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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2.第1245章 醒後方知夢中身

第1245章 醒後方知夢中身

屈平老祖失魂落魄,行至汨羅江邊,顔色憔悴,形容枯槁,目光亦是茫然。

他時而望江水,時而望遠山,時而望向自己映在将江中的倒影。

目光所及之處,一切事物皆被染上了無盡哀思。

原本萬裏無雲的晴空,霎時間變得陰沉昏暗,下起了綿綿陰雨。

原本晴翠如黛的遠山,忽然就失去了所有顔色,變成了灰色。

原本岸芷汀蘭的汨羅江,忽然失去了所有生氣。江水化作激流,怒濤拍岸,如屈平老祖此刻的内心一般,無法平靜。

“哎!好端端的,怎得突然下雨了!”江邊本有不少楚人捕魚、勞作,一見變了天,全都跑到江邊一處草棚中躲雨了。

屈平老祖卻沒有躲雨,如一個異類,站在雨中,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見此一幕,那些草棚裏躲雨的人,有人發出哂笑,有人則嗟歎連連。

“這三闾大夫莫非真如傳聞一般瘋了?下雨天,竟是不躲,也不怕淋出了病。”

“慎言!三闾大夫乃楚之貴族…他隻是哀思郁結,你怎敢說他瘋癫!”

“郢都被破的消息,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可憐啊,若先王肯聽三闾大夫的勸谏,我們楚國,何至于此…”

“嗯?你們快看那邊,還有一個小娃娃沒有躲雨,下雨天也不知躲避,莫非也是個傻的?”

衆人所指的小娃娃,卻是此刻化身孩童的甯凡。

甯凡上了岸,沿着江邊,徐徐走來。激流沖起的水花,時而濺落一些,滴到他的身上,他卻沒有去擦。

天上的雨,淋在他的身上,他也沒有躲避,仿佛身合于道,仿佛與天地間的雨意融爲了一體,仿佛這雨,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水花也好,雨也好,皆透着冰冷。以甯凡一身修爲,竟都感覺了一絲徹骨之寒。

冰冷的其實也不是雨、水,而是其中浸染的道念與哀思。

“此人便是我道念戰的對象麽…此人道念,很強!此人修爲分明未入第三步,然而其道念之強,隐隐已踏入第三步…”

甯凡面色不變,内心卻是有些驚訝。

眼前這個看起來形容枯槁、絕望哀愁的老者,竟是個如此厲害的人物!

修爲未入第三步,道念卻已通天徹地!

“若此人處在全盛狀态,這場道念決戰,即便我占據種種優勢,也隻擁有五分勝算。三分是平局,餘下兩分,卻是要落敗的…”

“可惜,哀莫大于心死,此人之心已死,故其道念失去了所有溫度,想要戰勝如此頹敗的道念,不難…”甯凡眼中青芒閃爍,看出了端倪。

他雖說還沒想起自己是誰,對于某些神通的運用,卻可以憑借本能使出來。

屈平老祖對于遠處的甯凡的恍如未見。

他,沒有想起此刻身處于道念戰之中。

他對于自己是誰,隻想起了一半。

隻想起了他的前半生,卻沒能記起他的後半生。

他的前半生,是屈平,是楚國的三闾大夫,是兩次遭到流放的罪人。

可他到底犯了什麽罪呢?

呵呵。

倘若忠而直谏是罪,倘若不肯與這濁世同流合污是罪,那他可真是罪大惡極了。

若是從前,他還奢望楚國的君王可以幡然醒悟,可以明白他的忠貞,可以挽回日漸頹敗的國運…

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楚國國都被攻破的那一刻,他的心,徹底死了。

君王棄了國都,倉皇奔逃。如今的楚國,雖說暫時還可偏安,可自國都被破的那一刻,一國氣運已被秦人盡數奪走。

國運已喪,氣數已盡,這神州,早晚要入秦人之手,此乃天數,想要抗衡,太難了。

“我還能做什麽,我又能做什麽…難道要叫我以身殉國嗎?哈哈哈,以身殉國,何其易也,隻要君王一聲傳召,即便大楚氣數已盡,我也願追随君王左右,以身殉之!”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可惜!可恨!可悲!直到此時,君王仍是不需要我,視我如草芥,我的忠心,從來隻是一廂情願…”

