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二氣鋪天蓋地。
一片草原被先天陰陽氣吞沒,生機俱滅。
前方乾坤仙氣一閃即逝,青年扛着金爐再度追上去。
“想跑?還是老老實實當我的大藥吧!”
青年難掩神情間的亢奮。
這可是“一個世界”啊,用他入藥,自己可以恢複真仙,甚至有望恢複一點仙君神通。
這種亢奮和刺激感,僅次于當初偷襲陰陽大仙君,盜取道天金爐。
然而乾坤瞬移之術太過精妙,彭禹幾次挪移的距離,需要青年花費腳程追逐。
眼看乾坤仙人越跑越遠,青年暗暗心焦。
這時,彭禹主動停下。
他轉動右手的坤一戒,暗忖:“如果我強行催動這枚戒指,或許可以将他重創。”
這是靈皇打造的僞戒,不能無限制使用。但這裏面蘊含一道乾坤離合神光,這是乾坤宗從陰陽家學來的大神通。隻要彭禹趁機偷襲,可以一舉重創青年。
但是,值得嗎?
爲了這條瘋狗,廢掉自己一張底牌?
“與其現在跟他大打出手,倒不如禍水東引。”
彭禹心中盤算,将一塊令牌扔到地上,然後施展隐匿之術,将肉身融入太微天地,徹底消失。
不一會兒,青年扛着金爐趕來。
“氣息徹底隐匿了?”他臉色難看,忍不住大發脾氣,将周邊生機掠過一空。
忽然,他目光落在那塊仙令上。
“這是他遺落的?”
青年小心過去,将令牌挑起。
檢查後,沒發現咒術陷阱。
“應該是他走得匆忙,無意間落下?”
白玉令牌質感溫潤,在祥雲圖案中間,刻着“穹天”二字。
青年施展陰陽算法,腦後浮現無數陰陽符号,蔔算令牌主人的下落。
……
百裏之外,彭禹盤膝而坐,他手中甩着一根蓍草。
随着一道道光沙亮起,他懸浮在半空,口中念念有詞。
光沙引來天道之力,彭禹甩出一道道天地玄黃氣,和太微天道進行交易。
“想拿陰陽算法找我?可惜,我對你們家的術太了解了。”
天天跟雲仙兒在一起,彭禹很了解陰陽宗的推演之術。他們家的推算類似二進制算法,用陰和陽代表“0”和“1”。
正如陰陽歸化的理念,他們把天地萬象具現爲陰陽兩種符文,從中推算捕捉自己想要的信息。
彭禹故意留下令牌,又蒙蔽天機,幹擾青年的推算,将他引入自己預先設計的局。
一刻鍾後,青年推算完畢,擡頭看向雲空。
“原來是那座大陸上的人?”
二話不說,他沖天而起,殺向七公主的穹空大陸。
不錯,那塊令牌是七公主一系人馬的身份象征。彭禹這幾年雖然和七公主的人保持克制,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互不幹擾。但暗裏彭禹拿了不少對方的信物和衣服,就是打算有空沒空把黑鍋扔過去。
如今青年追殺,彭禹索性引到七公主那邊。
“陳家老祖在,就讓他和這瘋子先打一場吧。”
禍水東引後,彭禹又回到最初和青年相遇的地方。
看到原地的一片狼藉,他眉宇間帶着一絲憂愁。
“以前我把這些遺民視作被保護者。覺得陰陽仙君德行昭彰,不免對他們帶着一份同情和憐憫。可如今想想,如果諸天世界不能趁他們弱小時鏟除,萬一有幾個心思不正之輩,恐怕遭殃的就是我們。”
那可是十二個世界啊。千人千面,誰知道這些陰陽遺民如何看待大昆世界和八百諸天?萬一他們主動敵視大昆,而大昆沒有搶先下手,豈非失了先機?釀成大禍?
但下一秒,彭禹又想到失憶的雲仙兒。
“她如今失憶,失憶之前的她對大昆神朝,又是什麽想法?”
彭禹憂心忡忡,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繼續前往玉麟城。
……
朱厭城廢墟。
颛陽一力抗住毒煞。
撐了半個時辰,五皇子的部下才匆忙趕來。
看到幾十來号人,颛陽皺眉:“人就這麽點?”
主事人彬彬有禮:“其他人都去找殿下了。在下聽聞這邊出事,将剩餘人手全部帶來支援。同時,也跟附近幾個宮殿看守通了消息。不久後,他們也會趕來。”
也是,昆昂出事。這些部下比旁人都着急。雖然神皇偏袒昆昊,但其他皇子也是孩子,以神皇脾氣,少不得遷怒一番。
颛陽很快進入正題,吩咐道:“将這些人帶走,山城看看能不能一起拉走。如果不能,就棄掉吧。”
主事人恰好是五皇子手下的監工,精通建築學。他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全帶走肯定做不到,但可以切割一部分山城區域,也方便他們挂靠天松世界樹。”
“好,你來安排。”颛陽立刻閉口,抵抗一波又一波毒煞。
五皇子的人訓練有素,接手之後馬上切割山城,刻畫懸浮陣法,試着修繕成一座小型山城。
江陵安排居民試着拿去一些物資,準備啓程。
趙九清閑下來,坐在颛陽邊上盯着他看。
少年雙目緊閉,咬牙支撐昊天壁。
“看你無聊,我大發慈悲,過來陪你了。”
颛陽沒理她。随着深夜,地煞之氣越來越厚重。他仿佛感受到無窮無盡的洪水,正在沖向自己這座大壩。
“可是我需要。”趙九自顧自問:“朱厭城的人隻是凡人,而且是下界的凡人。你爲什麽對這些凡人如此上心?”
