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凡沒有呆在客舍,而是在雕像之下一站八日。
他是甯凡,威震内海。他要做什麽,他想站在那裏,妖島群修自然是無人敢過問的。
無人知,甯凡呆在雕像之下,是在守候古妖出現。
古妖并不出現,甯凡也不以爲意。反正接受傳承的是明雀,而他負責保護明雀。若那古妖敢破壞傳承,他不介意讓古妖付出代價。
八日一晃而過,王女雕像下已設下巨大的祖祭大陣及無數祭壇、古像。
亦列有諸多神龛,上供着不少神牌。
無數妖修跪頌着不知名的古經,焚香禱告,将一個個祭品祭獻給一尊尊古像。
“妖者,頂立天地之人也。人者,法困天地之妖也。古有人皇,立地成妖,天地爲經,萬世一誦”
甯凡以局外人身份參與祖祭妖祭,聽群修誦那古奧妖經,心中漸漸安靜。
每一尊古像都是神鳥的塑像,這些神鳥一個個尾生九翎,每一翎上都有奇異紋路。羽如冰針,即便隻是塑像,羽翼上也籠着抹不去的寒冥之氣。
此神鳥正是太古冥雀。
所有冥雀塑像如衆星拱月,将那巨大的女神塑像圍在中心,仿佛那女神是所有冥雀的王一般。
“‘王女’司蒼司蒼有生之年,想必是太古冥雀族内的王者。”
甯凡望着盛大的祭祀場面,略略思索。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誦經之聲忽然安靜下來。而明雀與蘇顔,則在一隊隊祭司的簇擁下,朝祖祭大陣走來。
蘇顔自然是奉了甯凡命令,陪同明雀的。她仍是素淨打扮,卻難以掩飾身上熟美的萬種風情,妖娆的容顔,不知讓多少妖島妖修吞咽口水,卻不敢亵渎。
開玩笑!如今内海是個人都知道,蘇顔跟了甯凡誰敢亵渎甯凡的女人?
而明雀,今日打扮的尤其隆重,盛裝出行。
她不再是以往女童的打扮,而打扮成十二三歲的少女,穿着纨素織成的華裳,披着冰針羽翎的羽氅,頭上更帶着一尊小巧的金冠,好似一個嬌小的女王。
今日的明雀,也不複往常喧鬧模樣,小臉沉靜,頗有威嚴。
“參見島主!”
所有誦經的妖島妖修,在明雀一行臨近之後,齊齊倒頭下拜,聲震雲霄。
明雀則淡淡點頭,道了句‘免禮’,一步步走入祖祭大陣。面對任何妖修,都是一副冷漠模樣,唯有走近甯凡身前時,才頑皮地眨眨眼,“餅哥哥,等我今日傳承成功,定會實力大增,就可以幫你對付那什麽涅皇了。”
“是麽,那我倒是很期待了。”甯凡搖頭輕笑,卻不以爲然。
香火之力,是信徒虔誠叩拜所産生的力量。
王女雕像中的香火之力頗爲不弱,是無數代妖島妖修百叩千拜所存下的。
這些力量若傳承給明雀,定能讓明雀實力提升不少,可令她從化神中期突破至後期甚至巅峰,但應該還不夠明雀突破煉虛。
就算明雀完整獲得傳承,也不可能是涅皇對手。
但她時刻銘記幫助甯凡,這份心意,甯凡還是很感激的。
“放心,有我在,無人可阻礙你接受傳承的。”甯凡拍拍明雀的頭,寵溺道。
“嗯,餅哥哥最好了。”
明雀忽然踮起腳,調皮地在甯凡臉上親了一口,再次裝出威嚴的表情,在幾名祭司的簇擁下,朝着雕像下最高的那處祭壇走去。
包括蘇顔在内,所有人都留下那最高祭壇的下方,唯有明雀一人登上祭壇。
祭壇之上鑿出了一個數丈大小的銅池,池中盛滿殷紅的妖血。
明雀也不脫鞋襪衣物,直接踏入血池,将整個身體浸沒其中。
這一刻,所有妖島妖修都緊張起來,而曲姓老者登上另一處高台,主持道,“祖祭開始!誦妖經,獻妖祭!”
