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彭禹瞥了一眼邊上的位置。
剛才面具人坐在這裏,可床上沒有半點痕迹,顯然是因爲靈體沒有重量。
颛陽狐疑看着他,彭禹索性打了一套拳:“放心吧,混元道光已經把神毒封印。”
他跳下地,跟颛陽來到桌邊。
“你找我有事?”
“沒什麽,就是過來看看你。”
彭禹脫離危險,颛陽總算松了口氣。
沒待多久,颛陽打算告辭。
“對了,給你——”
彭禹翻出一張晶卡遞給颛陽。
“這是什麽?錢莊憑證?”
“給你的壓歲錢。”彭禹一本正經說:“我突然知道,咱倆竟然還是親戚。作爲長輩,理應表示一下。唔……這是過去幾十年的,一并補給你。”
劫後餘生,看在颛陽表現的份上,别說壓歲錢,彭禹已經打算把颛陽欠下的債一筆勾銷。
“長輩?”颛陽打量彭禹,伸手摸他額頭:“你燒糊塗了?要不再讓王老來看看?”
彭禹快速打掉:“想什麽呢,我很正常。”
“可你要算颛孫氏和昆吾氏的輩分。除了咱們兩家同爲二代神皇後裔,還有什麽親戚關系,這關系早出五服六七服。”
“怎麽,你不知道?”彭禹将晶卡塞給他:“回去問你哥,總之以後叫‘爸爸’要誠心點。表叔父也是父!”
看彭禹樂呵呵的、洋洋得意的面孔,颛陽很想一拳揍過去。但顧忌彭禹身體還沒大好,強忍下這口氣。
不生氣,不生氣,不跟一個病人計較。
不過晶卡還是順勢拿走了。
他揣進口袋,轉身告辭。
回去後,直接找颛雲要族譜。
“昆昊那個大嘴巴,怎麽什麽都說。”颛雲不悅道:“這等事張揚起來,對兩家可沒好處。”
不過當年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世家老人都知道。颛雲對弟弟也不隐瞞,掏出自家族譜,講述神皇和颛孫氏的緣由。
……
颛陽離開後,彭禹思考面具人遺留的線索。
鏡宮,靈皇生長之地。
“乾三戒很可能是是貴妃娘娘從鏡宮拿到的。難不成坤一戒也在那裏?”
身影從殿内消失,下一刻彭禹來到元君殿。
“貴妃在宮中,經常在元君殿走動。要說鏡宮線索,或許在這裏?”
擡頭看着天空,今日明月高照。
他推開門,再度來到元君真身前。
因爲是月光之下,元君慈眉善目,仙氣湧動。
彭禹檢查一遍,也沒找到鏡宮線索。
“喂,你在這嗎?這裏沒别人,出來繼續說。”
喊了一會兒,面具人沒有回應。
再找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彭禹盯着神像想了想,試着焚香禱告,在元君真身前許願。
“面對元君許願,應該不會出現什麽惡意事件吧?娘娘,如果你一念有靈,可否告訴我,鏡宮到底在哪?”
蓦地,香火熄滅,灰燼在彭禹面前重組。
“七大怪談,鏡宮自現。”
……
次日,神皇親臨五華宮祭祀貴妃。然後昆吾天宮回歸金吾城,彭禹和颛陽恢複往日平靜。
雖然彭禹很想研究天宮那些怪異傳聞,但顯然目前并不是好時機。
而且那些怪談明顯跟面具人躲在暗處有關,彭禹想要查,卻又不願意沾染面具人忌諱的某些東西。
索性颛陽一直在追查面具人的事,彭禹便拿他擋在前頭,慢慢跟在颛陽後面搜集情報,引導他一點點搜集天宮怪談逸聞。
直到六個月後,神皇傳旨命彭禹和颛雲帶隊巡遊洞天。
彭禹收下旨意,問李公公:“公公,父皇确定讓我和颛雲一起,而不是颛陽?”
