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郡,趙妃嫣看到星墜之象,默默拿出心鏡天輪測算。
“那混小子精明得很,誰能殺了他?”
然而至寶測算毫無結果,别說兇手,就連颛雲怎麽死的,她都算不出來。
“這小子,真的死了嗎?”趙妃嫣猶豫再三,嘗試聯絡鬼帝。
“死了,大昆完了。”
回複一句話後,鬼帝單方面斷了聯系。
他眺望人間,似笑非笑:“雖然不知道是哪位同道幹的。但這種利好朕的事,先行謝過。”
鬼帝太了解颛孫氏了,颛雲死了,且找不到兇手,以雲陽侯的脾氣,不,是颛孫氏現在的局勢會忍嗎?
“必要時,可以推一把。”
……
天鏡山莊,倪婉茹正跟倪神月手談。
突然,師徒二人看到星墜的一幕。冥冥中,倪婉茹感應到什麽,直接吐了一口血。
儒門修行講究“天人感應”,這一幕出現,師徒二人立刻明白:一個和倪婉茹關系親密之人死了。
而仙君隕落,異象直指颛雲。
“夫君——”
倪婉茹顧不得休息,急匆匆離去。倪神月見了,自然不敢讓她獨自回去,連忙追上去。
一人之死攪動風雲,不僅金吾城的颛孫氏族人,就連圓光福地的家臣和屬軍都開始行動。
“殿下,雲陽侯私自調動天戈軍團,是不是有些……”
文華殿上,一位官員試着跟彭禹禀報。但看到彭禹滿臉憂愁,下面的話說不下去了。
誰不知道,高侯可是昭王眼前的紅人。
彭禹回過神,幹脆寫下一份調令:“孤幫雲陽侯補上,你給天戈軍團發過去。務必找到颛雲下落。”
随後,他又補了一條王令,命令其他軍團和世家開方便之門。
最後還裝模作樣,把孫政找過來訓斥。
“高侯出城,孤特意命爾等看護,互通消息。眼下,你們連他在哪裏失蹤都不知道?”
孫政簡直是無妄之災。自己一直忙着清點血盟會勢力,哪有功夫操心高侯去哪了?
來之前,他大略看了下面人送來的情報,回禀:“高侯出城後,一路直奔白澤郡,在白澤郡内不見了蹤迹。”
“所以呢,下落呢。天瑜的人幹什麽吃的!”
孫政乖乖聽訓,退下後親自趕往白澤郡找人。
然而,縱使神朝三十三郡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颛雲的下落。
三日後,颛孫氏無奈接受現實——
颛雲的确死了。
人死了,自然要舉辦喪禮。
幸好颛孫氏剛來了一場,東西都是現成的。稍作修改,便在蒙天閣布置了靈堂。倪婉茹從山莊回來,但因其懷有身孕,喪事自是颛陽和颛雷負責。
兩人張羅布置完,請示倪婉茹後,站在靈堂外商量事。
最關鍵直接的一個問題,雲陽侯已經把颛雲從雲陽侯府除名,自成高侯一脈。雖仍屬颛孫氏一支,但開支立府後便不能再葬入雲陽侯府的直系墓地。
“按照父侯的意思,将大哥重新記在名下。當然,世子之位還是你的。他這一支,未來再分出來。”
當初彭禹給颛雲爵位,可不是世襲罔替的侯爵。随着颛雲死亡,爵位就要收回。頂多看在孕婦的份上,留下一個命婦的身份。
雲陽侯擔心倪婉茹母子,自然要帶回侯府。
“大哥回府,我自然沒意見。世子之位給他這一支也沒什麽。隻是……”颛陽皺眉道,“以那家夥的态度,恐怕不會廢爵,會保留一代?”
“你倒是了解我。”
彭禹現身,他穿着玄衣,摘掉所有精美的玉飾小件,僅系了一條素帶。
将一份谕旨扔給颛雷,他走向靈堂。
哥倆打開一看,上面用了神皇大印,讓颛雲一脈保留三代侯爵。
“這上面是神皇大印?陛下出關嗎?”
“沒有,我自己蓋的。放心,正規程序,要是出事,我來擔責。”
走入靈堂,靜靜望着正中間的牌位,彭禹滿臉哀戚,喃喃自語:“死了?我怎麽不信呢,你這樣的混蛋,會這樣簡簡單單死掉?”
屍骨無存,自然無法入棺。眼下靈堂上,隻有一個牌位。
“殿下——”看他走進來,颛雷忙道,“賓客吊唁要在明日,眼下靈堂還沒收拾妥當。”
“賓客?我對他算是賓客嗎?”
走上去捧起牌位,彭禹情緒低落,摩挲上面的字痕:“颛陽,這字是你刻的?”
