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這孩子……”陳桃臉上現在一抹無奈,輕聲抱怨說着,忽地就是一愣,擡眸之間,卻是見着一個素色斑斓長袍的少年,站在廊檐之下。
竟是何時來的,她都不知道。
“蘇……蘇侯。”陳桃芳心一顫,話到唇邊,将蘇郎二字改換爲蘇侯,隻是美眸之中,一股歡喜抑制不住。
眼前少年一走,就是一個月,她又何嘗不思之念之?
蘇照沖陳桃笑了笑,道:“過來看看。”
這邊廂,正在床榻上葛優躺的範潇,聽到自家母親的一聲輕喚,将書放下,起身向蘇照看去,嘴唇翕動了下,道:“回來了。”
心中縱然有千言萬語,但話到唇邊,卻變成三個字,像久盼丈夫歸來的妻子,平常中蘊着溫馨。
蘇照也将目光投了過去,臉上笑意直達眼底,緩緩走上前去,清聲道:“聽阿姐說,你最近都在殿中閉關修煉,怎麽不出去玩。”
“我以前也這樣。”範潇走到幾案前,倒了一杯茶,少女十六七歲的妙齡,着一身青裙,原本就是白幼瘦的小家碧玉類型,故而從後背看去,并不顯得豐腴,轉過身來,遞着一杯花茶,清笑了下,道:“在昊陽宗時,平時也就看看書,練些術法什麽的,這個,我娘親知道。”
陳桃輕聲道:“潇兒,她自小就這樣的。”
蘇照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放在一旁。
“再說,你也不在宮裏。”範潇輕笑了下。
蘇照道:“那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想我?”
說着,拉過少女的纖纖柔荑,在自己懷中,捉着少女纖若蔥管的玉手,把玩着。
陳桃美眸閃了閃,悄然離了殿中。
範潇臉頰染绯,眉眼低垂,低聲道:“日思夜想,相思成疾。”
芳心之中卻閃過一念,他呢?他有沒有想過她?
蘇照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少女的心,還是公式化的回答,溫聲道:“我也想你……”
在心頭補上“偶爾”。
範潇嬌軀一顫,彎彎眼睫顫了下,擡起一張明媚、清麗的臉蛋兒,明眸之中現出失神,忽地眼前欺近,自家嘴唇一軟,而後,“唔……”
許久……
蘇照伸手入青裙,掌指之間的柔軟和白膩,讓人心神愉悅,看着已臉頰滾燙,眸中潤意絲絲的少女,輕聲道:“潇兒……”
“嗯。”範潇氣喘微微,聲音微微發顫,道:“……夫君,還白天呢。”
蘇照目光之中閃過一抹玩味,道:“潇兒,喚我什麽?”
這是少女隻在意亂情迷之時才會喊得稱呼。
範潇粉面早已嫣紅如血,貝齒緊咬下唇,将螓首垂至一旁。
“好了,不逗你了,我們去玉華宮欣賞歌去吧。”蘇照親了一口少女的臉頰,松開少女,輕笑說道。
範潇整着淩亂的衣襟,柔聲道:“是長公主……”
蘇照皺了皺眉,故作不悅道:“以後喚阿姐,也是你姐姐。”
範潇顫了顫,輕聲道:“對不起,是我忘了。”
蘇照将少女再次擁入懷中,道:“潇兒,我又沒怪你,道歉作什麽?”
範潇嗫嚅道:“我……”
蘇照低語說道:“也不知你年紀輕輕,怎麽這麽多的多愁善感?說來,我都沒見你怎麽笑過?阿姐她人很好的,你有什麽心事,都可以和她說,你們兩個都成爲最好的朋友。”
範潇怔了下,擡眸看向少年,清聲道:“我剛才,就笑了呀。”
蘇照笑道:“有嗎?笑也是很淡的笑,丁香一樣憂郁的姑娘。”
當初将其俘獲,就有那種感覺,正如戴望舒的《雨巷》中所言,丁香一樣的憂郁姑娘。
他一開始還以爲是“調教PLAY”所緻,後來才發現少女性情中就是如此。
或許和成長經曆有關?
果然就聽範潇幽幽歎了口氣,說道:“我……從小到大,都沒什麽朋友的,小時候,被人罵沒爹的野丫頭,等到了昊陽宗,因爲……也沒人願意和我玩兒。”
蘇照摟住少女的削肩,鼻翼之間,都是少女秀發之間的清香,凝眉道:“鄭韻兒呢?”