無數妖修紛紛跪地,再次開始誦念古妖經。
一些妖修扛着各色天材地寶、奇珍異獸,或擺放在各個塑像前,或将異獸斬殺,以血抹塑像。
四面八方的木栅欄中,忽而燃起了無數堆幽藍的篝火。
天地忽然變得陰沉沉,烏雲密布。而不少祭司都開始在曲姓大祭司的指揮下,操控祖祭大陣。
霎時間,一個個冥雀塑像,忽然粉碎,其中各自竄出一道迷蒙的光芒,攝入正中心的王女雕像之中。
巨大的王女雕像,漸漸升起一絲古老悲涼的氣息,感染着所有人的情緒。
一股浩瀚的香火之力,自王女雕像中射出,直達天際,化作一個巨大的太古冥雀虛影。
那巨大的太古冥雀君臨于九天,有着不可磨滅的威儀。
九道尾翎之上,皆閃爍着白蒙蒙的光華。在這一刻,曲姓老者愈發緊張,從諸位祭司的手中接過大陣陣盤,親自催動大陣。
随着大陣一催,冥雀虛影的九道尾翎之一,忽然白芒暗淡。
那失去的白芒化作一道流光,猶如銀河垂天,沒入血池中,導入明雀的體内。
看起來,傳承之力被化作了九道,分别寄存在那冥雀虛影的九道尾翎之上。
這沒入明雀體内的白芒,僅僅蘊含了九分之一的傳承之力。
一瞬間,冥雀體内的法力幾乎立刻便多出數萬甲之多,氣勢陡升。
而那長空之上,則繼而浮現一重重火紅劫雲,似乎要降下火焰天劫。
火劫威力極強,幾乎堪比突破煉虛的天劫威力了。
“不好!傳承之力共有九道,這才隻是第一道傳承之力,竟引下如此強橫的天劫之力!這一道火劫,怕是連半步煉虛的老怪都可焚殺!”
曲姓老者驚慌大呼,立刻望向甯凡、蘇顔二人,滿是求救之意。
一個個妖島修士皆是望着天劫、頭皮發麻,這種程度的天劫,就算是煉虛老怪也不易接下啊!
憑這群妖島修士,絕無法擋下這種天劫,這正是他們不敢給明雀草率傳承的緣故!
“顔兒,你守着明雀,我來抵擋天劫。”
甯凡向蘇顔吩咐一句,驟然騰空而起,隻一個瞬間,便跨過無數距離,出現在那火雲之下。
他甚至看也不看那火雲,隻是向天一掌,催動采火之術。
掌心仿若形成一個永遠填不滿的火焰漩渦,将一重重火雲通通吸入漩渦之内,導入日月碑之中。
那足以轟殺半步煉虛的火劫,就這般輕描淡寫地被甯凡抹消掉。
嘶!
一個個妖島修士倒吸冷氣,他們雖聽說過甯凡威名,卻罕有人見過甯凡出手。
“繼續祖祭。”甯凡俯瞰曲姓老者,命令道。
“是!繼續祖祭!”
見甯凡輕易便擋下天劫,曲姓老者松了口氣,繼續催動陣盤。
短短半個時辰,第二、第三、第四道白芒,相繼從冥雀虛影的羽翎下射落,沒入小明雀體内。
小明雀氣息大漲,已突破至化神後期,短短半個時辰,從化神中期晉入後期,着實讓不少妖修豔羨不已。
接連三次火劫,包裹明雀突破化神後期的天劫,則皆由甯凡代爲轟碎劫雲。
自第五道白芒開始,天劫威力陡增,幾乎足以重創窺虛修士。
自第七道白芒開始,天劫幾乎連問虛修士都可重創。
到了第九道天劫,那火雲氣息之強,恐怖驚人,縱然是沖虛老怪在此天劫下都要重傷!
隻是不論這些天劫多強,隻要還是火劫,還沒強到離譜,便敵不過甯凡的采火之術。所有的火雲通通被甯凡擡手抹掉,并将火焰收容進日月碑之内。
甯凡的強大,一次次震撼着妖島修士。就連蘇顔都萬萬沒想到,甯凡可輕易抹滅重傷沖虛的天劫。
九道傳承,一一被明雀接受,她一身法力幾乎接近百萬甲子,距離突破煉虛都隻差一線!
九次天劫,一次比一次恐怖,但卻皆被甯凡擡手滅去劫雲!
王女雕像之内,那居心不良的白虎古妖,全程目睹了甯凡的強橫。
他膽子本就極小,當初隻是見甯凡流露問虛氣息,都已經怕得要死。
如今見甯凡連沖虛天劫都可輕易轟碎,更是怕極了甯凡。他堂堂沖虛古妖,竟渾身顫抖,匍匐于雕像之内,滿目惶惶之色。
那種級别的天劫,白虎古妖自忖是絕對無法抗住的,但甯凡可以輕易抹滅天劫,按照白虎古妖的思維,甯凡絕對比他強,且比他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怎麽辦,怎麽辦!此人如此強大,我絕對不是此人對手!隻要有此人在,我根本無法對那丹魔下手?那丹魔身懷冥雀血脈,本身就是極爲可口的美食。何況她還吸收了全部的香火之力。若能将她吞掉,我不但可修爲更進一步,更可擺脫‘殘魂之身’,修出真正的血肉妖身!”
