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真仙秘境之内——
宮殿偏殿之内,空曠幽靜,燭火微微。
一方帏幔四及的床榻之上,一條龍角峥嵘,鱗片熠熠,通體如琉璃,長有三尺有餘的幼龍,盤旋飛舞于虛空之間,幼龍周身被一層靈光包裹,憑借着龍軀之力,瘋狂掙脫着繩索。
但因爲被禁制了修爲,而龍軀之上,也以秘法封鎖了血脈之力,故而雖百般掙紮,仍難以掙脫分毫。
那幼龍口吐人言,龍睛之中幾欲噴火,看着那氣定神閑,受托茶盞的少年,怒道:“你們放開本公主!本公主要殺了你們!”
随着龍族小公主敖茜叱罵、掙紮,卻傳來一聲聲譏笑,“你這爬蟲!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
正是安安的聲音。
至于蘇照,一身藍色斑斓錦袍,面色沉靜,端坐在一張梨花木制的椅上,擡頭對一旁的安安,說道:“真是這頭惡龍,在碧波珠中做下的手腳?”
方才,他從安安口中得知了一個讓他覺得難以置信的消息。
當日,碧波珠中,他和李觀魚之所以中得算計,既非龍族族長蓬萊君所爲,又非某位龍族長老所爲,而是這小龍女暗施算計。
問題,這小龍女才多大?
嗯,也不能這般說,龍族不同于人族,這小龍女别看體形,說不得已經一百多歲了。
安安穿一襲白色雪紡連衣裙,下着白色蛛絲編織的絲襪,背着手,圍繞着這一條小龍,上下打量着,啧啧說道:“這條幼龍,看着粉嫩粉嫩的,其實切開都是黑的。”
敖茜此刻擡起一線龍眸,目光淩厲地看向對面的虎妖,四目相對,心底卻隐隐生出一絲不妙之感。
從那一雙似笑非笑,碧波瑩瑩的眸子中,她隐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嗯,這當然不是什麽冷笑話。
而是,同類的氣息,邪淫而惡毒。
敖茜瘋狂擺動着龍尾,龍睛中隐有乖戾、恐懼之色閃爍,色厲内荏喊道:“本公主警告你!你不要胡來,我告訴你……”
安安冷笑一聲,探出一手,上下靈光閃爍,現出一根火焰簇簇的赤色玉器,另一手抓住小龍女的龍角,道:“小龍女,乖乖現出原形,你若是不現原形,我可就破了你的龍身哦。”
敖茜心頭一沉,口中發出龍吟之聲,未等安安直奔龍尾,周身靈光一閃,血脈之力發動,現出一個十二三歲的蘿莉,隻是此刻雙手反剪,臉上現出憤怒,道:“你們敢亂來,我龍族必發百萬水卒,水淹蘇國,千裏疆土,盡化澤國!”
蘇照在一旁聽得嘴角抽動,冷笑道:“你這小龍,倒是好大的口氣!”
見那少年君侯一臉不信之色,敖茜急聲道:“蘇侯,你爲仙朝之主,要有雄主風範,不能亂來!”
安安笑道:“你爲龍族公主,怎麽沒有龍族的高貴和典雅,竟使那等下作手段,兩個男人啊,你都下藥,你心可夠髒的!”
如非她得知照照并未“失身”,而那上真掌教竟是女人,她非宰了這頭孽龍不可!
安安揮手之間,就見床榻橫梁之上,現出幾根紅繩來,簌簌聲中,向着小龍女四肢纏繞而去。
一個“大字”張開,秀發如雲垂落,那張潔白無暇如瓷娃娃的臉蛋兒上,滿是惶恐。
見對面的虎妖說着,揮手之間,将自己吊起,敖茜心底隐隐有些不妙,怒道:“你要做什麽!”
