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宮,飛鳳門前,一輛馬車正接受檢查。
車夫掏出令牌:“我家公子今日請假,回家探望父母,明日歸來。”
侍衛檢查令牌,随口問車夫:“三公子不是照顧六殿下?他現在能出宮了?”
沒等車夫開口,馬車裏面傳出稚嫩清脆的聲音:“六皇子病愈,陛下大悅,許我出宮一日,和父母報平安。”
聽到裏面的聲音,侍衛連忙行禮。
稍作檢查後,飛鳳門兩側的彩鳳雕像展翅飛起,銜着宮門雲橋緩緩落下。
“這就是飛鳳門的守護神獸?”
馬車内,除卻雲陽侯三公子颛陽外,還有一個病态憔悴的男孩。他偷偷扒在窗邊,透過水晶窗,望着外面飛舞盤旋的鳳凰。
穿越到這個世界隻有三日,對這玄幻世界的一切,彭禹倍感新奇。
颛陽一哆嗦,趕緊将他從窗邊拉回,小心用口型:“安靜點。”
彭禹眨眨眼,默默點頭。
但颛陽還是捏了一把汗。
馬車再度起行,兩匹扶翼天馬拉着馬車昂首邁出宮門。
“且慢——”
突然,侍衛長叫住他們。
馬車中,颛陽一陣驚慌。
六皇子偷偷跑到自己車上,萬一被發現,自己回頭少不了被神皇陛下一頓揍。
那侍衛長敲了敲窗戶,颛陽又是一陣緊張。
倒是彭禹,他跟沒事人一樣,饒有興緻打量颛陽的表情。
這三日相處,他見多颛陽人小鬼大的模樣,倒忘了他才隻有十二歲,也會驚慌害怕,也會手足無措。
“三公子,問件事。我聽說六殿下重病,公子晝夜留在殿内。想來六皇子大好,可以行走了?”
颛陽暗暗松了口氣,沒發現六殿下在車上就好。
但關于六皇子的情況,他豈能告訴外人?
男孩繃起臉,嚴肅質問:“你要打探殿下的行蹤嗎?”
“不敢,隻是我們這些外頭人聽到傳言。說六皇子重病,是因爲中毒——”
“一派胡言!“颛陽義正言辭斥道:“殿下思母成疾,偶受寒氣入體,哪有什麽毒?你們看守宮門的,要是天天傳這些謠言,當心腦袋不保!”
一邊說,他一邊觀察身邊穿着赤金華服的殿下。
彭禹聽到外面侍衛長的話,沒有任何表态,隻是靜靜坐在那裏。
他來這個世界已經有三天,對原主的情況已摸清大概。
一個月前,原主六皇子在中秋宴昏倒,然後“大病一場”。當然,彭禹自己清楚,那是中毒了。
原主很可能是中毒而死。
“不過,中毒消息連宮門口的侍衛都知道了?”彭禹小眉毛動了動,思索着把玩手指上的戒環。
颛陽應付外頭的侍衛長,不久後馬車順着宮門雲橋緩緩飛下去。
當天馬飛車從雲橋離開後,颛陽心中大石終于落地。他立刻質問旁邊的孩童:
“殿下,現在滿意了嗎?”
“不行,等到金吾城再說。”彭禹慢悠悠道:“我說過,今天你去哪,我去哪。”
颛陽氣得磨牙:“您還真準備在外頭待一天?”
男孩心中暗暗後悔,自己出宮時怎麽就不能再仔細檢查檢查馬車,怎麽就讓六皇子這個災星混進來了?
颛陽是在馬車即将靠近飛鳳門時,才發現六皇子躲在自己車裏。但宮門在望,想要折返爲時晚矣。
所以,他隻能硬着頭皮帶六皇子出來。
“不可以嗎?”彭禹端出一副傷感的模樣:“我這場大病來得突然,前幾日昏迷中一直遺憾,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昆吾宮。”
嗯,我來這個世界隻有三天。這三天根本沒有離開昆吾宮,沒說謊。
“呸呸……“颛陽趕緊打斷:“别瞎說,殿下千金之軀,這等話萬萬不能胡言。”
但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顯然對付不了彭禹這成年人的靈魂。
他故意擺好角度,憂郁地望向窗外。颛陽正好看到他微微發紅的眼圈,以及哀愁怅然的神态。
“要是死前能看一看外面,應該能了無遺憾吧。”
“……”
颛陽看着這個跟自己同齡的男孩,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絲絲同情。
是啊,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天宮。甚至這一次差點殒命。都說他地位尊貴,得神皇愛重。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隻關在籠子裏的雛鳥罷了。
颛陽内心掙紮一會兒,最後勉爲其難:
“先說好,隻能在金吾城轉一轉。明天我回宮時,你必須跟我回去。不,下午就回。”
颛陽恨得牙癢癢。
作爲六皇子伴讀,他入宮幾個月就碰到六皇子重病,命不久矣。爲了不被牽連,他隻能朝夕和六皇子相處,親償湯藥,精心照顧。
他也是大家族出身的貴公子,從來沒有幹過粗活。這輩子第一次服侍人,就給這家夥了!
