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櫃對‘昆昊’到底排斥嗎?”
回返演武場的路上,彭禹和面具人聊着這件事。
“不清楚。剛才他關門太快,金櫃根本來不及反應。畢竟,他是金櫃的主人。”
神皇之所以能及時趕上,鑄造至寶神劍,也跟彭禹打開金櫃有關。
金櫃附着神皇一縷帝罡。在彭禹激活金櫃時,神皇馬上從悟道狀态脫離,以神劍斬滅混元大道君,并将金櫃重新閉合。
所以,金櫃會不會排斥昆昊,到底有沒有錄入他的神血,隻有神皇一個人知道。
彭禹回來拜見神皇,隻聽神皇對衆人道:“神朝人心不穩,稍後朕要舉行朝會,安撫人心,你們換過衣服都來。”
雖然證道劫被月主拉到日後,可神皇已然具備“日月經天”的境界,身上氣息越發幽邃。
輕輕一擡手,日月光輝照亮天宮,所有破損的建築和花木恢複如初。
看到這一幕,衆人呆住了。
“這……這是武道?”
這種恢複如初的手段,不應該是仙術嗎?武道隻有破壞力,也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看到衆人的疑惑,神皇笑道:“大道殊途同歸。朕以武入道,最終成就和上古道人仿佛。他們能做到的,朕也可以。”
一通則百通,神皇通過昆吾大道,甚至可以施展許多曾經無法使用的仙術。
彭禹猶猶豫豫問:“父皇,您剛才使用的仙術叫什麽?看起來,好像是時光回溯?”
“不錯。整個天宮的時光被朕回轉到戰鬥之前。如你所言,日月是光明,是均衡,是力量,是乾坤。但除此之外,日月還涉及陰陽、時光等大道。”
神皇證道後,越看“昆昊”越順眼。
自家兒子是福星啊,從他出生以來,自己先是滅了龍宮,然後壓服世家,奪取戰神殿主導權。甚至最後,自身也達到和祖皇等同的成就。
昆烈滿腹傾訴欲,想要和彭禹讨論昆吾大道的修行心得。
但眼下不是好時候,他将天宮諸事安排後,立刻去找高陽王。
高陽王褪去戰甲,換上一身藍色常服。見神皇到來,好不驚奇。
神皇開門見山:“朕想知道關于你們當年的事。道界和神朝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
“看樣子,你已經有了決斷?不過先要說聲恭喜,自祖皇之後,你是第二位真正突破第六境的人。”
帝靈也好,高陽王也罷。他們雖然神魂不朽,但受制于衆生香火,依附于國朝族運,算不得真正證道,隻是具備和第六境戰鬥的資本。同樣,他們沒有什麽大道劫數。
因爲,這隻是一群死人。
神皇曾經誤以爲帝靈在死後證道,隻是沒有壽元,沒有生機,和長生鬼帝相類。可當他親身體悟“日月經天”境界後,已經明白二者的差距。
長生鬼帝恢複第六境戰力後,依然會選擇證道之路,在天地之間開辟“鬼道”。而帝靈們以及高陽王,并沒有這種開辟大道的行徑。
這些“香火之鬼”,隻是在法力屬性、神魂強度等同于第六境罷了。
“能走到這一步,也多虧您相助。”
頓了頓,神皇又道:“昆昊修行乾坤仙法,朕不打算阻攔。雖然他在《昆吾天帝經》的成就也很高,但如果能活着,還是讓他修仙吧。”
神皇如今大道将成,冥冥中感悟天機,知曉自身壽數。
不管自己有多強,最終也活不過八百歲。
既然如此,爲何又要讓兒子走到這一步?
和“昆昊”切磋之初,見兒子武道修爲強橫,他還動過廢掉兒子仙法,讓其專心修行武道的想法。
可現在,他隻希望兒子能好好活下去。
“即便他身上背負乾坤一脈的使命?”
“隻要朕搶先完成救世,他自然不用繼續背負使命,隻要開開心心活下去即可。”
“你倒是開明。不過還是應該先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或許,你會改變主意,親手殺了你這個兒子呢。”
高陽王伸手一指,二人眼前出現瓊漿玉露和不少鮮果。
神皇坐下,握着酒樽,有些急切道:“希望您說得簡短些,畢竟朝會還等着朕。”
“放心,很快。隻是講一講曾經的往事。首先,混元大道君是個好人,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高陽王臉上帶着幾分自嘲:“隻可惜碰到一群壞人,然後性格偏激了些。”
“這些壞人是指您和先祖?”
“不,是我和倪後。唔……還有大昆神朝的其他人。”
高陽王緩緩講述上古末年的往事:“你當知曉,混元大道君和聖後是同門。大道君帶領混元宗逃入天外,聖後則與祖皇陛下建立大昆。
“立國不久,天外宗派想要回歸,卻被祖皇爲首的武者們抵禦。彼時,混元宗也曾考慮過回歸。但不願和聖後以及大昆開戰,他便将想法作罷。
“大道君終此一生,最想要做的事是救世。
“他想将這個破碎的世界重新拼湊起來,重新恢複上古仙道的盛世。唔,用你曾祖的話講‘他那個人責任心太重,認爲整個宇宙的擔子都在自己身上,活得太累了’。”
神皇聽高陽王慢吞吞講述混元大道君的事,神色有些不耐。
他想問的,是靈皇年間的事,而不是開朝之初的事。
“别急,馬上就說到了。聖後活着時,并沒有和大道君斷絕聯絡。他們一起商量救世之策,并且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你作爲神皇,應該清楚我們宇宙目前的處境。”
高陽王将一顆櫻桃扔到酒樽。
殷紅的小櫻桃在酒水中浮沉,搖搖晃晃。
“我們必須離開,必須從泥沼逃出去。但宇宙的體量太大,諸天世界和大昆祖界的重量難以移動,更無法脫離‘下方’的牽扯。”
“混元大道君此時提出一個想法,如果用一個規模強大的世界進行主動引爆,能不能利用世界毀滅的沖擊,迫使祖界挪移,進入混沌得以存活?”