“你這孽龍……準備迎接我的鞭笞吧!”安安手中靈光一閃,現出一根火紅色的鞭子,其上還燃着一簇簇火焰。
蘇照見得這一幕,看了一會兒,眉心一跳,壓了壓心頭火氣,起身選擇離開了這間偏殿,讓安安殺殺這頭惡龍的傲氣。
嗯,蘇侯心善,見不得這些。
……
……
蘇照出了偏殿,神情百無聊賴地行走于宮殿四周,神念借助仙園之主的權限,布之于四方,探索着整個秘境。
經過近一年的開發,這方上古真仙秘境,已然成爲蘇國的後備基地,其中出産的靈藥爲蘇國将校武道修爲提供着源源不斷的資糧,而蘇照目之所及,更是随處可見一些妖族,擡着盛滿仙藥的箱子,來往于不同宮殿之間。
目光眺望遠處,林蔭遮蔽下,有着一座占地數頃的湖,碧波蕩漾,楊柳繞堤,八角涼亭,在湖畔靜靜矗立。
一個着素色刺繡梅花衣裙,背影婀娜的宮裳麗人,側坐在湖畔,望着一池荷花出神。
麗人青絲如雲,頭上挽着婦人發髻,以一根金色步搖别于鬓發之間,一張柔婉、明麗的臉蛋兒上,有着凄然之色,秀眉微蹙,目光失神。
蘇照默然了下,腳下運起法力,遁至麗人身旁。
然而,帶起的風終究驚了麗人,身形一頓,擡頭看去,容色微變道:“你……”
蘇照道面色如常,在麗人身旁坐下,輕聲道:“過來看看你。”
麗人卻臉頰一白,慌忙起身欲走,然在這時,卻覺周身不受控制,蹙眉,看了蘇照一眼,道:“我回去……看看安安。”
蘇照道:“她這會兒正在做壞事兒,等會兒再過去吧。”
“坐,聊聊。”
蘇照說着,探手而去。
麗人容色變幻了下,櫻唇翕動,正要說些什麽,卻覺一股法力不受控制而來,就是坐在一旁的少年身旁。
“你,你别亂來……我們……”麗人貝齒咬着櫻唇,凝聲道。
蘇照笑了笑,說道:“你怕我?”
麗人:“……”
蘇照轉頭看向湖面,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就是坐着一起說說話。”
許是蘇照的态度,麗人的心思漸漸平複了一些,神情倒不似方才那般局促,晶瑩玉容現出一抹鎮定,道:“你和安安之間的事兒,她都告訴我了。”
蘇照道:“她這些年,過的很苦。”
麗人抿了抿櫻唇,目光幽幽,輕聲道:“是我連累了她。”
蘇照道:“你可恨她……恨她壞你清白?”
麗人嬌軀一顫,一張柔婉、溫甯的臉蛋兒“唰”地蒼白,閉上眼睛,彎彎睫毛都在顫抖不停,道:“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蘇照道:“隻能說造化弄人,你若是有恨,恨我就是了。”
麗人擡起一雙美眸,看着那少年憐惜的目光,忽地心頭一顫,轉過螓首,然而就在這時,卻覺自家纖纖柔荑被人捉住,隻覺嬌軀一顫,急劇掙脫着。
蘇照卻是一帶,将麗人擁入懷中,看着那張集羞惱、驚惶的雪膩臉蛋兒,道:“千般罵名自有我來承擔,你不必自責。”
“你……唔~”麗人張口欲言,但覺檀口異物侵入,連忙死死抿着唇,嬌軀更是劇烈掙紮着,粉拳捶打着某人的肩頭,但許久之後,卻如認命一般,垂下眼睑,臉頰绯紅如火,一直綿延向耳朵和脖頸兒。
許久,蘇照擁住衣襟淩亂,氣喘微微、白膩面頰飛上兩朵紅雲的麗人,欣然道:“你若是覺得此地悶得慌,過幾天,我可以帶你出去看看,見見大千世界的繁華。”
雖然他不怎麽了解這位麗人,但他會試着去了解,感情什麽的,都可以慢慢培養。
麗人聞言,垂下螓首,輕輕歎了一口氣。
蘇照笑了笑,說道:“歎什麽氣。”
麗人飽滿瑩潤,泛起水光的丹唇輕啓,幽幽說道:“既是明知是錯,豈能一錯再錯……”
蘇照面色有着幾分玩味,他總覺得這頭白虎,也挺有意思的,剛才的時候,怎麽不見說這話?
合着……虎口貓身,身嫌體正直?
蘇照打趣道:“你不是虎族嗎?老虎一族,我記得不應該講這些吧?這怎麽算是錯了。”
麗人玉容就見羞惱之色,輕哼一聲,将螓首轉過一旁。
“晴晴。”
麗人卻被這一聲呼喚,隻覺嬌軀輕顫,起身欲走。
蘇照也是起身,攬過麗人纖纖腰肢,“既已知錯,不妨将錯就錯,如何?”
