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雲意識模糊，仍在努力用鴻蒙紫氣珠砸神碑。
丹藥一顆顆往嘴裏扔，然後是一瓶瓶灌，直到最後一瓶丹藥耗盡。
他抓入乾坤袋的手一頓，心道：早知道，就多帶一點了。
噗通——
颛雲坐在地上調息。
這時，一隻白玉瓶在眼前晃了晃。
“養神靈心丹，能幫你回氣。”
聽到六皇子的聲音，颛雲心跳加快。但馬上恢複如初，擡頭往上看。
少年站在自己身後，把藥瓶從後面伸過來。
“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一位哥哥救弟弟的感人畫面。哦，如果弟弟的病不是哥哥害得，那就更完美了。”
一句話，颛雲立刻明白，他已經清楚血誓碑的存在，而且得知一切真相。
“誰告訴你的？”
“這點重要嗎？”
“的确不重要。那麽，殿下要阻攔嗎？如果不打碎這塊碑，颛陽必死。或者說在你心中，昆吾氏的利益高于一切。”
“你不用激将我。這塊碑，我不會讓你打碎。但颛陽，我也會救。”
“殿下很貪，你覺得天底下有這麽好的事嗎？”
“我強欲，我承認。但我已經找到辦法，所以，你最好老實點。”
颛雲還要反駁，突然身上傳來刺痛：“唔——”
彭禹留下的咒重新激活，他身子顫抖，努力用氤氲紫氣掃滅體内的巫咒。
彭禹從他身邊走過，來到靈心面前。
同時，他把颛雲的危險再度拉高：這家夥砸碑時，利用神碑反噬之力破壞我的巫咒。我留在他體内的毒咒已經快被他破解幹淨了。
目前，隻有靈魂上的乾坤烙印外加骨骼内的三種仙毒還處于隐秘狀态。
站在靈心面前，彭禹懇求道：“能借你一點血嗎？”
靈心性格單純，大方伸出手。彭禹用金針，小心取出一滴血。
感應血液中的神性，他臉色變化，口吻無比嚴肅：“高陽王世子告訴我，你身上有着比他更純粹的颛孫神脈。我很好奇，你的血統從哪來的？”
颛孫神性是伏魔神性和昆吾神性融合後的變種，最初一代就是高陽王。高陽王世子作爲二代神性，比他更純粹，豈非隻有高陽王本人了？
颛雲一聽，振作着站起來，往這邊走。
“昆昊，讓我看看。”
彭禹手中托着光球，裏面懸浮一滴赤血。他遞給颛雲，颛雲檢查後，再看靈心時，眼神帶着敬重和難以置信。
“這裏面蘊含的神性力量跟我在祖廟所見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高陽王本人的神性！
靈心是高陽王？或者說他的化身？難不成，他就是泥俑？
彭禹和颛陽大腦飛快轉動，思考這裏面可能存在的關系。
靈心看着二人，咬着嘴唇，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呼哧——呼哧——
黑色鬼氣在地面蔓延。
陣陣陰風從甬道漫步，帶來鬼嚎神泣之音，巡回在整座地宮。一尊尊泥俑受到感應，紛紛遁入太玄法界避難。
彭禹三人往後看。很快，在地面彌漫的鬼氣逐漸上升，整條甬道充斥厚重而陰邪的鬼霧。
“不好！”靈心沖入鬼霧，回到核心墓門。
彭禹本想跟上，但颛雲一把拉住他。
“别過去！”
盯着鬼氣，青年臉色難看，他已經認出鬼氣的來曆。
“當然要過去，我們還需要從他身上收集高陽王的天花抗體救颛陽。”
彭禹想跟上去，但颛雲死死握着他的手腕，根本掙脫不開。
該死，這家夥不是修仙嗎？怎麽力氣比颛陽還大？
“來不及了，我們先離開，等回頭再來找他。”
不假思索，颛雲握着彭禹手腕，打開甬道盡頭的一個機關，拉着他就跑。
“你怕什麽？什麽來不及？不就是魔鼓又要作響——”
“不是魔鼓！是‘他’來了。再不跑，你我就要任人魚肉了！”
……
靈心站在墓門口，緊張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甬道。
