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昐下午帶人趕到。
來到“天光聽岚”,就見堂弟雙手捧着一尊微觀玉樓,身邊環繞九道清氣。
“好小子,你要嘗試構建九重清霄嗎?”
看到來人,彭禹收功,九道清氣鑽入乾青朝元樓。
“隻是試一試。”
經過反複研究,彭禹确信一件事。
靈皇的乾元碧青珠和九重清霄息息相關,可以演化天穹。
“試試?”昆昐走過來,看到桌子上的玉樓,疑惑問:“乾青朝元樓?你從哪弄來的?陛下将這東西都給你了?九天裏頭,哪一天的?”
“不是九天軍團,是今天撿的。”彭禹将不久前的事情告訴昆昐。
大日王輕松惬意的表情馬上收斂:“颛孫氏的乾元珠,還有一座乾青樓?昆昊,消息告訴陛下了嗎?”
“已經傳訊,一切讓父皇去查吧。”
彭禹說着,将乾青樓推到昆昐跟前。
“大堂哥,乾元秘術你應該也會吧?指點一下呗?”
略作沉吟,昆昐讓彭禹重新施展,并糾正他的錯誤。
“靈皇先祖的乾元秘術和祖皇的九重清霄一脈相承。領悟乾元秘術,就可以構架九重清霄,是八卦武具系列之首。慢點,慢點,不要直接疊加,緩緩從下一層育化天宇,然後一點點剝離,慢慢上升……”
昆昐抓住彭禹的手,一點點改良姿勢,指導他演化清霄。
在大日王指點下,彭禹越發熟練乾青樓的運用。
“乾元寶珠寄存在九天軍團,和九重清霄息息相關。在神皇無力支撐九重清霄,天外神火真水爆發時,九顆乾元珠可以作爲備用能源。”
所以,乾元系列的武具,就是昆吾氏傳承的根本。
“九顆乾元珠還有一種組合攻擊模式。可以調動九重清霄之力。當然,這種權限不是一般神王持有的。”
唯有神皇和九天軍團的首領才會操控。而九天軍團名義上的首領就是神皇本人。換言之,這種“九天合一”的手段,是神皇獨有的法門。
九天,九珠……
彭禹忍不住問出一個神王們都問過的疑惑:“堂哥,你說高祖爺爲什麽打造十二顆乾元珠?如果和九重清霄契合,九顆不就夠了?”
九顆乾元珠,正好對應九天軍團。爲什麽還要多弄三顆?
昆昐扶着彭禹的手微微一顫。
剛剛剝離的三重天宇突然崩塌,重新化作一團混沌清氣。
昆昐含糊說:“可能高祖爺另有打算吧。”
靈皇爲什麽多制作三顆乾元珠,當今誰也不知。
但在景皇時期,因景皇高壓逼迫,颛孫氏将三顆乾元珠上交。可景皇晚年不知出于什麽考量,又把三顆乾元珠還給颛孫氏。
據神王們的推測,這三顆乾元珠背後另有隐情,似乎涉及到高陽王的某個計劃,也有一套組合手段。
“總之,别想那麽多。安心學習。”
……
昆吾天宮,神皇看着彭禹送來的最新消息,冷冷對李公公說:“去,把九天軍團的高級軍官和神将都找來。”
“那顧王爺……”
猶豫下,神皇肅然說:“也找來!”
對于乾元珠的丢失,神皇并不懷疑颛孫氏,也沒打算追究責任。但乾青朝元樓的出現,意義大不尋常。
很快,九天軍團的九位神将和十八位高級軍官趕來。等他們跪下後,顧王急匆匆趕來。
“東海出現一座乾青朝元樓。”
聽到這個消息,九大神将下意識看向身邊的軍官。
那些軍官一聽,連連保證:“陛下,九座乾青樓俱在,絕對沒有丢失。”
他們取出腰間寶鏡,照映自己看管的乾青樓。九座神樓懸浮在九天之中,沒有任何遺失。
顧王:“陛下,是不是颛孫氏的乾青樓丢了?”
神皇:“那是一座新的乾青樓。”
顧王:“就算是新的乾青樓,颛孫氏也能打造啊。再者,乾青樓流傳千年,我們昆吾氏自己打造替換好多次,圖紙并不是最高機密。”
“皇兄忘了嗎?乾青朝元樓需要一種特殊的靈玉材料。那種材料隻有天宮有,外界幾乎不得而見。”
昆玉,昆山神玉,乃昆吾氏祖地昆山所産。這種玉石禁止開采,外界根本沒有流傳。
“一座新的乾青樓,至少需要百斤昆玉,從哪弄來的?難道除了昆山,天底下還有地方生産昆玉?”
說到最後,神皇目光掃向顧王。
顧王一脈爲昆吾氏打理内務。昆山禁地也在顧王管轄範圍内。
這也是爲何,神皇要把他招來的緣由。
“陛下明鑒,昆山絕對沒有外人靠近。去年視察時,昆玉沒有任何缺漏遺失。”
“那就怪了,昆山的玉沒有丢。十二座乾青樓俱在,那麽新的乾青樓,昆玉從何而來?”
