸,将嬰兒皮膚盡皆燒爛。再塗抹特制的膏藥,放入壇中。此壇左右各有兩孔,可将嬰兒四肢從孔中伸出。每日又以調和的藥材食物喂養,待其長大,皮膚早已附着壇子内壁,二者合二爲一,根深蒂固,難以剝離。”
初辰在一旁聽得咬牙切齒,世間竟有如此陰毒之術,如何能夠流傳的下來?三姑歎了口氣,說道:“世間萬物,最毒不過人心!壇中人終身豢養在壇中,肉身受到極大摧殘,本已令人發指。但是更爲痛苦的莫過于其靈魂。”方占水聽着三姑所言,也是緊鎖眉頭,眼中布滿血絲。身爲人父,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看到甚至聽聞有人對小孩子下手,這種事情簡直天理難容!
三姑繼續說道:“施法人将嬰兒從小以藥材食物喂養,配合每日法咒,将其靈魂禁锢,任其召喚使用,極其殘忍!此術現在已經漸漸在我國銷聲匿迹,但是聽聞東南亞巫蠱派又得到其要領,該法術在那邊仍然有惡毒之人用之不絕。”說道此處,三姑顯得頗爲憤慨,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初辰和方占水在一旁聽得氣憤難當,恨不得生啖施法者之肉!方占水閉上雙眼,長長地舒了口氣,強使自己平靜。
三姑繼續說道:“殘陽,這種邪術相較于壇中人類似,皆是無視天道的做法。王總,你且說說這王水生如何成了殘陽之體吧?”三姑并沒有趕時髦地稱呼“磁陰體”,還是習慣于叫“殘陽”。
初辰和方占水惡狠狠地轉過頭來,盯着王德昭。自打陳松雲将《麻衣相法》傳授給方占水之後,他便有事無事都順手翻一翻,雖然不得其要領,但是對這面相的大概多少有了些了解。從第一眼見到王德昭開始,方占水便有了初步判斷。此人天庭飽滿,額骨外突,乃是智慧之相。兩條眉毛既長且平,顯然談不上兇狠,但是并不和善。眼神深邃、鼻梁高聳,縱有驚濤駭浪,内心也是波瀾不驚。地閣雖有前突,但是也算公正。兩隻耳垂略小,本非富貴之相,但是王德昭現在的身份顯然已經破了天象了。總之,方占水觀察王德昭的面相,用四個字來形容再貼切不過:深藏不露!
王德昭并沒有直接回答三姑的問題,站起身來,說道:“諸位如果不嫌棄,可随我看一樣東西。”随即做了個手勢,示意三人順着自己的方向一起跟過來。三姑沒有多想,率先起身擡腳,跟着王德昭便走。初辰及方占水見狀,也沒說二話,便一同随着王德昭上樓了。
王德昭帶着三人來到二樓。方占水發現這樓上的格局顯然與樓下天差地别。自從進入這個别墅的大門開始,方占水的感受就兩個字:寬廣。但是這二樓明顯不一樣了,整個樓層的房間數量多了許多,并且不是方方正正,也不是有條不紊,樓道彎彎繞繞,如同走迷宮一般。方占水也顧不得多想,隻能随着王德昭拐過一彎又一彎。
最終,他們停在最靠拐角的一個房間門口。王德昭說道:“我能給你們的答案都在這扇門以内。至于長訣嘛,那是另一個話題了。”說着,便掏出鑰匙,親自開門。顯然,這個房間對于王德昭來說尤爲重要,否則不會在家中上鎖,更不會将房間鑰匙随身攜帶。
衆人入得房間裏來。四下裏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方占水等人沒有随意走動,而是站在原處等着王德昭去開燈。王德昭劃着火柴,點亮了幾盞煤油燈。三人對視了一下,頗爲納悶,皆沒有說話。方占水借着煤油燈的光亮看到房中略顯空曠。正對門地方放了一個古老的紅木桌子,桌上擺了一本古書和一卷竹簡。除此之外,整個房間空空蕩蕩,别無他物。更爲奇怪的是,這個房間,沒有窗戶!