白虎古妖極想吃了明雀,又怕極了甯凡的強大。
正猶豫間,忽然回想起身上還有一件寶貝,隻要有此寶在,他未必需要懼怕甯凡的。
“對啊,我怎麽将此寶給遺忘了!這可是我冒死從主人身上盜走的寶貝,若不是此寶,我早已死亡,怎會活到今日?嘿嘿,記得主人說過,此寶名爲‘靈骨玉牌’,是主人當年以古妖死後遺留的‘靈骨’制成的寶物”
白虎古妖搖身一變,化作一個虎頭人身的白袍大漢,手持一塊晶瑩溫潤的玉佩。
玉佩上描繪有一圈一圈的紋路,好似樹木的年輪。
玉佩邊緣嵌有不少孔洞,每個孔洞皆串有一個細線,系着一枚獸牙,唯有一個孔洞之上的獸牙遺失了,白虎古妖也不曾在意。
若細細去看,便會發現,那溫潤的玉佩,實際上并非什麽玉石,而是一塊有如玉石質地的骨骼。
此骨,正是古妖之骨。細細說來,這白虎古妖之所有有幸成爲古妖,皆靠着這一塊靈骨玉佩。
此寶有一股莫測的偉力,并非靈骨本身發出,而是那靈骨之上一圈一圈的紋路所發出。
“記得主人說過,這靈骨之上一圈圈的紋路,叫做‘靈輪’,是古妖的神通,與古魔的‘魔符’極其類似”
白虎古妖望着玉佩,原本對甯凡的懼怕情緒,立刻消去了九成。
“隻要有此寶在,我不必懼怕任何人!哼,我一定要吃了那個小丹魔!”
嗤!
白虎古妖壯了膽氣,化作一道白光,激射出王女雕像。
雖說底氣硬了,但他終究還是有些畏懼甯凡,不敢和甯凡發生正面沖突。故而其遁光直接朝着明雀飛去,卷起無數妖風,準備捉走明雀,尋個善處将明雀給吃掉。
這白虎古妖現身,出乎了所有修士的預料。
他強橫的沖虛氣勢,引來一重重虛空之力,在長空上演化成虛空海浪,氣勢驚天。
唯有沖虛修士,才可腳踏虛空之海,并于虛空海面之上法力不滅。
蘇顔目光一驚,萬萬想不到傳承之上會有沖虛老怪搗亂,且這沖虛老怪氣息極爲陌生,似乎是一個強大妖修,絕非雨界修士!
而所有妖島修士,皆是被這一驚變吓到了,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看明雀便要被白虎古妖給捉走了。
“得手了!”
白虎古妖心中大喜,遁光快到無法想象,距離明雀的祭壇隻有百丈距離。隻需頃刻便可登上祭壇,将明雀捉走,然後逃之夭夭。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其前路忽然黑火一閃,浮現出一個白袍青年的身影,正是早有防備的甯凡。
甯凡張開黑火八翼,驟然出現,冷冷阻擋在古妖遁光之前。
精氣宣洩,擡手便是一掌,一瞬間向着白虎古妖的天靈按下了一百零八重刑戮掌印。
“天、天呐!這是刑戮魔掌!這掌印我見過,在主人的玉簡記錄中,是古時某個少年大帝的成名手段!天啊,這白衣青年究竟是什麽人,竟然會古之大帝的神通法術!這簡直太可怕了!”
白虎古妖立刻倉皇失措。實話說,他若是全力出手,多半也能接下甯凡的刑戮魔掌,畢竟他的境界是高于甯凡的。
隻是古妖本就膽小,怕極了甯凡,此刻認出甯凡的魔掌來曆,更是底氣不足、畏懼不已,心慌手亂,竟一時間不知如何對抗甯凡。
古妖簡直吓尿了,他根本無法想象,現如今的世界,還有人會使用古之大帝的神通。
好在他總算想起了手中的靈骨玉佩,在魔掌貫頂之前,驟然祭起玉佩,将滾滾妖力灌入玉佩之上。
玉佩之上一圈圈奇異的紋路劇烈閃爍,發出一道道神妙的光環,與刑戮掌印對轟一處,強橫的對轟,震碎一片片虛空,掀飛無數祭壇。
明雀所在的祭壇因爲有甯凡庇護,故而才沒有被波動波及。
她仍閉目坐在血池之中,似乎在吸收傳承之力,秀眉緊緊皺着,似乎忍受着什麽痛楚一般。
強橫的波動,沒有驚醒明雀,卻震撼了無數妖島妖修。
此乃煉虛修士的鬥法波動,這些妖島妖修一生都未必見過煉虛鬥法!