“不可……”麗人玉容微頓,掙紮欲走,卻被某人已緊緊抱住,身形一閃,就已向着塔中而去。
“舊夢重溫,與虎共舞。”麗人耳畔響起似呵氣又似幽然的話語。
“蘇侯,不,不可……”
……
……
許久,已是黃昏時分,一輪金色夕陽照在湖面之上,一隻隻白鶴飛過天際,恍若徐徐展開的畫卷。
塔中,蘇照擁着嬌軀玫紅,雙眸緊閉,埋在秀發裏裝死的麗人,附耳調笑說道:“白虎之軀,果然光滑如緞,細膩如玉。”
他方才倒是沒想到,這麗人竟然現出白虎原形,簡直和安安一般無二。
所以,這是遺傳而來的特性。
麗人嬌軀顫抖,将早已滾燙如火的臉頰埋在錦被之中。
見麗人羞不自抑,嬌軀顫,蘇照也不再逗弄,而是道:“你剛剛蘇醒,經過一劫,再是突破金丹要容易許多,我修煉的這門功法,得陰陽相濟之天地至理,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說着不在逗弄,但最後還是忍不住調笑了下。
“好了,你多睡會兒,我去看看安安。”蘇照輕聲道。
待蘇照離去,埋在繡被之中的粉面方揚起,如花瓣嬌媚、明豔,容光煥發,哪裏還有先前的蹙眉憂愁。
“唉……”
麗人幽幽歎了一口氣,稍一起身,隻覺四肢發軟,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微微閉着眼眸,仍有如在雲端的暈眩之感。
麗人心頭啐罵一句,忽覺臉頰愈發滾燙,天啊,她都在想什麽啊……
當蘇照來到殿中,連忙屏住呼吸,迎面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藍寶石眸子,“伏虎而歸,正好來降龍。”
蘇照臉色一黑,凝聲道:“我就是過來和你說一聲,你先料理着她……”
“在我面前還裝什麽,過來吧你!”不等蘇照将話說完,安安就一個餓虎撲食,抱住蘇照的脖頸兒,嬌笑道:“這盆龍湯都給你熬好了,就等你品嘗了。”
……
……
穎水郡
夜色深重,月朗星稀。
蓬萊君剛剛見過楊郇,從廂房昂首闊步而出,正要回到廂房,擡頭看到敖璃,就是一愣,說道:“爲兄已和楊郇談好,明日就可舉兵再戰,我們先幫助鄭國水師穩定局勢。”
敖璃玉容幽幽,清聲道:“兄長,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蓬萊君笑了笑,說道:“蘇侯縱有神鬼之能,其控水之力,也不能與我等龍族天賦神通抗衡,我們先幫助鄭國破了穎陰水師,再設法引誘蘇侯入套。”
敖璃搖了搖頭,如琉璃輕覆的臉蛋兒上,憂色不減,聲音如水龍清吟,“不是關于明日之戰,而是茜茜……兄長,你此刻還能感應到茜茜的血脈氣息嗎?”
蓬萊君聞言,就是皺緊了眉頭,施展血脈秘法,倏然面色大變,失聲道:“茜茜……出事了!”
敖璃臉色也是蒼白,說道:“果然!”
她方才隻覺心血來潮,坐立不安,給自己占了一卦,應在親人有……血光之災。
“茜茜恐怕已遭不測了。”敖璃面色悲戚,将方才占卦之事告訴蓬萊君。
蓬萊君也是臉色難看,目露悲傷,他最疼愛的龍族小公主,竟遭了敵手……
“蘇侯,本君與你勢不兩立!”蓬萊君周身湧起一股強橫的殺機,攪動雲霄,這一幕頓時驚動了楊郇。
楊郇道:“敖道友,爲何如此動怒?”
蓬萊君此刻雙眸血紅,周身殺氣騰騰,幾乎是從牙齒中擠出幾字,冷喝道:“蘇侯小兒,害死了小女!”
楊郇目中亮光一閃,冷硬如鐵的面容上,現出應景的悲戚之色,歎道:“敖道友,逝者已去,還請節哀。”
蓬萊君冷聲道:“蘇侯小兒,本座若不将其碎屍萬斷,難消心頭之恨!”
楊郇沉吟片刻,道:“敖道友,單獨憑我如今大鄭之殘兵敗将,明日若進兵穎水,恐怕還真奈何不得蘇侯,敖道友可再考慮先前貧道的提議。”
原來,方才的楊郇就提議讓蓬萊君調動東海水卒來此參戰,這與敖璃先前所言一般無二。
并且,楊郇還承諾司天監和昊陽宗絕對站在東海龍族一方,爲其率水卒進入内水,掃清手尾,但仍爲蓬萊君疑慮之下婉拒。
這時,聽着楊郇的“調唆”之言,蓬萊君面色陰沉,卻沒有接話。
顯然,哪怕是小龍女的遇害,都不足以讓這位龍君罔顧水族與道門的約定,否則,就可能開啓人族和龍族的全面戰争,茲事體大,他承受不了這等後果。
見蓬萊君始終不松口,楊郇心底輕歎一聲,暗道,這蓬萊龍君畏首畏尾,如今的天元九州,仙朝各自爲戰,仙道勢力未必會團結一緻,共抗龍族水卒進入内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