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劍不過一尺來長,青翠如玉,圓潤缺少鋒芒,古舊而有裂痕。
硬說是劍,何不說是匕首更爲貼切。
但即便如此,在此劍現出之際,便給予了甯凡莫大危機之感。
絲絲天靈之力,自劍上散出,在北塔塔主揮劍之下,天靈之力化作青色微芒,微芒成線,線如刃,輕輕一割,卻将虛無的天地,劃破一道極細的傷口,隐隐露出傷口之下的幽暗虛空…
靈寶!
唯有靈寶,可引動天靈之力,斬碎虛空!
這一劍若斬在肉身上,便是甯凡的肉身之強,也要受損!
甚至,連雷鞭都不可輕易打在此寶之上,否則,必損!
但片刻間,甯凡又發現了不同之處。
此劍雖纏繞天靈之力,但比真正靈寶,又弱了一些。
靈寶,又稱玄天靈寶,修士到了化神,可凝神意,法寶到了靈階,可融天靈。五行靈力,凝聚而成爲天地元力,元力再凝聚至極緻,則是純粹的天靈之力。
譬如這一劍帶有一絲青色微芒,那不足寸許的微芒,便可以斬殺玉命境之下一切煉體修士,從色澤看,應是木屬性的天靈之力。
但若說是靈寶,威能又略低了些…心思一轉,甯凡便看破,此劍或許曾經算是靈寶,但如今,因爲破損,隻能算半步靈寶,比極品強,比靈寶弱。
不是玄天靈寶,而應是…玄天殘寶!
對,必是如此的。真正的靈寶,便是化神初期,使用都極爲勉強,萬甲法力都不夠,若說是殘寶,則北褐可施此刃,原因甯凡便懂了。
“周明!本座已知你煉體境界不凡,亦隻你有一鞭,專打人法寶,抽寶殺嬰!項遼不防,吃了暗虧,本座可不會重蹈覆轍!此劍在手,你煉體境界再高又如何,在老夫眼中,随手可殺!”
北褐冷笑,但面色的蒼白,卻隐隐說明,他操控此刃,并非随心所欲。
此劍在手,他心生空前自信,便是化神,也可一傷!
“三弟,你持寶攔住此子退路,莫讓此子跑了…本座自損修爲,方可施展此刃一劍之威,且死了二弟,若一無所獲,可就太過不值!”
“是!”
東青遁光一閃,手持一道長鎖,小心戒備,一旦甯凡逃遁,則阻攔!
而在封鎖甯凡退路之後,北褐掌心,一劍自上而下,一斬!
這一斬,北褐的一身血肉,好似被玄天斬靈劍吞噬一般,面色更蒼白,身體極速瘦削下去,頃刻,已隻剩皮包骨頭,所有血氣,都沒入一劍之内。
好似一道青色光線,自天空下墜,接連海面,風平浪靜。
但下一刻,那光線處,卻天靈一撕,整片天地,都被撕碎,露出幽暗之虛!
那青線切割的一霎,甯凡心頭一凜,毫不猶豫瞬移而遁,但那天靈之線好似附骨之蛆,他遁到哪裏,靈線便割到何處,退無可退!
目光一狠,甯凡心知,此天靈一劍,他怕是唯有硬抗了!
一身法寶,沒有一件達到靈寶品階,連玄天殘寶都無,如此,似乎隻有憑肉身去抗!
這絕對是甯凡所見,化神之下修士能發出的最強一擊,甚至,比少數化神初期的攻擊,都更爲恐怖!
右目司土之星一動,天地間的土行之力,好似形成一個深黃色的巨盾,阻在身前。在巨盾之後,甯凡毫不猶豫催動‘念守決’,以元嬰巅峰的墨色劍念,化作一個黑色巨繭,将自己包在其中,而在巨繭内,他周身徹底化作銀質,魔紋閃爍,并持有十餘件極品法寶在手!
土元所化巨盾,足以擋下尋常大修士一擊,但在青光一線下,‘嗤’地一聲,數十丈厚的土盾,縱斬爲兩半,切面光潔如鏡!
第一道防禦破去,卻僅僅消磨掉青光的五分之一力量!