屈平老祖的哀思愈發沉痛,愈發悲涼。

他在江邊瘋瘋癫癫行走。

時而悲歎,時而呼嘯,時而吟誦哀愁、壯烈的詩篇。

遠處的草棚中,有人嘲笑他,有人同情他,有人可憐他,卻沒人懂他。

“可憐啊,這三闾大夫的身體本就不好,這場雨一淋,更加瘋瘋癫癫了。”草棚裏不時發出一些感歎。

“不好!他怎得朝愈發靠近江邊了?莫不是想要投江!”一些人發現了端倪。

頓時就有好幾名漢子站起身,沖出草棚,想去拽住屈平老祖,不讓他投江。

但卻無法接近!

屈平老祖的道念太強了,區區三五個凡人,根本無法跨越他的層層道念,接近他的身體。

那股氣勢,就仿佛若他想活,天不能令他死!

若他想死,天亦無法令他活!

呵呵,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屈平老祖一步步踏入江中。

眼見自己的道念戰對象居然主動求死,甯凡先是一愣,繼而若有所思,再然後,面色微變,快步上前,想要拽住屈平,不讓此人投江自盡。

爲何!

卻原來,屈平老祖雖說沒想起身處道念戰,此刻卻是動了求死之念,一身道念志在求死。倘若真讓此人求死成功,則甯凡便算是落敗了!

【此爲老夫道念第一重,其名,汨羅!】

這一刻,甯凡好似受到觸動般,想起了更多事,他想起了道念戰開啓前,屈平老祖說過的一句話。

此人既然提到了道念第一重,必還有道念第二重,甚至可能還有道念第三重、第四重…換言之,這場道念戰絕不可能隻有一次交鋒,極可能會有多次交鋒。

眼下面臨的,應該就是第一次道念交鋒了。

須戰勝此人投江自盡之念!

轟轟轟!

是甯凡的道念與對方道念激烈碰撞的聲音!

普通人接近不了屈平老祖,甯凡卻可,正頂着屈平老祖的無邊道念強行前進!

這場道念對碰的聲勢極爲浩大,然而普通人卻看不到這一幕。

草棚裏的那些楚人,隻能看到一名漁童緩緩走向屈平老祖,繼而便感到天地間有了狂風大作、雷聲轟鳴。

可古怪的是看不到半點閃電的影子,暗道這雷聲莫非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

甯凡越接近屈平老祖,面對的道念阻礙就越大。

二人的道念碰撞也是越來越激烈,竟是有了擊穿此界天地的趨勢!

如若天地崩潰,這場道念戰怕是要以平局收場了。

“哼!小小天地,老夫允許你們崩潰了麽!”眼見這場道念戰極可能因天地崩潰而強行平局,有一人不樂意了。

遠處,韓老頭站在漁船上,一臉不爽,怒視蒼天大地,隻一個目光,天地間的陰陽二氣竟是被生生鎖住,逼的天地無法潰滅。

“以甯小子的個性,絕不會樂意這場道念戰如此結束…”韓老頭自語道,内心實則有些納悶,不明白自己爲何會對甯凡的性格如此了解。

還有十步距離。

九步。

八步。

甯凡離屈平老祖越來越近。

屈平老祖道念雖強,卻無法阻止他的接近!

三步。

兩步。

一步。

甯凡終于來到了屈平老祖跟前,同樣踏入江中,将屈平老祖拉住了。

幾乎是甯凡阻止屈平老祖投江的瞬間,原本于天地間對轟的兩股道念,結束了碰撞。

分出了勝負。

甯凡勝。

但卻隻算是勝出了一局。

這場道念戰的比拼,絕不止眼下這一局,一時的領先,并不能決定最終就是甯凡勝。

“小娃娃,你爲何阻我?”屈平老祖詫異問道。

其本身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無意間釋放了無邊道念,更不知甯凡和自己發生了道念戰。

一切都未想起。

一切都是在無意識的狀态發生的。

“隻無意識釋放出道念,便如此強橫麽,若此人意識清醒,加之道心未死,又該是何等姿态…”甯凡壓下心中的凝重。

此時對方既然沒想起他這個對手,他也不會主動表露身份。

客氣地拱拱手,就仿佛自己真的隻是一個普通漁童,反問道,“你不是三闾大夫麽,爲何要到此地尋死?”