“嗯。”
又是一聲長歎,彭禹意興闌珊道:“曾經我倆相約,誰先死了,剩下的人就爲其準備牌位,親手刻字。本以爲我們倆能活幾千年,可結果……不過也好,你來準備,省得回頭你爹見了,嫌我準備的礙眼。”
彭禹拿出自己準備的玉刻牌位,擱置在邊上。
“回頭,一并葬了吧。”
看到他如此作态,颛陽鼻子發酸,紅着眼圈,默默應下。
“殿下?”這時,倪婉茹從後面走過來。看到他,直接小跑過來,情緒激動道:“你要爲颛雲做主,一定要把兇手找到。不,我不信他會就這樣,丢下我們娘倆。”
她說話颠三倒四,彭禹趕緊施展仙咒安神,輕聲道:“你放心,我已經調集天下各地的名捕,還有各路仙君出手占蔔,務必會查清楚這件事。”
看了看她的肚子,彭禹神色一暗:“我曾答應過他,若這個孩子順利誕下,我來當義父。你放心,你們母子,自有我護着。”
彭禹擡起頭,望着颛家兄弟。
“回去告訴雲陽侯,高侯的爵位我爲他保三代。你們隻需要在祖墳挑選一塊合适的吉地。屆時,我親自到場爲他捧土。至于婉茹,看她自己的意願。若是願意去雲陽侯府,我不阻攔。但要想留下——”
“我留下。我哪也不走!”
看到倪婉茹的态度,三人彼此對視。
“那好,孤回頭派一隊親兵過來護持。”
颛陽:“我也從侯府調一路人守在這,看護嫂子。”
彭禹來得早,又是高侯生前友人,便幫忙将喪事安排妥當。
眼看天色已晚,彭禹打算回宮。
“我送送你吧。”颛陽陪他往門口走。
瞧着好友心情低落,面帶憔悴,颛陽不禁想到自己,如果哪天自己不在了,他會不會也如今日一般?
就在即将走出大門時,彭禹忽然道:“你知道嗎?就在前幾天,颛雲殺了我一次。”
颛陽一個激靈,發散的神思馬上回神。
“你說什麽?”
彭禹轉身回望靈堂方向,自嘲道:“你還不知道嗎?前兩次我被人襲擊,那可是你家幹的。”
颛陽莫名心虛,回想自己前幾日得到的消息,默默不語。
“當日金吾城外,我被迫逃離到極西。結果被他盯上,斷了我最後一口氣。那元神毀滅的痛楚,至今都不能忘。”
大哥下的手?
颛陽瞪大眼睛,回想起彭禹當日的慘狀。
他知道整件事和颛孫氏脫不開關系,也猜出襲擊和大哥有關,極有可能是大哥洩露他的行蹤,然後父侯動手。
但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大哥親自動的手?
他二人的交情何至于此?
彭禹伸手一召,一道流光飛到他手。
颛陽瞥見那也是一塊靈位。但卻是彭禹的牌位,而字迹應該是大哥。
顯然,這是大哥殺人後,爲亡友制作的。
“果然,他也如當年所言,留下了這東西。”
彭禹扔給颛陽:“幫我葬在你大哥的墓地吧。跟我那塊陪葬。怎麽?你這是什麽表情?”
颛陽很糾結,猶豫再三,低聲問:“大哥對你動手,那你是不是很恨?”
“當然了。我不知爲何,又活過來了。清醒後,我憤怒得想要殺人。那段時間,一直思考如何殺死他。于是,我前幾日刻意安排一場回敬。”
果然,那是你的安排啊。
“我讓羅師兄拖住你,又讓李璟風下手偷襲。而最關鍵的一擊,是打算由我親自來。但我沒想到,在那個關頭他竟然選擇救我。”
彭禹苦笑:“仔細想想,以他的修爲怎麽可能殺不死我?我能元神重塑,興許便是他手下留情了?”
颛陽張張嘴,最終選擇閉口不言。
“前幾日的患難真情,加上當初他可能留手。因此我打算給他一個機會,打算他傷勢好了後,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興許這一切,都是你爹的意思?我打算套麻袋打上幾百頓,消我心頭之恨,便把這件事揭過。但沒想到——這混蛋,死了都不讓我心安。”
嘭——
彭禹重重敲向牆壁,拳頭有些發青。
“颛陽,幫我查兇手,我要知道到底是誰殺了他!”說着,彭禹掏出颛陽的那塊玉佩。
“……”
默默接過,颛陽似乎還沉浸在好友和大哥的恩怨情仇内,沒有回過神。
就在彭禹打算離開時,忽然背後傳來颛陽的聲音。
“我覺得,大哥對你還是有感情的。不說前幾天的襲擊救人,就說極西之地那次。我不認爲區區一個下界凡種,能把你救回來。隻有一個可能,因爲你當初本就沒死。應該是大哥手下留情,沒有徹底滅掉你的元神。因此乾坤道力才能修複你的元神,并愈合你胸口的大洞。”
“但願吧,我也想用這個借口安慰自己,不願相信他對我下手。但如果他真正下手就好了,至少今日,我不會如此傷心吧。”
最後看了一眼靈堂,将這肅穆悲涼的場景印入腦海,彭禹毅然離去。
彭禹離開蒙天閣,臉上的哀傷立刻散去。
就算你可能留有後手,對颛陽言明我會殺你,那又如何?論心機,我玩不過你,還玩不過颛陽嗎?
手下留情,沒有滅掉元神?這個理由,鬼才相信!
但很突然的,他想到剛才颛陽的話。
等等,他剛才說……他怎麽知道的?
一股寒意從脊梁骨沖上大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