範潇搖了搖頭,清聲道:“兄長曾對她有意,讓我從旁幫襯下,兄長從小到大很照顧我的。”
蘇照默然了下,道:“當初……是我和安安強迫于你。”
少女成長在一個畸形的家庭,或許正是如此,才造就了這般多愁善感的性情。
而他當初和安安之舉,也不知少女該是何等絕望。
範潇依偎在蘇照懷中,聽着少年有力的心跳,微微閉上明眸,輕聲道:“我不怪你的……夫君。”
除卻當日失身之後的屈辱和羞憤,之後她就再未怪過他,而從她被封爲淑妃之時,回眸往事,倒是偶爾會感慨,或許從那一日起,她的命運已經緊緊和少年纏縛在一起,不分彼此。
蘇照神情默然,緊緊擁住少女,好一會兒,才松開,伸手揩拭着少女眼角的晶瑩,輕輕啄了下少女的櫻唇,笑道:“走,我們去欣賞太樂署編導的歌舞。”
“嗯。”少女欣然說着,眉眼之間的憂郁散去許多,一股歡喜直達眼底。
蘇照挽起少女的手,向着殿外而去。
待二人離去,殿宇廊檐之下,現出一道桃紅色衣裙的婦人身影,國色天香的玉容上,現出欣慰的笑意,隻是這笑意,似有幾分不易覺察的苦澀。
蘇照和範潇來到玉華宮,就聽到絲竹管弦之音依稀傳來,待步入殿中,卻見太樂署的宮女正在演奏曲舞。
昔日,柳清羽爲太樂令一段時間,而後,柳清羽不知所蹤,蘇照與其在衛國重逢,如今的蘇國太樂令則是一位年過四旬的婦人。
“阿弟來了,這邊坐。”蘇子妗看到蘇照和範潇挽着手,步入殿中,面色頓了下,笑意盈盈說道。
蘇照笑了笑,道:“來遲了,還沒開宴呢?”
不得不說,王侯生于鍾鳴鼎食之家,放眼整個殿中,就他一個男人。
這在普通人心中,最是容易膨脹。
“都在等你呢。”蘇子妗說着。
這邊廂,衛湘歌擡眸打量了一眼範潇,見是一個身形纖麗,巴掌大小臉蛋兒的少女,卻是讓人我見猶憐。
心底幽幽一歎,瞪了蘇照一眼。
這樣柔弱的女孩兒,她也不好欺負。
從方才和鄭采兒的聊天中,她也得知了自家夫君的壯舉,拐帶了一位人妻,而且還是鄭國公主,她實在是不知該怎麽說才好。
“都怪安安那死妖女,當初他多潔身自好的人,現在……”衛湘歌在心頭對安安怨氣愈增。
仙園秘境的寶塔之中,“阿嚏……”安安連續打了兩個噴嚏,一張精緻可愛,宛若瓷娃娃的臉蛋兒上,浮起了一抹狐疑之色,喃喃道:“莫非是照照在想我?”
此刻,帏幔四及的一方床榻之上,錦被下靜靜躺着一個容貌柔美,氣質溫甯的婦人,雙眸緊閉着,全無呼吸,恍若睡美人一般。
“照照都幾天沒過來了,娘親的打神魂似凝聚了七八成了。”
安安颦了颦秀氣的眉,撇了撇嘴,抱怨說着。
最近她沒少搜集靈藥,尤其是衛湘歌那五蓮秘境之中的一些靈藥,凝聚神魂頗有奇效。
而在安安嘀咕之時,床榻上靜靜躺着的麗人,一張白璧無暇的臉蛋,隐有紅暈一閃而過,微不可察。
玉華宮中,歌舞宴會已罷,已是下午時分。
蘇子妗回了玉華宮小憩,衛湘歌則是在徐貞、永清公主的陪伴下,揀選着所居宮殿,蘇照則陪着範潇重新回到範潇所居寝殿之中。
小别勝新婚,一直折騰到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床榻之上,蘇照撫着少女圓潤光滑的肩頭,面容之上也有幾分欣然之色,雲鬓散亂的少女春情尚殘的粉面桃腮之上,隐見晶瑩汗珠,聲音略帶着幾分嘶啞,道:“聽阿姐說,你過幾天要出去巡視?”
“嗯,下去看看。”蘇照笑了笑,說道:“我這個一國之君,也不能總惦記着别人家的一畝三分地,對自家的水澆地也要多耕耕。”
範潇臉蛋兒一紅,和一旁的人待的久了,如何聽不出這話的意思,再說又非不是不食煙火的仙子,道:“耕了這麽多次,也不見禾苗……”
說到最後,聲音愈發纖弱,顯然哪怕被某人調教了多次,可這樣的“粗魯”之語,仍有些說不出口。
蘇照笑了笑,道:“這才多大一點兒,就想學人當娘親了?”