顯然,甯凡聽到了路人對屈平老祖的議論,知道了此人三闾大夫的身份。

這一句,不過是尋常一句提問。

然而這一句話,卻讓屈平老祖眼中茫然更多,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就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同樣的一幕已經發生過,也曾有人在他投江尋死時,發出類似的詢問。

【子非三闾大夫與?何故至于斯?】

怪事。

“孩子,你還小,還不懂得世道之艱。有一種痛苦,比死更令人煎熬,那便是舉世皆濁我獨清,衆人皆醉我獨醒…”

甯凡眉頭微微皺起。

他本以爲自己已經戰勝了對方的投江之念,可結果卻發現,對方言語之中,仍有死志未消。

他之前的取勝,竟沒有在屈平老祖道心之中,留下半點裂痕,甚至沒有令此人道心出現半分動搖。

“何爲醉?何爲醒?”甯凡沉默少許,忽然問道。

屈平一怔,認真打量起甯凡來,似在好奇甯凡爲何問出這個問題。

見甯凡滿臉認真,不似在随口亂問,屈平頓覺一奇,難得地有了幾分談興,“古有麟兒,名項橐,七歲能爲聖人師。眼下看來,你似乎也不是普通孩童,此番提問,怕是想與我辯上一辯了。既如此,我便與你說些閑話,再去尋死好了。”

“你問我何爲醉?何爲醒?這個問題,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年少遊學時,曾路過雲夢澤,遇過一位神明,彼時此神明正在雲中飲酒,與日月兮齊光。我因見神而欣喜,上前求學問道,此神明卻并未和我多言,隻從雲間降落,持酒而來,指了指杯中酒,回了一句‘芸芸衆生,醉生夢死’,便飄然而去。”

“那時的我,自是不懂,可現在,我隐約有些懂了。醉,便是生,夢,便是死。有陰界之民,存活于無盡遙遠的幻夢界中,長死不生;又有無數真界仙神,長生不死,卻終其一生,都活在酒醉之中,從未真正清醒過…有些是醒不過來,有些則是随波逐流,不願清醒。我的回答,可能令你滿意?”

屈平答道。

神色透露着無限追思,似在回想當日遇到那位神明的一幕幕。

“不滿意。”甯凡搖頭。

“爲何?”

“因爲這是那位雲中神的回答,而非你的。你既然斷言自己清醒,衆生沉醉,必有自己的論斷才是。”

“呵呵,倒是個機靈的小家夥,卻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敷衍的。”屈平苦笑一聲。

看來今日,是得和這小孩費些口舌了。

“小兄弟,你可曾見過醉酒之人?越是醉者,越說自己未醉,那便是真醉了;也有些人,明明醒着,卻爲了種種理由,故作醉态,難以分辨。人心叵測,誰是真醉,誰是假醉,隻憑一雙眼,如何能夠看破。請原諒我之前的妄言,我說自己清醒,衆生皆醉,大概也隻是自己的醉話吧。至于醒,我不知什麽是清醒,亦不知誰真正清醒着,便連我自己是醒是醉,都難論斷,或許也隻有死過一次,才能了解真相…這一次的回答,能令你滿意了麽?”

“尚可。”

“隻是尚可麽,小兄弟的要求還真是嚴格。”屈平随口一笑,不以爲意。

“因爲這些,似是而非,仍舊不是你的内心之言。”甯凡可以和萬物溝通,大緻可以聽出一個人是否說了心裏話。

“哦?小友似乎對我很了解?依小友之言,什麽才是我的内心之言呢?”屈平大感驚奇,這一回,是真的将眼前的小兒當成是平輩之人了。

“你并非是知道衆生皆醉我獨醒,你隻是相信如此。畢竟這是一個相信就能存在的世界!”甯凡之言猶如驚雷,在屈平内心之中炸響。

他目光震驚,有生以來,還是頭一次被人直接點破内心!

“嗯?仔細一看,小友似乎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屈平不解地問道。

“或許吧。”甯凡自然不會主動說,我是你道念戰的對手。

轉而又問道,“何爲清?何爲濁?”