昆烈意有所指,等着神将們回話。
幾位神将聽到這,已經明白神皇在發難什麽,額頭開始冒汗。
成天神将仗着自己出自昆吾氏,沒有那麽好怕,笑道:“皇叔懷疑那幾座廢棄乾青樓?您要是擔心,我們去庫房瞧一瞧。”
乾青朝元樓受限于材料和使用次數,需要經常性的保養和更換零件。有時,因使用過度還會重新構建新的乾青樓。
當今九天軍團的乾青樓,都已經不是靈皇時期的初始版。但那些乾青樓殘骸依然封存在庫。
神皇懷疑,是有人偷走殘骸。
更準确點,是有人偷偷販賣九天軍團的軍用廢料。
顧王恍然,明白神皇發作的緣由,立刻放松下來。
偷販軍備,可不僅僅是九天軍團,屠龍、靈仙、天河、赤焱、鎮妖……各大軍團私底下都借着更換軍備的名義,偷偷把廢棄軍械販賣給他人。
成天神将暗道:皇叔發作,是打算借助這個名義,好好整頓各大軍團的風氣?
他作爲昆吾氏一員,天然維護昆吾氏的利益,瞧不上軍團裏的潛規則,巴不得神皇出面整治。
于是,成天神将主動請命,爲神皇徹查九天軍團。
……
昆昐教授彭禹秘法。
然後兩人帶領使節團,往祥龍号内部轉了一圈。
雖然祥龍号規模龐大,但内部區域格局和銀龍号差不多。轉了一圈,彭禹二人便出來了。
晚上的接風宴,彭禹借故推掉,獨自回到天光聽岚。
推開貴妃寝殿的門,彭禹緩緩走進來。
貴妃宮殿的裝潢陳列堪稱滄浪宮最精美的。
五色美玉串起的簾幔,白澤皮毛織就的地毯。随手拿起旁邊花瓶裏面的孔雀翎,竟是神通大妖所留的本命翎羽。
“這東西都快趕上昆昱的大聖靈物了。”
彭禹拿着翎羽扇風,仔細打量寝室。
古香古色的陳列沒有半點塵埃,整座寝殿被一道咒術保護,完全保留貴妃離開之時的舊觀。
“袁一淩暗示我來這裏找線索……”
但如果貴妃娘娘研究巫蠱之術,神皇沒有派人來這裏探查嗎?
“不,應該是來過人了。”
彭禹撫摸一根柱子,感應殘留的靈氣。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但可以感覺到。在宮殿自身的保護咒法表層,還有一種探測咒術的痕迹。
“父皇應該沒有找到線索。”
彭禹閉上眼,施展乾坤仙術進行感應。
一股股先天道炁充斥空間,整座空間的“時間”在不斷回溯。
突然,門口出現一個人影。他走進來,仿佛看不到彭禹似得,在宮殿内進行檢查。
“袁一淩。”彭禹看着影像,喃喃道:“這應該是前幾日的影像?袁一淩前幾天來過?莫非他在故意給我布置線索?”
但袁一淩轉了一圈就走了,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時間繼續倒轉。很多時候,這座寝殿空無一人。袁一淩在五十年間隻來了五次,其中兩次還伴随着李帥以及天宮使者。
那些使者施展咒術,在這裏探尋貴妃遺留的痕迹,卻沒有任何發現。
“想想也是,貴妃要施展巫蠱之術,怎麽可能在滄浪宮留下痕迹?”
彭禹繼續倒轉時光,蓦地水光蕩漾,覆蓋整座空間的乾坤道炁被無形之力碾碎。
“找到了!”彭禹盯着那股力量測算,再度鼓動法力将寝室内的空間,回溯到那一日。
……
床上響起一聲聲痛苦的呻吟。
彭禹走過去,看到貴妃披發躺在床上,一個侍女握緊她的手,在不斷安慰她。
“娘娘,娘娘,您再忍忍,陛下——陛下馬上就來了。”
“韶雯,我疼——我肚子疼。”貴妃死死抓住侍女的手臂,咬牙問:“你告訴我,孩子到底怎麽樣了?”
“娘娘,您還是先顧着自己吧?”侍女焦急道:“您被龍後打傷,急需療養。”
彭禹心中一動:“是那一日嗎?貴妃第一個孩子流産?”
接着,他看到貴妃昏迷,侍女在外面張羅。
最後,貴妃落胎,流出一個還沒成型的血胎。
他看到侍女在外頭偷偷抹淚,一個侍衛打扮的青年将血胎斂入木盒,然後低聲安慰侍女。
“這個侍衛是李帥年輕時候?”
在門口,彭禹看到更加年輕的袁一淩。
幾人默默在外面收拾,當貴妃蘇醒後,韶雯擦掉眼淚,走進去安慰貴妃。
“孩子沒了?”
“娘娘……您千萬要保重身體。殿下……殿下沒了,回頭可以再生。想來,也是小殿下跟您緣分淺。等下次……我們再……”
看到貴妃臉上的悲痛,侍女說不下去了。
貴妃摸了摸腹部,淡淡問:
“他還沒來?”