按着少女的白幼瘦,得虧是仙俠世界,否則,就這體質想要孕子,身體都不允許。
範潇将臉頰貼在自家男人的胸膛之上,柔聲道:“就是上次去府庫尋找靈藥,見那位嶽姑娘……”
蘇照道:“她和你……情況不一樣,你年齡還太小了,生孩子太傷元氣了。”
範潇“嗯”了一聲,道:“總覺得,若不生個孩子,似乎不太完整似的。”
蘇照面色古怪了下,暗道,這種言論,估計要被後世小仙女沖爛。
“以後會有的。”
“那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範潇擡起一張明光照人的臉蛋兒,眸子亮晶晶地問道。
蘇照道:“都行吧,女孩兒也行,和你一樣漂亮。”
“我哪裏……漂亮了。”範潇似有些羞澀,眼睫低垂,說道:“那幾位姐姐,比我漂亮多了。”
事後的溫存時光,少女思緒紛亂,話題轉換也很快。
當然,在少女的記憶中,蘇照還從未說過她容貌如何。
蘇照輕笑說道:“春蘭秋菊,各有勝場。”
他此刻也不好說,範潇容貌五官深肖其母,隻是那份國色天香的氣質,可能是沒有磨練出來的緣故,就有些柔柔弱弱的感覺。
範潇芳心湧出一股歡喜,輕聲道:“你出去,能不能……帶上我。”
蘇照道:“這次嗎?”
“嗯。”似是擔心蘇照顧慮,範潇又道:“你若是嫌不便,和以前給你當護衛也行。”
蘇照失笑道:“當什麽護衛,堂堂的淑妃娘娘,作小護衛。”
“你答應了?”少女揚起一張秀氣的臉蛋兒,驚喜說道,心頭卻呢喃,“若知淑妃需孤守宮中,我甯願做你的護衛。”
蘇照打趣道:“嗯,正好孤身旁還缺個端茶倒水呢,淑妃娘娘知冷知熱,正好服侍于孤。”
“你不嫌我笨手笨腳就好。”範潇笑了笑,隻覺心頭甜蜜,趴在蘇照懷中,緊緊抱着蘇照,微阖雙眸,呼吸逐漸均勻,而後漸漸睡去。
蘇照看着少女恬靜、明麗的睡顔,撥了撥少女臉頰上的鬓發,一時也覺得平靜無比。
想了想,終究沒有離去,而是給昕昕去了一道傳音。
今晚是去不成了……
後宮漸多,分身乏術,但……就是不整分身流。
正胡思亂想之間,忽然心頭一動,就見屏風之旁,站着一個桃紅衣裙的美婦身影,一如牡丹花蕊,國色天香的臉蛋兒上,神情幽幽地看着自己。
蘇照心頭就是一驚,連忙看了一眼躺在懷中并無異狀的少女,心頭方松了一口氣。
桃紅衣裙的婦人,畢竟是神照修爲,而範潇剛入金丹未久,若是以術法神通隐匿身形,倒也不虞爲其發現。
“嗯,我到底在想什麽?什麽發現不發現的……”
……
……
翌日·中元殿
蘇照召集群臣,主要是總結一下國内新政大行之後的利弊得失,以及聽取尚書省對各項政務的彙報。
“自新政廣施以來,不過一二月間,國中七郡戶口激增,累計又增戶六十五萬戶,口三百一十二萬,清丈田畝,核查稅收,年增歲入糧兩千萬石,絹八百萬匹,金十五萬……”
下方是尚書左丞,司徒粱師古,蒼老雖有力的聲音在空曠、軒敞的中元殿中響起。
蘇照點了點頭,嘉許道:“革新之政,當爲富國強兵之本,仍需要中外協力,繼續推行,孤最近也會巡視原七郡,一觀政情、民心。”
“兵部呢?”蘇照又是問道。
兵部尚書岑休,頭戴進賢冠,手持象牙玉笏,拱手道:“啓禀君上,新政之後,于郡縣建立府兵,累計在郡縣地方建府兵,諸營共二十萬人,講武堂學堂也設于郡一級,中學堂則設于縣邑。”
府兵,說白了就是預備役。
原本的郡兵體系因爲被蘇國連番征戰,頻繁抽調、轉隸禁軍,郡兵體系幾近空虛,故而在兵部尚書岑休的主持下,于地方郡縣配合清丈田畝,清查隐戶、分配良田諸策略,改建府兵體系。
于郡設府兵,農忙耕作,閑時操練。
至于講武堂則是爲了儲備軍官搖籃,以秘境之中熬煉的武道秘藥,擇适齡兒童給予培養。
事實上,如今的蘇國兵部,就承擔了後世國防部的行政功能,比如主持軍器研發,預備役建設,軍官人才培養。
至于樞密院則類似總參的地位,司指揮、作訓等事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