好不容易出宮回家,可他竟然偷偷上了自己的馬車,吵吵跟自己外出。
這要讓陛下知道,自己腦袋還要麽?
而且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天假日,也因爲他徹底黃了!
“殿下出宮,一會兒記得換衣服。”
“還有,不能随便吃路上的東西。”
“到了地上,不要跟陌生人走。”
颛陽碎碎念,把家裏人對自己的要求全盤複述。
“最後,絕對不能離開我身邊!”
你要是不見,我們雲陽侯府就完了!
“好好……我肯定不離開你。”
彭禹心中對自己的演技打上一個滿分。
然後,趴在窗邊觀看外面瑰麗玄奇的景象。
金色的雲霞,赤色的祥光從馬車兩側騰過。回望身後的昆吾宮,這座天宮伫立于雲端,莊嚴而肅穆。
沒錯,這是一座懸浮在天空的皇宮。距離地面的金吾城有一百丈,也就是三百多米。
看到這座懸空而立的皇宮,彭禹才深切感受到,大昆神朝到底是怎樣的修行文明。
我穿越到了一個玄幻世界,而且是一個高度發達的修行文明。
三天前,彭禹偶然穿越到六皇子體内。這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身體,根本沒有争搶,他輕輕松松掌控了身體。
隻可惜,他也沒得到六皇子的記憶。
要不是乾坤戒出自這個世界,有語言和文字傳承。他當天就因爲言語不通,直接被抓起來檢查了。
當初睜開眼的第一瞬間,他看到的人就是趴在床邊照顧的颛陽。
三日來,彭禹小心在宮中收集情報,了解自己所處的環境。
但是,這三天在昆吾天宮收集的情報,都比不上眼前這座懸空皇城震撼。
這一刻,他才深切感受到,自己來到一個截然不同的時空。
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彭禹轉向自己的“伴讀”,一本正經點頭:
“放心,我答應過你,隻是出來透透氣。對了,能騎一下外頭的天馬嗎?”
馬車外的兩匹青色天馬生長肉翅,展動翅膀在天空飛行。這種奇怪的馬種,彭禹在地球上從來沒見過。
如果能騎上跑幾圈,那就好了。
“不行!”
颛陽不假思索拒絕。
扶翼天馬是大昆帝朝有數的貴種名駒,雖然性格溫順,但也不是十二歲的小男孩可以駕馭。
彭禹略帶失望,那倒是可惜了。畢竟待會兒,這馬或許就要死了。
扶翼天馬速度很快,沒多久落入金吾城。
金吾城是大昆帝朝的都城,也是懸空皇城之下的守護城池,有大昆十三軍團之一的金吾衛鎮守。
從窗戶往外看,這是一座聳立高樓大廈,不亞于前世地球,甚至猶有過之的高度發達城市。
金吾城有地上、地下兩部分。那一座座高樓大廈自地下探出,平均高有百米。在這一座座建築環繞的正中央,是純白色的圓形高塔,正好處于昆吾天宮的下方。
“那是通天塔。每年天宮降臨金吾城一日,天宮從雲端降臨,落在頂端接受萬民朝賀。當然,殿下曆年都是在乾元殿,沒有看到外面這座塔。”
瞧見六皇子盯着通天塔出神,颛陽吩咐車夫:“先不要下去,在空中轉一轉。”
說到底,六殿下隻比我小三個月,還是一個孩子。
自覺年長的颛陽看着這個從來沒有落足人間的天宮貴子,難免多了幾分照拂。
但很快,他将腦子裏的想法摒棄。
那可是六皇子,天宮裏頭最不好伺候的主。冷漠高傲,陰晴不定,以往對自己也沒啥好臉色。
今天讓他在外頭轉一轉,直接送回宮得了。隻不過今天,讓他好好在外頭玩一玩吧。權當……權當回報昨日,他幫我解圍的人情。
男孩心中轉了無數個念頭,彭禹毫無所知。他正感慨這座通天高塔的盛況。
通天塔正如其名,連通天與地,是昆吾天宮降臨人間的支柱。高塔上層隸屬天宮,屬于禁區。中層是金吾城官員辦公的地方。從天上往下看,能看到窗戶裏飛出的白鴿。那些信使通過通天塔飛向各地,傳遞天宮的旨意。
馬車在空中轉了一會兒,才飛到通天塔下方接受檢查。這次檢查,可比飛鳳門前要嚴格。
看到金盤,颛陽冷汗直流。
差點忘了,還有這一關。這金盤能辨查活人!