“自然。”李公公作爲神皇心腹,清楚神皇打算。對未來的陛下報以萬分敬意,好言笑道:“陛下讓雲陽侯世子率領部分金吾衛随行,是爲了鍛煉咱們大昆的後輩精銳。而殿下作爲主使官,更要爲諸位仙君進行冊封。”
“殿下,這可是一份重任,您務必要把握。”
分明就是太子的活啊。
可我拿神王的工資,幹太子的工作,這樣是不是太虧了點?
太子的俸祿可比神王多了一半呢!
彭禹很想去神皇跟前吐槽,但最終忍了下來。
當太子有什麽好,平白招惹麻煩。
不過未來遊巡各大洞天,也是一個麻煩事,要沾染的因果未免有點多了。
但關乎封印絕神酒,還是必須走一趟的。
彭禹心中轉了種種念頭,好言問道:“我見名單之上有暮妘姐姐、王老和諸位老師的名字,爲什麽沒有颛陽?是不是漏掉了?我直接帶上颛陽可好?”
“這……”李公公看了眼旁邊的颛陽,搖頭道:“既然三公子名字不在遊巡團内,想必陛下另有安排。殿下還是依着陛下旨意來吧。”
說罷,李公公告辭。
彭禹和颛陽對視,看到彼此眼神中的疑惑,不約而同道:
“你回去給你爹寫信。”
“我給父侯寫信,你也問問陛下?”
然而沒等書信送出去,玄龍子趕來思母宮。
看到兩人趴在書桌上準備奏折、家書,他随手抹掉。
“不用寫了。徒兒,你未來要跟着爲師修行,沒工夫亂跑。”
“師父?”颛陽趕緊起身見禮。
彭禹轉動毛筆,上下打量玄龍子。
他對玄龍子的身份已經有所揣度。要是自己所想的那人,劃掉颛陽名額,的确是故意的?
彭禹站起來:“玄龍子前輩。接下來你要帶颛陽修行?你有時間天天陪他練功?”
玄龍子面帶笑意:“跟神皇商量過,特意爲颛陽開啓彌羅天帝塔,讓他在裏面研修武道。”
“你們這場遊巡是仙君冊封之旅。他一個武者跟着去,有什麽用?反倒是颛雲,更适合同行。”
這倒是,颛雲同行走一趟。說不定能參悟鴻蒙大道,立地證聖呢。
彭禹動了動嘴唇,不再反駁。
颛陽想了想,問玄龍子:“師父,能不能稍待幾日。我倆當初曾經商量,要去白塔城參與開城儀式。算算時間,應該也沒幾天了。”
章端天後的證道機緣在白河靈玄洞天。其證道之日,就是白塔城大功告成,舉行慶典的那一日。
按照神朝原本計劃,慶典還有兩年。但如今有彭禹中毒這件事,神朝加快速度,命慶典提前。
“當然可以。”
兩個小孩要去看白塔典禮,神皇自然不會反對。
大大方方給二人留下時間,玄龍子潇灑離開。
不過他這番好意落在颛孫氏眼中,可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颛雲學習仙術,颛陽潛修武道?
呸!
把颛陽帶在身邊教導,不就是拿捏人質,要求颛孫氏不能對昭王動歹念呢?
颛孫氏長老們一番合計,暫時歇了巡天途中暗算彭禹的念頭。
……
白塔城典禮當日,金車大辂自天蕩山而起,浩浩蕩蕩帶着數百人趕赴白塔。
因爲這場典禮關乎老天後證道,可以說是風雲彙聚,大昆高層幾乎全部到場。就連神皇都親自從天宮趕來,率衆爲母後護法。
和前番雲嶺子證道類似,随着水浪翻滾,龍吟滿天,碧光沖霄而起,一種先天清靈之氣落入彭禹體内。于混元封鎖外,又添加了一重封印。
六個月過去,混元封印已經出現破綻,神毒蠢蠢欲動。新的先天大道之力出現,彌合缺口後又讓封印更加牢固。
“接下來,就是羅師伯了。”
彭禹看向觀禮高台,神皇和羅天王并立,看着老天後所在,正在讨論着什麽。
“感覺如何?冬至日突破,有把握嗎?”