甯凡眼露寒芒,這青光,未免太過淩厲…眼光一決,神念所化黑繭,已與青線相觸。
好似蛋殼破碎之聲,那足以擋下大修士一擊的黑繭,破碎!
而那青線,更是在虛無的神念之上,留下一道細不可見的傷痕,傷痕雖小,卻令甯凡識海一痛,吐出一口鮮血。
念守決亦被破去!
此劍,好生恐怖!
此劍力量猶剩五分之三,若已肉身硬接,還不是時候!
甯凡眼露瘋狂,一件件極品法寶,被其擲出,并在臨近青線之時,引爆!
一寶碎!
十寶碎!
百寶碎!
所殺元嬰繳獲的極品法寶,幾乎碎盡,每碎一寶,都有一道堪比元嬰級法力,轟擊在青線之上…強橫的碎寶之力,将甯凡一震,震飛千丈,而縱然是青線,也在此震動之下,虛幻起來。
青線威力,已不足五分之一,這一刻,臨近甯凡,當頭斬下!
好似一道光,萬籁俱寂,快,太快!而甯凡,試圖以手捉光!
一拳,打在那青線之上!
隻一個接觸,其拳骨竟開始崩潰,被青線侵入身體,肆意破壞!
在重傷之前,甯凡目光忽而變得淡漠,黑發生長,周身黑霧缭繞,在砰地一聲中,肉身碎散!
青線,滅!
東塔塔主,東青,其目光早已震撼!
此劍雖斬殺甯凡,但最終,卻被甯凡耗盡威力!
“這便是周明的實力麽…玄天斬靈劍,雖是殘寶,但威力比起尋常靈寶都不弱了!那一劍,便是尋常化神,都要受傷…此人竟可磨滅青光,其戰力,已無限接近化神!”
而北褐,亦是震撼,但臉上,卻冷笑不已。
一劍,幾乎抽盡他一身精血,如此重傷,即便以天才地寶療養,沒有百年,也絕對無法傷愈,即便傷愈,由于自損,其修爲,必會跌落不少,傷愈後,恐怕也隻有不到5000甲法力…
這一劍,代價不可謂不大!
他北褐,也算個人物!能發出這一劍,足以自傲!
代價雖大,但終究斬殺甯凡,獲取兩種地脈妖火,炎尊必定嘉獎…
結好五轉煉丹師,若蒙賜一顆‘離合丹’,他們此生,都有望化神了!
“哈哈!三弟,快去在身死之處,尋找地脈妖火!我先稍微休息一下,壓住傷勢…”
“可是,沒有妖火啊?”
“不可能!這一劍引動天靈之力,可将其元嬰都滅盡,血肉一滴不流,但地脈妖火那種天地靈物,是不受天靈之力毀滅的…嗯?難道是此劍切碎虛空,令得二火墜入虛空了?麻煩,看來唯有再自損一次,切碎虛空,取出妖火,不過下一劍,你來斬…”
盤膝長空的北褐,正煉化體内丹藥之力,蓦然,背心一寒!
無數墨色劍念,在其身後浮現,化作一個黑衣冷漠的青年!
青年臉色微微蒼白,似有傷勢,但,未死!
“你傷了我,很得意麽…墨流分神術!”
這警兆,出現的太過詭異!
甚至北褐都來不及,向千丈外的東青求援!
這聲音,好似魔障,極端冰冷,卻分外耳熟,不會錯,正是那人!
“周明!你沒死,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
青年再次暴散成墨影,而北褐,立刻慘叫!
其持劍右臂,被墨影一斬,生生斬下!
而墨影沒入肉身,絞碎仙脈,搗毀丹田,直迫那丹田雌伏的小小元嬰!
肉身碎散、元嬰将滅的一刻,披着金甲的元嬰,惶恐捏碎一塊玉牌,玉牌之中一道炎光一卷,施展挪移之力,已将其挪至千丈以外!
他不可置信看着黑霧重凝的青年,而東青,則被眼前逆轉的形勢,驚呆了!
怎麽可能!被天靈一劍斬中的‘周明’,竟然還…活着!
那黑霧之身,是什麽,可碎可凝!
墨流分神術,又是什麽!一碎一散,便讓北褐的肉身崩潰,更是憑借‘大挪移玉’,才僥幸不死!
