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嫣然一笑:“道尊慧眼如炬,您是第一個憑借自己的道行和眼力,發覺晚輩身份。”
袖袍吞吐白氣,顧玉的容貌發生細微變化。
原本顧玉相貌姣好如女子,皮膚和蜂腰沒有變化,隻是多出一些女性特有的體征。
白氣散盡,露出和天後有五分相似的美人容貌。
烏鬓垂雲,輕撫蘭胸,眼眉帶着幾縷風情。
顧玉抱怨道:“男裝最大的麻煩,就是返還本相時勒得太緊。”
有意無意間,她刻意向颛雲展露。
但颛雲眼神瞥向另一處,盯着大殿邊上的銅鶴爐,全然不搭理。
玄清道尊瞧出這對男女的微妙氣氛,但作爲一位老字輩的仙人,很明智的沒有點破。
顧玉恢複本相,整理鬓發後再度和玄清道尊行禮。
“顧玉拜見道尊。接下來這段時間,晚輩在道界遊學,煩勞道尊不吝賜教。”
“好說,好說,”道尊含笑道,“颛雲小友的鴻蒙大道,貧道無法指點。但丫頭你的仙道路數,貧道還能說上幾句。”
顧玉修行和乾坤宗契合,她這颠倒男女之相的手段,也是自乾坤大道而來。
玄清道尊心忖:這丫頭修行天地玄黃道,乃乾坤宗别傳。但在“颠倒陰陽”的水平上,比“昆昊”還是略遜一籌。
顧玉颠倒男女之相,隻能改造皮相,無法将内在器官一并扭轉。但要是正經的乾坤仙人在,那都是輕輕松松的事。
……
八鳳車沖入虛空,鳳鳥們撒歡似得沖向“十二天”廢墟。
後面,仙君們望着揚長而去的二人,不約而同前往太極大道君處告狀。
太極大道君被這一鬧,害得十分頭疼。
可對仙君們的聲讨,他隻能好言安撫:“眼下大昆勢強,我等既和神皇有約。不能與昭王随便沖突。”
混元宮的“六合鎖鏈”,如今還是六宮仙人幫忙加固。而且道界失去“皆在道中”這一重超然屏障,在面對大昆神朝時,局面已經落入被動。
仙君們隻是一時義憤,等冷靜下來,也開始思索雙方的立場變化。
以往,道界隐藏于道。縱然是神皇至尊,也不能殺到道界之中對付七大道君。他們立于不敗之地,憑借仙道操控天機的手段,能輕松吊打武聖,拿捏武聖的命運。
暗搓搓躲在道界裏面施展詛咒,安排陰謀,縱然是神皇都連連吃虧。
“道兄,咱們能不能再把混元宮的控制權拿到手,将道界隐去?”
“難啊。”
道界已經拉入紅塵,神皇豈容道界再度回歸超然之态?
而且,玄清道尊态度暧昧,太極大道君至今把握不住這位天外來客的想法。
丹元仙君憂心忡忡道:“武聖優于力。同級别的武聖相比吾輩,破壞力極強。要是神皇動了殺意,帶着武聖殺入道界,我們如何是好?”
“所以,我們也要修習武道,”太極大道君認真回應,“我輩仙人本就性命雙修,肉身仙體随法力打熬。隻要學習大昆武道,即可抹平和武聖的差距。那個詞怎麽說來着?”
金雷仙君弱弱問:“道聖?”
“對,我們反證武道,以本命道域仙天充當武罡神界。”
滑稽,何等的滑稽。
大昆的仙道先證武道,然後反證先天,成爲仙君。
可道界的仙君們,卻一個個爲了戰鬥力,必須反證一次“道聖”。
但這也說明,大昆體系和道界體系各有千秋。一個優于道,一個長于力。
“當然,這種相互借鑒對我們的意義極大。諸位莫要忘了,我們壽命悠長啊。”
武聖八百年,一茬茬換人。
但仙君隻要得道,便有三四千年,他們可以熬死五四五代武聖。等他們的戰力提升上來,完全可以笑傲武聖。
道德仙君:“所以,我們需要時間?”