白虎古妖見自己竟擋下了甯凡一掌,大感不可思議,底氣漸漸足了一些。
他雖膽小,卻還不傻,剛才他匆忙之下激發靈骨玉佩的威能,隻發揮了玉佩三四成的威力。
饒是如此,卻輕易擋下了甯凡必殺一擊。
如此看來,甯凡似乎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可怕啊。
“你不是老子對手,速速滾開,可免一死!這個小丹魔,老子吃定了!”白虎氣焰嚣張道。
“聒噪!”
甯凡自不可能讓古妖擒走明雀的。
隻是令甯凡稍稍驚訝的是,這古妖将看出了明雀丹魔的身份。
而更讓甯凡在意的,是古妖所持的靈骨玉佩。
那玉佩剛剛激發了一圈圈光環,竟輕易阻擋了甯凡的刑戮魔掌。
那光環,有些不同尋常
以甯凡的眼力,更能看出,那靈骨玉佩之上,有着極淡的古妖氣息。
他同樣看出,這白虎古妖的古妖氣息并不純正,且在剛剛催動玉佩之上,損耗了幾乎三分之一的妖力。
“這玉佩光環,有些棘手但這白虎古妖定無法施展此寶太多次。”
白虎古妖見甯凡謹慎的表情,隻道甯凡怕了自己,心中極其得意。
“果然,隻要有主人的寶物在,老子就是戰無不勝的!”
“隻可惜,每次催動這法寶,都要損耗太多妖力,不到萬不得已,倒是不能太過依賴這玉佩了。看起來,這白衣青年并沒有那麽可怕,對付此人也許無需動用玉佩吧。”
白虎古妖收起玉佩,反手取出一個血氣腥腥的傘狀法寶,向甯凡驟然祭起。
“既然你定要妨礙老子的好事,老子便連你一起吃了!‘傘開一界’!”
血傘騰空而起,驟然撐開,現出無數光華,将甯凡連古妖本人俱都攝入傘中世界。
那是一處血海翻騰的小千世界,血海無邊無涯。古妖将甯凡收入界内,隻爲在界内将甯凡殺死。
“小千界寶?”甯凡目光詫異,這白虎古妖不但身懷奇異玉佩,更有小千界寶在身,倒是有些不同尋常了。
腳下一重重血海,忽然生出無數血霧,朝甯凡卷來。處在血霧之中,甯凡立刻感到法力竟受到極大限制,一絲絲被血霧封印。
這血傘當真有些不凡,不但可将敵人捉入小千世界,更可借助界中血海封印敵人的法力修爲。
就算是碎虛老怪,也不一定有這般玄妙的法寶。
甯凡不敢怠慢,毫不猶豫一拍儲物袋,取出一柄瑩潤的血劍,朝身前血霧一劈。
立刻,一重重血霧好似遇到克星一般,被甯凡一劍劈開。
白虎古妖見一擊得手、将甯凡擒入了傘中界,正暗自得意。心道這血傘好歹是主人的法寶之一,就算沒有靈骨玉佩厲害,也非比尋常了。
但當看到甯凡以血劍劈開血霧後,白虎古妖立刻滿面驚懼,因爲他又一次認出了甯凡所持血劍的來曆。
“天、天妖血龍之骨制成的血劍!天妖!那可是堪比真仙的存在!你簡直是瘋子,竟然用天妖的骨頭制作法寶兵刃!”
原本自信滿滿的古妖,再次底氣不足,空前畏懼起甯凡。
在他看來,甯凡簡直太可怕了,他的主人也不過是一介真仙,甯凡卻用天妖之骨制作法寶,甯凡絕對是瘋子!
“老子不跟你打了,老子要跑路,風緊扯呼!”
白虎古妖有些語無倫次了,想要逃出傘中界,将甯凡獨自封鎖在界中。
但甯凡豈會給他逃遁的機會。
“想走!”
甯凡沒有給古妖逃離的機會,血劍已淩空劈下,劍光驚世,一劍斷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