方占水忍不住問道:“答案,都在這本書和竹簡裏?”王德昭在房間的四下拐角分别放了一盞煤油燈,自己又提了一盞,走到衆人面前,說道:“此房之内皆是古物,不可有陽光直射,所以就沒有做窗戶。我擔心燈光和電線的熱量會有傷害,就特意沒有裝燈。你們要看的就是這四面環牆。”說着,提起煤油燈往牆壁上靠了靠。衆人這才發現,原來這個房間的牆壁上皆是繪滿了一幅幅圖畫。
王德昭引着衆人走到牆邊,提起煤油燈爲他們照亮,說道:“這些壁畫都是我從洞穴之中費了很大功夫移過來的,不是臨摹,皆是原版。怎麽樣,我說這一屋子的古物,應該明白了吧?”
三人聽罷,盡皆震驚。把原版壁畫轉移,這不就是意味着整面牆都要随之騰挪?王德昭财大氣粗,他若真得這麽做倒也不稀奇,無非就是多費錢财罷了。
三人順着牆壁看去,第一幅畫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甚是巍峨雄壯。再往後看,有位身着古裝的年輕人仰坐在一塊青石之上,手中抱着幾卷竹簡,腳下放着數本古書。看樣子似是一個滋滋求學的書生。
順着壁畫往後,一個中年男子,器宇軒昂,盤腿而坐,雙手捏着道家的打坐手印,手印挽成互鎖之狀,露出兩個孔洞。方占水知道,這個手印便是三姑教授過自己的陰陽印。食指與拇指捏成環,然後左右雙環互鎖,行成兩個孔洞,稱之爲陰陽穴。吐納之氣便是分别自此二穴出入,吐濁納清。這是道門中人修煉的基本打坐方法。
繼續順着壁畫往後,此時畫中多出一人。其中一人衣袂飄飄,頗有氣度。三人一驚,這個人正是他們在王水生那裏見到的畫像中人!另一人則顯得尤爲稚嫩,身後背着一個大包裹,手中提着一個竹制水壺,跟在前一人身後。此二人正在攀爬一條高聳入雲的石階。
再往後,畫中仍是兩人,其中一人未變,正是剛剛那位氣度非常的男子。另一人則不再是稚嫩少年,而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二人站在高山之巅,負手而立,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味道。
随後,畫中仍是此二人,但是皆是盤腿而坐,雙手捏訣,顯然是在修煉心法。及至衆人看到接下來的一副壁畫,心中似乎隐隐有些不對勁。這幅圖,畫風顯得頗爲詭異。畫中仍是剛才二人,但是老者仍在盤腿打坐,另一人則平坦在地上,半邊臉已經潰爛,露出頭骨,看上去鬼氣森森。
再往後,二人已經不見,剛剛的稚嫩少年再次出現,手中捧着一卷竹簡,雙腿下跪,叩拜于地。在他的正前方則是一口懸空的大棺材。衆人猜想,棺中之人必然是剛剛的那位身死男子,而這個少年當是男子的童仆或者親近之人。
壁畫到此戛然而止。三人尚在揣度其中之意,王德昭走了過來,對衆人說道:“想必三位看完壁畫,心中尚有諸多疑團。”三人沒有說話,但是表情上顯然算是默認了。王德昭繼續說道:“我也是啊,非常可惜,這幅壁畫并非完全,後續尚有數副圖畫遺落在曆史長河之中,是存是毀皆不得而知。”言罷,重重地歎了口氣。
随即,王德昭恢複如常。指着房間中的大紅木桌子,說道:“這上面有一本古書、一卷竹簡。三位盡可查閱。”三人來到桌前,方占水定睛一看,頗爲震驚。古書上寫有幾個大字:聖人傳家普。而竹簡則是他印象深刻的《長生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