“道法有雲,清者上升,濁者下沉。這天,便是清。這地,便是濁。”屈平答道。

“這不是你真正所想。”甯凡搖頭道。

“然而卻是世人所想。如若舉世皆做此念,我一人之念,又有何用?”屈平反問道。

“道不同,便要自尋死路麽?”甯凡。

“道不同,毋甯死!”屈平。

“哦?聞君之言,倒也透着偏執,原來如此,道友所修,乃是執道!”甯凡一番試探,似确認了什麽。

卻原來,眼前這位屈平老祖,也是一名執修,是一名甯直不彎的偏執狂。

“君死且不懼,何懼于生?”這是想勸屈平放下求死之念了。

“小友這是要和我論一論生死誰優誰劣了麽?若如此,話題怕是要扯遠了,我們還是繼續談清濁好了。”屈平笑道。

這一笑,卻是真的發自内心,爲遇到一個真正的道友而高興。

“願聞高論。”甯凡點點頭,不再談生與死。

天上的雨,更大了。

二人回到岸上,冒着大雨,席地而坐,竟是有了坐而論道的姿态。

“道友既想聽我的觀點,那我便說一說好了。何爲清,何爲濁,答案不是一開始就寫在上面麽?清也好,濁也好,所言者,皆是水。這水,便是清,這水,也是濁。”言及于此,屈平指了指汨羅江。

“此江風平浪靜時,江水清澈;待到風浪起,泥沙翻滾,便也成了渾水。水爲至清,亦是至濁,道亦如此。”

“水有清濁兩面,道亦有清濁兩面。這天可以是天,但若天地反覆,所謂的天,便成了地。”

“清者上升,并非是因爲清而升,而是因爲升于天後,方可爲清。請原諒我之前的妄言,我言舉世混濁,而我獨清,事實可能恰恰相反。于世人眼中,可能也隻有我輩執修,才是世間的污濁了!哈哈哈!”

“何爲清!”

“清者自清!”

雨越下越大。

屈平卻在暴雨之中長笑,狀若瘋癫,直看得草棚中的衆人歎息連連。

“看來,三闾大夫是真的瘋了…”

“還未請教道友的觀點!道友覺得,何爲清,何爲濁?”屈平笑過後,卻轉而向甯凡提問了。

“我的觀點早已說過了啊。道友莫非忘了,這可是一個相信就能存在的世界。”甯凡笑道。

“哈哈哈!此言大善!當浮一大白!”屈平愈發開心,用惺惺相惜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孩童。

看的也不是孩童。

而是孩童之軀下,藏着的那道靈魂。

這就是名動北天的遠古大修趙簡麽?真是一位人傑!

卻原來,一番交談後,屈平已經想起了所有事。便是甯凡,也在這場交鋒中,想起了一切。

這本是一場道念戰,須分出生死,可眼下,無論是屈平還是甯凡,都不願再去拼殺。

一老者,一漁童,坐于江邊,乘雨而談,竟是說不出的融洽。

“有酒否?”屈平對甯凡問道。

“道念戰中,無法攜帶酒水。”甯凡笑道。

“無妨,此事易爾。”屈平起身,朝不遠處的草棚走去,對草棚中的幾個漢子問道。

“諸君,有酒否,借我一壺?”

“隻有驅蟲解毒的雄黃酒…”幾個漢子怕屈平發瘋,無奈之下,借了屈平一壺。

“有酒杯麽?”屈平又問。

“隻有幾個破碗…”