鬼霧不斷湧來，無數惡鬼虛影在霧氣中徘徊。
接着，腳步聲越來越近……
同源卻又迥異的氣勢逐漸逼近。
最後，長生鬼帝從甬道走出。
“有趣，想不到在朕之後，靈性海洋還能誕生一個分靈。唔……但你得到的靈性不多，太弱小了。不過很純粹，這就是末位的好處？”
靈心望着鬼帝，當看到鬼帝身邊的灰色鬼霧時，神情變了，指責道：“你……你堕落至此，竟然吸收衆生亡靈對‘長生’‘不死’的執念？這樣做，會污濁你自身的靈性！”
“靈性？僅僅保持一人的純粹靈性有什麽用？如你這般，幾百年都沒辦法成長。”
鬼帝懶洋洋伸展胳膊：“鬼爲執念，此刻朕爲鬼帝，統合天下衆鬼。再開一道，重立救世之路。這不比你困在地宮，當一個活死人要強？”
雙臂張開，鬼帝身後浮現森羅鬼蜮。那是一座無有邊界的鬼魂世界。一重重鬼蜮空間容納在鬼界，宛如綻放的墨色蓮花。
“武聖巅峰，不，應該是鬼聖嗎？”
靈心受鬼氣沖擊，不由自主後退。但他背後便是墓門，退無可退。
咚——咚咚——
魔鼓再度響起，太玄法界内地動山搖，無數神靈魔化，彼此大打出手。
彭禹和颛雲從機關逃走。
“原來如此，你當初幾次受傷，就是在血誓碑前受傷，然後通過機關逃走的？”
“差不多。”
颛雲氣喘籲籲，靠着牆壁休息。
彭禹盯着他一直拉自己手腕的右手，很快颛雲反應過來，收回手。
氣氛有些尴尬，他主動扯開話題：“殿下，看到鬼霧，你怎麽想？”
“長生鬼帝？”
“沒錯，他來了。”
所以，他真跟靈皇有關？
想到太微界的九首魔神像，彭禹陷入沉默。
他對靈皇有着一份憧憬。他不願相信靈皇就是長生鬼帝，是太微界之亂的元兇。
“鬼帝到來，肯定要去核心墓宮。靈心不願意任何人靠近，所以，他們一定會打起來。”
彭禹雖然不願意和長生鬼帝對上，但爲了救颛陽，靈心不能出事。
颛雲沒吭聲，他意識恍惚，左右張望。
隐隐約約，他感受到血液在沸騰，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自己。
來自血脈的力量，莫非是他？
“殿下，我們去太玄法界，用你的乾坤仙術。”
彭禹見對方挑破，臉色直接變了，差點捏碎靈心的那滴血。
颛雲反應過來：“不是他說的，你的乾坤一炁那麽明顯，當我是傻子嗎？”
”哼！你不是傻子嗎？”
不是颛陽說的？最好如此。
扔出乾坤圈，乾坤一炁裹着二人，鑽入太玄法界。
看到諸神厮殺，兩人心中凜然。
“往下走，我感覺到，在地下。”
颛雲指引方向，彭禹操控乾坤圈，最終來到一座地下溶洞。
這是一處封印，密密麻麻的鎖鏈纏繞成鐵疙瘩，幾乎填滿整個地下空間。
颛雲的血脈召喚便來自于此。
這裏面有什麽，彭禹和颛雲都能猜到——高陽王的泥俑。
“你要把他解封？”
“長生鬼帝很強。道聖九重，第五境的巅峰，殿下要是帶來大道日月珠，我們可以不解封。”
鼓聲越發急促，太玄法界的戰鬥更加激烈。在地底，二人都能察覺戰鬥餘波的沖撞。
……
核心墓門。
長久的對峙後，在鼓聲中間的一次短暫停止時，長生鬼帝和靈心同時出手。
陰森兇戾的鬼氣充斥地宮，鬼界一分爲九，以九宮神界鎮壓三千大道。
靈心後退一步，化作展翅高飛的金烏鳥。當九宮神界靠近，熊熊神火化作滿天火鴉，點燃一座座鬼界。
尖銳的鳥喙刺入最中央鬼界，擊穿鬼國神宮。
“不對，沒有實感。”
金烏神鳥震動，立時化作虹光遁開。剛一躲開，烏光自遠處激射過來，正好擊穿剛才的位置。
九大神界同時變化，一面面鏡子照出虹光，逼出靈心的真身。
“雖然你也得到本尊的傳承。可你戰鬥經驗太少了。”長生鬼帝輕輕一歎，伸手去抓靈心的心髒。
“聖王天圖。”
靈心腦後浮現聖光，一尊尊大昆聖王虛影出現，聯手托起大道神圖鎮斷鬼帝手臂。