要完,要完!
颛陽腦中一片空白。
萬一查出六殿下在自己馬車上。這……這自己的小命還能要嗎?
相較颛陽,彭禹比他從容多了。
他搜集三日情報,就敢偷偷跑出天宮。而不是跑去神皇跟前争寵賣弄,自然有自己的考慮。
“冷靜點。放心,他們查不到我。”彭禹轉動左手中指的乾坤戒,無形罡氣緩緩騰起,将他整個人裹住,漂浮在馬車中。
颛陽眼睛一亮,低聲問:“你的混元真氣可以避開檢查?”
彭禹眨眨眼,沒有吭聲。
果然,他們都以爲原主修煉的功法是上古混元宗的《混元天龍經》。
男孩心忖:這麽看來,六皇子作爲乾坤宗弟子的事,外人并不知道?
何止不知道,外人連他右手無名指和左手中指的乾坤戒,都無法看見。
乾坤十戒,乃上古乾坤宗傳承的秘寶,能穿越時空,修成大道。
彭禹一個月前在某個古玩市場買到一枚戒指,從而獲取隔空取物的超能力。
原本他以爲,自己可以憑借空間超能力在都市笑傲縱橫。自己應該是都市小說裏頭的主角,接下來應該環抱諸美……
可就在三天前,戒指突然發光把他拉入這個玄幻時空,落入六皇子體内。而六皇子左手中指,帶着一枚和他規制相同的乾坤戒。
也正是那時,他得到上古乾坤道傳承,才知道十戒之秘。
乾坤十戒以乾坤爲對,乾一到乾五在左手,坤一到坤五在右手,封印乾坤宗的秘術和法寶。
六皇子的乾三戒,是一門名叫“乾元渾天罡”的秘術,可以将乾坤真氣化作罡氣護身,萬法不破。
他自己的坤四戒内,有“兩界颠倒陰陽法”,乃乾坤宗最高等的時空穿梭之術。此外還有根據兩界穿越之術構建的傳送陣。他正是通過傳送陣,才能魂穿入六皇子體内。
乾坤道以空間之法著稱,穿越時空、須彌介子、袖裏乾坤。甚至大昆神朝各大主城間的傳送陣,都是上古乾坤宗殘留。
彭禹激活乾三戒,以渾天罡氣籠罩全身。别說區區一個檢查,就算天罡境的高手前來,也無法察覺他的氣息。
甚至他坐在馬車内,外面連一丁點的重量都察覺不到。僅從馬車吃力程度判斷,車内隻有一個男孩的重量。
很快,馬車通過檢查,從通天塔離開。
彭禹似有所覺,通過窗戶看到不遠處匆匆離開的兩個路人。
“剛才他們一直盯着馬車,莫非……”
離開通天塔,颛陽松了口氣。
接下來,隻要伺候好這位小祖宗。等他玩完了,安心把他送回宮即可。
“颛陽,我要是你,馬上提高戒備,似乎有人找你麻煩。”
“哎?”颛陽擡頭,迷惑的眼神看向彭禹:“我?我剛出宮,誰找我麻煩——”
彭禹坐穩抓住扶手。
蓦地——
天馬嘶鳴,整個馬車搖晃起來。
颛陽一個不穩,直接趴下。
“免禮免禮,雖然我知道你敬重我,但也不用什麽時候都行禮。在外頭,正常點。”
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系着鎮心鈴的金色龍皮靴。往上看,六殿下正一臉戲谑望着自己。
颛陽臉一紅,惱羞成怒對外面喝問:“怎麽回事?”
“公子,是一群黑衣人,應該是殺手。”車夫安撫天馬,沉穩道:“八個人,是煉骨層次的行家。”
“那就快點解決。”颛陽一屁股坐下,冷聲道:“直接抓起來,等金吾衛過來善後。”
但心中,颛陽飛快盤算。
自己的馬車帶着颛孫氏紋章,的确是沖自己來。而找自己麻煩的人,莫非是昨天得罪的七公主,還是淩陽侯府或者漢陽侯府?
彭禹顯然也想到這一點,低聲問:“昨天那仨的家裏人?”
“要是他們,反而好辦。”
沖自己來,總比找六皇子麻煩要簡單得多。
“殿下稍等。”說完,颛陽推門出去。然後快速關上,避免彭禹暴露。
新書開始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推薦票和月票,都可以不要客氣的投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