在大昆神朝,尤其是那些傳承數千年的門閥眼中,凡人猶如蝼蟻,根本不值得在意。“他們即将是天都子民,當然要救。”
“但在此之前,他們隻是一群無關緊要的人。”
“沒有加入天都,就算他們死了,也跟你無關。何必費心救人?”
“舉手之勞罷了。”
“舉手之勞?”少女哼哼道:“你當我看不出來嗎?你強行用罡勁抵抗地煞。輕了,損耗自己法力,短時間内無法恢複巅峰狀态。嚴重了,甚至可能跌落境界。你現在是天罡三階,要是不好好休息,甚至可能會跌落回天罡一階。爲了這些凡胎,值得嗎?”
“……”
“天都的事,我也知道。我那……昭王殿下的目的隻是統治人間山城。隻要地上不存在天都外的山城即可。就算這些人都死了,你也可以交代。”
“而且,以你和他的關系。這些凡人沒了,他還會怪罪你不成?”
颛陽沒理她的絮叨,有說話的力氣,不如多支撐一會兒。
但她的聲音不斷在耳畔嗡嗡,最終颛陽睜開眼:“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應該知道我的母親擁有凡胎血脈。”
“可她修煉有成,和一般的凡人不一樣吧?再說,你擁有神脈,又是天武真體,誰敢把你視作混血?”
“沒人敢歧視我。但是看在母親的份上,我會對凡人擁有一份憐憫之心。這個理由,可以嗎?”
轟隆——
昊天壁外,滾滾濁煞猶如魔物的觸手拍下。
颛陽立刻閉口,全神貫注抵抗濁煞。
他明白,如果自己現在退讓,除卻自己這些人以外,朱厭城的居民會在一瞬間化爲白骨。
颛陽的靴子陷入地裏,額頭滲出汗水。
忽然,他聞到一陣香氣擦過額頭。
他下意識催動罡氣反擊。
魔氣擋住昊天罡勁,趙九氣得跳腳:“我好心好意幫你擦汗,你至于麽。”
見手絹被罡氣撕碎,她随手扔地上。
劍眉動了動,颛陽低聲回了一句:“回頭我賠你兩條。”
呵呵,當我稀罕區區手絹嗎?
望着外面越發厚重的煞氣,她靈機一動,從香囊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紅木盒。
打開後,濃郁的牡丹花香彌漫開來。
膩人的香氣讓颛陽不自覺睜開眼。
“這是……”
小木盒中,是一顆龍眼大小的丹丸。
“天香白玉丹。是天香妖聖散功時遺留的秘藥,當世隻有三顆。”
天香妖聖,十大妖聖之一。她的本體是一株上古遺留的萬年金牡丹,前幾年死在人妖大戰中。這天香白玉丹,就是妖聖法力凝結而成的神藥。
“你是跟妖族對上了嗎?”颛陽無語道:“這玩意你都偷出來,你就不怕——”
頓時,颛陽醒悟。
這丫頭說自己被追殺,不會是妖族追兵吧?
突然,少女趁他不便反抗之際,打開他的嘴,将天香白玉丹塞進去。
“你——”
瞬間,白玉丹化作滾滾靈氣滋潤經脈。颛陽感到自己的罡勁不斷增長,外面的毒煞濁氣也在一步步轉化爲内力。
但轉化的内力越來越多,颛陽體内經脈逐漸填滿,甚至有爆發的迹象。
颛陽心中暗罵:蠢丫頭,這東西能随便給人服用嗎?本少要被你害死了!
就在這時,趙九伸手貼在他胸口,施展魔門心法抽取颛陽精元。
那暴動的内力順着掌心湧入趙九體内,讓少女越發神采奕奕。
颛陽一開始還有點感謝之意。畢竟這丫頭雖然差點弄巧成拙,但送給自己這麽貴重的神藥,也是一份大人情。
可随着少女不斷抽取自己體内的元氣,颛陽逐漸琢磨過味。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牡丹花香,咬牙切齒:“你不會打算讓我幫你過濾藥香吧?”
少女哼哼一聲,埋頭吞噬颛陽的法力。
天香白玉丹雖然是天下罕見的神藥。但它有一個麻煩,那就是香氣太重。
她從妖族盜取此物後,妖神們通過天香白玉丹特殊的香氣追蹤,她根本不敢服用。但如今借助颛陽無法行動的便利,把藥先給颛陽,然後自己再從他體内吸食内力,就可以把牡丹花香留在颛陽身邊,而自己回頭拍拍屁股就能跑路。
“你這丫頭,跟你表哥一個脾氣!”
“你果然知道我是誰了?”趙九笑嘻嘻道:“不用謝,全當我幫你提升内力。至于我後頭的追兵,有表哥幫你呢。”
再說了,這個世界的神朝高手來了那麽多。那些妖神妖将就是過來送菜。
颛陽惡狠狠盯着她,再度閉上眼。
“你當年幫我二哥一個大忙,如今這件事就算咱們兩家一筆勾銷。下次你再犯我手上,小爺弄死你。”
“喂,怎麽就一筆勾銷了?天香白玉丹的藥性強橫,一個人消化不了,咱們倆分,這是雙赢。我搶過來的藥讓你吃,你隻需要付出一丁點的小代價。”
她捏着小拇指比劃:“回頭跟表哥一起把那些追兵殺了就好。說起來,還是你賺了。”
趙九在第一卷出現過,那個把雷煌果消息送到天火關的趙家小姐。
因爲颛陽猜出她來曆,所以才默許她一路跟着。
如果趙九盜走天馬,他可以回頭去找趙朗和昆昊報銷。畢竟一個是叔叔,一個是表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