“沒……”
“也是,眼下是針對龍宮的緊要關頭,他哪有功夫過來看我。”
“娘娘,陛下是最看重你的,隻是現在他的确分不開身。”外面的袁一淩忍不住走進來。
侍女見了,柳眉倒豎:“誰讓你小子進來的?趕緊出去。”
貴妃擺手按住侍女,對袁一淩道:“他愛本宮,這點本宮自然曉得。隻是……”
“他作爲神皇,心中除了本宮,還有江山社稷。在正事面前,自然顧不得本宮。”
“罷了,本宮累了,要歇息下。等他來了,你們叫起本宮。”
貴妃翻身靠裏,閉上眼睛。
抿着唇,彭禹悄悄走過去。
他看到貴妃背對着衆人時,眼角緩緩落下的瑩光。
彭禹胸口充斥着一股沉悶。不知是爲貴妃,還是爲了那個沒能出生的孩子。
這一夜,貴妃渾渾噩噩。她醒過來三次,每次醒來看向身邊,都是韶雯陪着自己。
望着大門口,依稀能看到袁一淩靠着門口打酣,卻從始至終沒有等到最想見的那個人。
看到貴妃眼中的失望,彭禹仿佛共情到她的情緒。
哪怕神通蓋世、威壓魔道的天之驕女。在這一刻也不過是一個剛剛喪子的母親。
她需要愛人的陪伴,但愛人從始至終沒有出現。
彭禹靜靜看着空間回溯。
不論過去多久,這個空間投影中都沒有出現神皇的身影。
夜半時刻,貴妃突然起身。
“娘娘,您怎麽又醒了?您現在身體不适,還是早點歇息。”
“不必。”看到門口昏昏欲睡的青年,貴妃指着自己身上的毯子:“這小子守了三天三夜,倒是辛苦他了。你把毛毯給他蓋上,别着涼了。”
“是。”
侍女捧着毛毯出門。
貴妃下地,緩緩從彭禹身邊走過。
看到貴妃平靜無波的眼神,彭禹的心好像被錘子砸了一下。
沒有失望,沒有憤怒,隻有平靜和坦然。
她從房間瞬移離開,當韶雯回來找人時,她又捧着一個小木盒回來。
“娘娘,您——你怎麽把‘小殿下’取回來了?”
打開盒子,彭禹看到裏面血淋淋的死胎,忍不住後退幾步。
韶雯看到死胎,也吓得差點喊出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斷搖頭落淚。
“娘娘……您何必這樣對待自己。小殿下他已經不在了,還是讓他早點安息吧。”
“作爲母親,我不會容許自己的孩子還沒有看到這個世界之前,就與泥土常伴。”
貴妃雙手湧起黑色魔氣,死胎一點點變化成黑色寶珠,飛回貴妃腹内。
“娘娘,您瘋了!您強留一個死胎在體内,這對你身體有損——”
“我沒瘋。我要讓他活過來。”
貴妃捂着腹部:“我不要什麽下一個孩兒,我隻要這個孩兒活過來。”
“可是殿下他明明已經……”
“那又如何,區區複活之術,本宮做不到嗎?”
“娘娘!”袁一淩吓得跑進來:“天宮禁令,是絕對不能施展巫蠱之術的!”
死者複活,是祖皇時代就已經劃定的禁忌。
二人在旁苦苦勸說,想讓貴妃放開心結。
“你們不必勸了。本宮都明白,爲了救他,本宮的孩子沒了。他心懷愧疚,本宮未來别說獨寵後宮,就是隻跟我一個人再生十個八個,他也不會反對。”
“但是,本宮不願!”
“這個孩子……本宮感受着他一點點在肚子裏成長。從一團血肉慢慢變得會動,慢慢有了心跳……”
“本宮不會讓他葬入永不見天日的五華宮。”
“本宮就要這一個孩子。”
“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讓他活過來!”
彭禹握緊拳頭,默默望着貴妃。
哀傷憔悴,并不損她的冷豔,甚至更添了幾分病态美。
“韶雯,一淩,你們願意幫本宮嗎?”
二人面對一意孤行的貴妃,自然沒辦法阻攔,隻能順從。
袁一淩口幹舌燥,舔了舔唇,低聲問:“那麽,娘娘想怎麽做?”
“首先,本宮需要貓。大量的靈貓。”
果然,她的祭品是貓,而不是人?
彭禹心髒砰砰跳動。一切如袁一淩和颛雲所言,貴妃并沒有害死天宮的那些嬰兒?
“是啊,一個剛剛體驗喪子之痛的母親,會忍心讓其他女人也體驗這種痛楚嗎?”
彭禹暗暗慚愧:或許因爲出身魔道的緣故,自己把貴妃想得太惡劣了?其實,她心地很善良?
“接下來,本宮要進行祭祀,爲這個孩子恢複生機。”
“當然,這隻是第一步。本宮要回昆吾天宮,去跟靈皇陛下争一道機緣。”
“雖然有些對不起他,但本宮勢在必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