“有破碗便足夠了。此酒此碗借我,來世還爾等一場造化!”屈平目光一掃,恰見幾人來世與自己略有因果,于是正色謝道。

“咳咳咳,區區酒水,如何敢當三闾大夫此謝!”幾個漢子苦笑道。

什麽來世不來世的,如此荒謬言論,他們半點也不信。

不就是被三闾大夫白嫖一壺酒麽。

左右這位大夫都打算尋死了,這壺酒,就當做給大夫的餞行酒吧。若惹惱了這位瘋大夫,說不得人家變成鬼後會來糾纏…嘶,想想都有點後背發涼。

于是酒也有了,隻是這酒,卻是用來驅蟲解毒的雄黃酒。

酒具也有了,隻是這酒具,卻是幾個破碗,猶帶着泥污。

可在甯凡看來,這頓酒卻是無比貴重了。

“你乃遠古大修,一身因果何其之重,隻爲請我喝酒,便許了數人因果,不怕影響道行麽?”甯凡歎道。

準聖都畏懼紅塵因果如蛇蠍,何況是遠古大修呢。

屈平撫了撫白須,笑而不答,身爲主人,應盡地主之誼,已主動爲甯凡倒好了酒。

“多謝主人賜酒。”甯凡并不在乎酒碗髒污,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道友客氣了,該言謝的,是我。今日與君論道,甚是盡興,一纾胸中抑郁之氣。隻可惜,今日所遇,皆是道念戰中幻象,如若當年便遇上道友,我或許便不會選擇投江了…”

言及感慨處,屈平竟是解下佩劍,彈劍而歌。

“入不言兮出不辭,

乘回風兮載雲旗。

悲莫悲兮生别離,

樂莫樂兮新相知。”

歌罷,屈平起身,将長劍投入汨羅江中,灑脫道,“這一戰,是我輸了。”

竟是于道念戰中,主動認輸了!

“你我道念戰,才剛剛開始第一重交鋒,怎可輕言勝負?”甯凡皺了眉頭。

一番論道,一壺酒,他對這位屈平老祖的觀感還是不錯的。若是旁人主動認輸,他樂得白嫖一場勝利,卻不願占屈平老祖的任何便宜。

“道友能勝我道念第一重,此爲第一勝。”

“道友數次看破我真實道心,此爲第二勝。”

“我連隐藏最深的道心都瞞不過道友,一身道念如何勝得過道友?輕易就會被道友尋得破綻擊潰。倒不如主動認輸,免受其辱。”

“此非内心之言。”甯凡搖頭道。

“哈哈哈,果然什麽都瞞不過道友。如道友所料,我之道念除了第一重汨羅之念,還有第二重離騷之念,以及第三重九歌之念。”

“此爲離騷之念。”

屈平老祖一身道念陡然一變。

其道念再無半點冰冷之感,而是瞬間變得陰陽莫測。

在其道念影響之下,天地間的風景再度更換。

暴雨停了,陰沉的天空中,竟是出現了日月齊光的異象。

更有無數巨大星辰浮現于天地之間,俄頃,星辰開始演變,竟是化作一個個星辰文字,浮現于空中!

一共兩千八百多顆星辰文字!

透着難以想象的道念氣息!

如古之道經一般,在空中盤旋,有無上道則在其上彌漫。

“我這離騷之念,便是面對始聖都敢一戰,可惜道友知我道心,破我此念,怕也不會太難,用之何益?”

言罷,屈平收了道念,卻沒有繼續展露第三重道念。

“爲何不展示九歌之念?”甯凡問道。

“此道念,我尚在修行之中,未能掌控自如。如若使用,即便此地有聖人替你我維持,怕也難以戰出個結果,仍會崩潰天地,隻能在此界平局…若轉移到外界動用此念,則毀傷太大,怕是半個北天都會因此念而崩潰。你我又非死仇,沒有必要打到那種程度…”

非但不是死仇,還是極好的酒友呢,哈哈哈!

這才是真心話。

可屈平老祖沒有說。

他雖不說,甯凡卻能看懂,隻無奈地搖搖頭,“你雖未用九歌之念,我卻能看出一些端倪,知道此念的厲害。今日你我之戰,姑且算是平手好了。”

于是乎,一場來勢洶洶的道念戰,就這般虎頭蛇尾結束了。

道念戰一結束,甯凡自是無法繼續呆在此界。

甚至都來不及和韓老頭說聲道别,道念已然嗖的一聲,飛沒了影。

“臭小子,居然都不說句再見再走!”韓老頭罵罵咧咧,心中則感到若有所失。

怪事,怪事!

明明隻是在夢中遇到了個稍微看得上眼、差之毫厘收爲徒兒的臭小子,爲何對方一走,竟讓他如此不舍。

莫非老夫也到了師愛泛濫的年紀了?

也罷,這回夢醒後,就去收幾個看得上眼的徒子徒孫,爲兩儀宗增加點人氣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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