高陽王又把一顆櫻桃投入酒樽。兩顆櫻桃在酒水中輕輕一碰,一顆櫻桃墜落,而另一顆櫻桃竟然奇迹般地跳出酒樽,回到旁邊的果盤。
“混元道界,就是那顆充當‘炸彈’的世界。”
聽到這,神皇怔住了。
他想過混元道界和大昆神朝交戰的無數種可能。但從來沒想過,混元道界打從一開始就是犧牲品。
“難道大道君反悔,想放棄這個計劃?”
“不,反悔的人不是他,是我們,”高陽王幽幽說,“聖後和大道君商量的計劃有很多漏洞。世界毀滅力會不會牽扯祖界一起破滅?多大體量的世界才能進行爆破,避免祖界繼續下墜?再比如,何人來進行爆破?”
自聖後死亡後,混元大道君獨立模拟整個計劃的運行。
終于在靈皇時代有了完整方案。
而且是一個損失代價壓縮到最小,充分照顧大昆、仙道乃至八百諸天各方利益的計劃。
“拆解陰陽十二天作爲外壁屏障,以混一大氣充斥虛空,将祖界和諸天世界保護起來。再利用混元道界爲炮彈,從特定角度炸毀宇宙底部,利用陰陽大道的對沖、互反原理,迫使我界脫離毀滅逆漩的拉扯。”
這是大道君曆經千年的提案。
以毀滅道界爲代價,确保所有衆生安全離開。爲了壓制道界内部的反對力量,大道君着實付出了一番努力。
但這個提案在大昆神朝一方,受到高陽王爲首的極力反對。
混元道界的确付出了很大代價。道界即是上古混元山門,是本宇宙的仙道祖庭。混元大道君親手送葬混元宗的祖庭,付出着實不可想象。
而大昆一方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當然,面對一界的毀滅,大昆一方隻要用一個人充當犧牲品。将道界拖入宇宙底層的毀滅漩渦,用一人之死點燃導線,引爆宇宙大爆炸,将衆生順利送走即可。
“而這個人選,當世隻有一個人可以做到。”
“曾祖。”
神皇已經明白了。
道界距離祖界下方的“毀滅逆漩”很遠。需要有人以時空大挪移,将道界打入漩渦中心。
而可以辦到這件事的,隻有靈皇一人。
“聽您話中語氣,朕本以爲大道君是一個大公無私的人。可到頭來,竟然想要犧牲曾祖?他怎麽不自己來?”
神皇嗤笑道:“那時候,曾祖已經是神朝的主人。他讓我們失去領袖,而他卻毫發無傷,僅僅丢了一個祖庭道界?那是不是等救世成功,他們趁我們内亂,直接滅了我們?”
高陽王看了他一眼。
“怎麽,朕說得不對?以道義綁架别人去送死,這可稱不上什麽大義。”
“你說的話,曾經本王也說過,”高陽王表情有些古怪,“在整個計劃中,隻需要你曾祖一人前往‘逆漩’,制造陰陽對沖。
“陰陽對沖造成的動蕩,會讓八百諸天和祖界進行空間錯位,甚至發生碰撞。所以,也要有一人用混一大氣充斥虛空,将所有世界固定。相當于在真空環境賦予另類的空氣。
“而這個人,就是混元大道君。
“作爲代價,他要舍去畢生道行,從此成爲凡人。大緻上,隻能保留幾年的壽命。頂多看到救世成功,然後就死了。”
所以,這個計劃是犧牲兩個人?
“不過他認爲,自己還有幾年可活,算不得犧牲。所以,整個計劃隻需要你曾祖一個人的命。”
進入大昆世界下方的“毀滅逆漩”,那可是十死無生之局。上古乾坤宗的祖師,就是因此而死。
“等等……還是不對,”神皇又想起一事:“爲什麽要把大昆和八百諸天一起挪走。僅僅挪走大昆和道界中的人不可以嗎?”
“在大道君眼中,八百諸天的凡人也是本宇宙的生靈,當然要救。”
“那也不需要他以散功的方式吧?比如,目前的熔煉世界?”
高陽王搖頭:“我們那個時代,大昆和八百諸天紛争不斷,關系可不好。真要是打起來,不知要死多少人。
“雖然道界如果和我們聯手,可以夷平八百諸天,強行熔煉爲一界。但那樣一來,死傷無數,并非大道君願意看到的。
“而且,我們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大道君急于救世,甯可把諸天和大昆的争鬥推到救世之後,也要強行完成救世。”
哪怕付出的代價,是他本人的畢生修爲。
“你覺得,如此樣的一個人,稱得上一聲好人嗎?”
這是昨天補得第五更。稍後再來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