“不可能!不可能!”北褐發出聲嘶力竭的嘶吼!嘶吼中,卻帶着極端的恐懼。
“你們要死了…在死前,周某有一個疑問。你們煞費苦心,侍奉雨殿炎尊,似乎是因爲炎尊爲五轉煉丹師吧,不過,你們卻不知,周某,同樣是五轉煉丹師!你們不該得罪我。”
“什,什麽!你是五轉煉丹師!”東青心神大挫,若早知甯凡便是五轉,他們自會拼命交好此人,豈會爲了讨好另一個五轉,傷這一人…
悔,後悔…但後悔後,各自眼中,卻皆是惶恐與怨恨。
這周明,手段太過詭異,不好對付,還是先逃,逃出無盡海,逃回雨殿,請炎尊相助,爲二人複仇!
“想跑?定!”
甯凡一指,定住二人,黑身之目,冷若萬載冰寒。
張口一吸,将北褐的斷臂吃下,手持尺餘的青色翠劍,一絲天地交融的感覺,浮現在甯凡身心。
這,便是玄天斬靈劍麽…自己一路走來,有些低估法寶威力了,想不到法寶一入靈階,引動天靈,威力竟如此恐怖,即便自己,都要受些傷呢…
玄天殘寶,但以自己190甲法力,即便加上妖力,都不足以催動。
被定住的二人,自損身體,想要逃遁,卻再次被甯凡一指定住。
掙脫,定!
掙脫,定!
一人一嬰,露出絕望之色,此刻墨影狀态的甯凡,氣息堪比大修士,竟已不若與二人,施展的定身術,也絕不易掙脫!
“周明道友,若你此次放過本座,本座保證,返回雨殿之後,絕不追究你犯界法之罪!”
“追究?呵,不要急,我正在研究,此劍的用法,以此劍,斬爾頭!”
“你用不了此劍!此劍便是化神,也…”
“聒噪!”
這一句,聲融于天,泛着雷音,久久回震在二人心頭!
而一股浩瀚、滄桑的氣息,在甯凡身上,徐徐凝聚。
屈手一抓,卻好似将整片海域的海底之土,都抓在掌心!
“抽魂…”
淡漠的聲音響起,大地之魂,融入甯凡體内,化作不絕之法力!
300甲,500甲,1000甲。
2000甲,5000甲,10000甲!
萬甲法力,堪比化神,如此之多的法力,即便甯凡不損自身,也足以,一劍斬靈!
“抽…抽魂!懂了!本座懂了!你這斬不碎的墨影,是化身,且還是那罕有的幾種‘不滅化身’!你,你…你竟在元嬰期,領悟到了兩種碎虛神通!周明,周明!哈哈,本座死在你手上,不枉,不枉啊!但你若不殺我,本座願奉你爲…”
“聒噪!”
寒芒一閃,一股絕強的氣勢,化作斬靈一劍!
斬靈橫削半圓,一道青線,橫斬而過,好似要講青天…辟開!
青線自一人一嬰斬過,二人的面容,惶恐、驚懼、怨毒!
無論是元嬰,還是肉身,都在一劍之下,迅速消融…
兩道慘叫之聲,在海域順風傳開,但随即,便被天碎的轟鳴聲,淹沒!
虛空碎裂一條黑色裂縫,絲絲虛空之力,令人頭皮發麻。
随即,愈合。
海浪滔天,唯有一個黑衣青年,立在海浪中心,端詳手中之劍。
徐徐散去大地之魂。
“玄天靈寶…當真恐怖…如此對上化神,需要萬分小心,并要開始好好祭煉幾件趁手法寶了…斬離劍,不能再隻停留于上品了…”
…
玄武城中,無數老怪圍在南丹塔之外,其中,陸青與北小蠻等遺世宮高層,手持三塊命玉,沉默。
三塊命玉,相繼碎裂,這無疑意味着,三名塔主,相繼死去。
南塔之中,死一樣的寂靜!
而片刻之後,一個轟動的消息,震驚了蓬萊,也将以恐怖的速度,在外海流傳開來!
周明,以一人之力,斬殺了三名大修士!
三位遺世宮塔主,三位雨殿客卿,無一生還!
周明,當爲無盡海外海,化神之下第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