太極大道君點頭。
時間拖下去,自己這一方優勢更大。畢竟,自己證道之日将近。
沒錯,太極大道君想要證道。
自聽講玄清大道後,太極大道君心中蠢蠢欲動,想要邁入最後一步,讓宇宙出現第六種根本道炁。
隻要達到這一步,大昆的高端優勢徹底抹消。
……
虛空寂寥,無光無音。
八鳳車來到“陰陽十二天”曾經的位置,卻什麽都看不到。
雲仙兒悶悶不樂,坐在車内沉思。
彭禹揮舞金鞭驅使鳳凰,在這片空域轉了三圈。
“仙兒,我們回去吧。”
雲仙兒伸出手,一點仙光從指尖迸發。
白色光輝照亮虛空,幻化出一座座繁華昌盛的世界。
十二座世界環繞成圓形,暗合某種奇妙的大道韻律。
仔細看,十二世界光輝流淌間,仿佛一尊神人的十二隻手臂。
“曾經,這裏很繁華。”
雲仙兒喃喃道:“我記得父君有一次抱着我,和母後一起來到這裏。我們一家人遠望十二天。他告訴我,未來等他道化寂滅,将由我統治十二天。
“曾經的我,不明白什麽是‘道化’,也不知道我們一脈的重任。那天,我還樂呵呵抓着父君的胡須玩耍。”
仙光蕩漾,光陰流轉,彭禹恍惚看到一家三口站在自己不遠處。穿着紅衣裳的小女孩抱着父親的脖子,伸手抓他的胡須。
回過神,察覺雲仙兒嬌軀微顫,彭禹似有所覺。但雲仙兒側着頭,他并沒有真正看到她的眼淚。
伸手摟住她,輕輕拍着,彭禹并未說話。
好嬌小。
雖然不久前重逢,他就抱過雲仙兒。但這次彭禹才恍然發覺,這些年過去,自己二人的體态早已發生變化。
曾幾何時,自己二人身高相類。而現在,竟可以輕松把她摟在懷裏。
抓起她的手,盈盈一握的小手比自己小了一大圈。
雲仙兒靠着寬大的胸膛,癡癡望着自己幻化的“世界”,好像要把眼前這一幕永久印入腦海。
良久後,仙光散去,幻化的世界如泡沫散去,虛空重歸幽寂。
“好啦,放寬心,往前看。再說,咱們三人不也是一家人嗎?當爹的帶一對不省心的兒女,很累的。”
雲仙兒臉上不自覺泛起笑意:“明明是一個老母親,帶倆地主家的傻兒子。”
彭禹跟着笑了起來。
甚至,他們倆都清楚,如果颛陽在場,也會以“老父親”自居。
“對了,還記得這個嗎?”
彭禹掏出一張沙畫:“當初走得匆忙,沙畫沒有完成,我們現在繼續?”
那是當初二人在太微洞天所作。
一座房屋,房屋門口站着三位少年少女,旁邊還有幾隻“小鹌鹑”。
歲月荏苒,沙畫上的色彩仍未褪去。
雲仙兒有些歡喜:“這畫,你一直留着?”
“當初你飛升陰陽道天,我和颛陽刻意把沙畫留下。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我們一起完成。”
撫摸彩繪闆上的圖案,指尖傳來顆粒分明的觸感。
“等颛陽吧。下次,我們三個一起把這幅沙畫完成。”
“何必下次?待會兒,我帶你瞬移去北地,我們——”
雲仙兒搖搖頭,止住彭禹接下來的話。
“我該回去了。”
不是回道界,而是回返陰陽道天。
“那口井?”
雲仙兒點頭。
鴻蒙井的封印已經支撐不住,她必須回去繼續鎮壓。
所以,在回去之前,她才想着重新看一看十二天廢墟。
彭禹摘下自己右手上的戒指,拿起雲仙兒的手,想要給他戴上。
“不必,還是你留着吧。這些日子聽道尊講法,我應該可以獨立封印鴻蒙井。”
“還是放你那裏吧,反正不差這一隻戒指,”鄭重給雲仙兒戴好,彭禹說,“不久的将來,我親自往陰陽道天走一遭,把戒指重新拿回來。”
那時候,應該可以集合二人之力,解決鴻蒙古井的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