“放心,我的積累比你母後充分多了。要不是顧忌她的身份,我早就提前證道。”
“那昊兒也托付你照顧。”
“應該的。”
老天後證道,神皇在白塔城設宴款待。彭禹坐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趣。
不僅是宴會無趣,也是身邊的人沒意思。
颛陽被雲陽侯帶在身邊,而颛雲受神皇之命,帶着幾個世家子坐在彭禹邊上。
那些人阿谀奉承,弄得彭禹頗不自在。
随意應付幾句,彭禹偶然瞥見河道上的風光。
水面泛起星星點點的光輝,在風中飄飄蕩蕩,與明月銀輝映襯。
“颛雲,那邊在做什麽?”
“是船燈儀式吧?”颛雲瞄了一眼,解釋道:“水城的規矩,制作紙船載着蠟燭,然後寫下願望投入水中。随着小船漸行漸遠,願望就會實現。”
“當然,隻是傳說,當不得真。”
颛雲随手給彭禹布菜:“這條月光魚不錯,殿下嘗嘗。”
吳子利聽到二人的話,插嘴道:“殿下,我聽人說。船燈儀式溝通‘望鄉’。如果船燈能進入望鄉,被望鄉女神接到,她就會爲你達成願望。”
“望鄉?孤學習多年,從來沒聽說這個地方。”
吳子利:“隻是一個傳聞。據說是萬水的源流,任何一條水道舉行‘船燈儀式’,終點都是望鄉。當然。很多時候船燈飄了一會兒便自行熄滅,沉入水中,根本到不了望鄉。”
按照傳聞,望鄉也是一條河的名字。
吳子利因爲家承,對這方面才有一些了解。
旁邊幾個世家弟子彼此看看,皆露出茫然之色。
在大昆世界,他們從來沒聽說過,一個叫做“望鄉”的地方。
颛雲面沉如水,招手給吳子利倒酒,敬了他一倍。
吳子利連忙回敬,話題就此拉開。
彭禹盯着遠處水面,倒是動了些念頭。
“颛雲,你幫我打掩護,我去轉轉。”
瞬移離場,彭禹來到水邊。
水邊聚滿國民,三三兩兩以家庭爲單位,父母帶着孩子在河邊放船燈。
“公子,要許願紙嗎?我們家的紙做成的船燈,肯定能實現願望。”
“姑娘,你要買船燈嗎?”
旁邊有商販窺見商機,推銷自己的許願紙和船燈。
船燈樣式各異,不僅有許願紙折疊的,還有蓮花燈、木船燈,甚至還有人直接販賣一丈長的竹筏,上面挂了幾十隻燈籠。
“大家過來看一看喽。我家的靈仙竹筏絕對堅固,可以把願望順利送到望鄉。”
看到圍過去的人,彭禹搖搖頭,他随意買了一張紙和一隻蠟燭。
疊好紙船,将蠟燭放上面,随手一指,火光亮起。
至于願望,那就更簡單了。
彭禹的願望隻有一個——回家。
小船飄飄搖搖,承載着兩個漢字,和一衆許願船漂泊在水中,漸行漸遠。
不過彭禹可沒指望什麽望鄉。
找戒指,提升乾坤仙法,這才是正途。
“一天對應一年。努力幾十年,争取早點回家。”
……
望鄉,遙望故鄉。
似乎和彭禹回家的願望很接近。所以在紙船蠟燭即将熄滅之際,水面突然蕩起漣漪,一條新的河道出現,紙船飄飄蕩蕩駛入冥河,落入一座高台之畔。
白衣女子獨坐台上,挽起水中的紙船。
“回家?”
“又是一個迷途的可憐人嗎?”
幽幽望着人間,女神眼角垂下兩滴清淚。
回家,對我們這些天外來客,是何等遙不可及的夢。
墜入此界,因果糾纏,又有誰能掙脫紅塵,回歸自己的家鄉呢?
本卷完結,可以開啓下一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