鬼帝身後，無數鬼神齊聲禮贊，宏大的信仰念力再塑手臂，一掌把靈心打飛。
但象征人道的聖輝天然克制鬼祟，長生鬼帝在神圖照耀下，身上冒着黑煙，默默往後退。
靈心靠着核心墓門，望着門口的長生鬼帝，胸口不住起伏。
“看到了嗎？自甘堕落的你，連昆吾聖心都沒了。如今的你，憑什麽再來這裏？碰到我的聖光，你的鬼體都無法維系。”
“聖心？小子，你才誕生多久？你懂什麽是聖道？”
“生者的念力可以凝聚聖道，難道死者的念力就不能立聖嗎？”
鳳鳴在鬼帝身後響起，那是一隻黑霧凝結的鳳皇，頭翎、尾羽、翅膀在霧氣中若隐若現。但因爲鬼帝沒有真正蛻變爲皇極境，所以鳳皇之相和神皇象征還有些許差異。
黑霧鳳皇攜帶鬼道清光。那是鬼道的聖德，是萬鬼膜拜的鬼王清光。一瞬間撕碎大道神圖，再度重創靈心。
“你我俱是分靈，彼此吞食可以更進一步。尤其你的昆吾神光，更能助我回歸第六境。所以——放棄你惡心的依憑，讓我們重歸大道吧！”
……
彭禹和颛雲糾結考慮半響，最終彭禹把一把匕首扔給颛雲。
“你來。”
颛雲上前切掉鎖鏈，露出裏面鏽迹斑斑的泥俑。
泥俑不言不語，在脫困刹那，化作赤光飛出太玄法界，重重砸向核心墓門。
嘭——
陰影從遠處砸過來，熾烈而熟悉的武罡逼得鬼帝快速閃避。
緊接着，煙塵散去，高大的泥俑落在二人中央。
鬼帝面露厭色，靈心也是一臉不高興，但面對這尊泥俑，二人都沒動手。
泥俑睜開眼，看看靈心，再看看長生鬼帝。
他的表情也很複雜。
兩個靈皇的面孔，雙倍的厭惡感啊。
最後，還是泥俑仗着沒有臉皮，主動跟靈心搭話：“你去對付太玄魔鼓，我來對付他。”
“……”靈心沒有動，警惕看着泥俑。
鼓聲察覺外面的變故，越發急促。
邪氣再度從縫隙溢出，甚至開始污染長生鬼帝的鬼氣。
“讓你去，你就去。”鬼帝不高興道：“那破鼓難聽死了，你這廢物不是有聖王光輝，去鎮壓了。等朕打碎這泥俑，再來對付你。”
靈心抿着唇，轉身往墓門後面走。
走之前，猶豫下，低聲對泥俑說：“你……你小心。”
“多謝。”
看這倆人的互動，鬼帝越發不爽：呵——兩個赝品，這舉動真是令人作嘔。
泥俑擡頭，瞧着滿臉不爽的鬼帝，感歎道：“可惜，你不是阿玄。”
“說的你好像是高璇似得。”長生鬼帝譏笑：“區區一團泥疙瘩。就算得到高璇點靈，你又有多少力量？“
這時候，靈心遙遙打來一團血氣，泥俑逐漸化爲血肉之軀，恢複高陽王生前儀容。
“你找死嗎？。”長生鬼帝目光森然，兇狠盯着靈心。
靈心受到他眼神威吓，飛快鑽入墓門内。
很快，聖光在墓門内湧動，魔鼓聲音漸漸消失。
而在墓門外，昊天神罡和長生鬼氣反複碰撞。一重重鬼國世界展開，又在下一刻被武道血氣粉碎。
彭禹和颛雲在太玄界逗留，感覺到太玄界恢複平靜後，偷偷摸摸往外走。
剛一出來，就被撲面而來的鬼氣和罡氣逼回去。
“好厲害，高陽王的泥俑到底保留生前多少力量？”
“不多，應該有三四成的樣子。但長生鬼帝的鬼道受純陽武道克制。而老祖宗的颛孫神性恰好至陽至剛。”
兩人在太玄界等候，不知過去多久。當二人再度探頭時，鬼氣逐漸潰散。
“很好，你很好。區區一尊泥土疙瘩，跟正主一樣惡心。”
“這次朕先離開。但下次，你和那個分靈都要死。”
鬼氣遁離，但在遁離那一刻。
突然清光凝成一口神刀，在彭禹和颛雲注視之下，斬碎二人眼前的血誓神碑。
轟隆——
昊天神罡暴起，努力抗衡這一刀。
但萬鬼之力齊動，無數鬼神出現在神刀身邊，聯手托起神刀劈開神碑。
神碑一分爲二，清晰可見的刀痕永留于剖面。
“高璇，你不是要讓颛孫氏和昆吾氏維系和睦？那麽朕就要讓兩家打起來，讓你們親眼看着兩家血流成河，天下大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