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分,東方天際現出一線魚肚白。
蘇照乘起遁光,悄然離了河陰城,向着龍朔郡而去,隻覺神清氣爽,比之突破歸陽之境,還讓他爲之心潮起伏。
鮮美之物,莫過于魚羊。
恰在這時,東方一輪赤紅大日現出,霞光絢爛,染紅了天穹。
龍朔郡·廣德縣
此縣屯駐着蘇國十一萬大軍,以縣城爲中心,結成三座軍寨,直面離此十裏外的衛磐之軍。
縣衙之内,蘇國樞密使申屠樊,正在給衆将指派差事。
随着蘇國大軍受阻于此,這幾日,蘇軍與衛磐之軍進入對峙之後的小規模交鋒。
這也是無奈之舉。
衛磐之軍的真正領兵者——白攸行,秉持着堅壁清野,固守不出的策略,面對申屠樊的正面邀戰,并不給予回應。
雙方調兵遣将,圍繞着龍朔郡以及周邊的城池展開了争奪。
整體而言,得益于蘇軍良好的訓練,以及将校的武道之力,白攸行也是有心無力,逐漸被壓縮了活動空間,猬集在以龍朔郡城爲中心的百餘裏地域中。
真正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不過,還是造成了一種僵持不下的局面。
當蘇照來到縣衙之中,申屠樊正在分派麾下軍将任務,忽覺耳畔有異,心頭一驚,面色若無其事,分派好軍将任務,然後離了縣衙,來到後院一間廂房。
“老臣見過君上。”申屠樊拱手說道。
蘇照道:“申屠卿快快請起,孤是悄然而來,不可聲張。”
申屠樊起身,詫異說道:“君上不是在河陰城嗎?”
蘇照道:“河陰那邊僵持無事,就過來看看。”
申屠樊道:“君上,衛軍如今已困守龍朔,臣正在想辦法破城。”
蘇照道:“那位秦将,最近又有何動向?”
“說來慚愧,先前老臣不知衛磐軍中虛實,存了一些輕敵之意。”申屠樊拱手道。
蘇照擺了擺手,道:“申屠卿不必介懷,孤到河陰之時,也因大意吃了一些小虧。”
申屠樊道:“不過,秦将雖知兵略,然衛軍戰力較我軍遠遠不及,衛軍這兩日損兵折将,主動棄卻城池,現已縮防在龍朔數座城池。”
蘇照問道:“這秦将的确有幾分能耐。”
麾下軍兵戰力不足,唯有集重兵縮防,才能相持久一些,以拖待變。
蘇照道:“申屠卿,兵力可有不足?”
申屠樊道:“兵力倒也勉強足夠,對了,貴妃娘娘這幾日也下了幾座城池。”
“湘歌,她現在何處?”蘇照笑了笑,詫異問道。
“貴妃娘娘就在軍寨之中,君上可要去見一見?”申屠樊道。
蘇照點了點頭,道:“先不忙,等下孤去見她,我們還是拿出個直趨衛磐巢穴的應對之策來。”
“如果孤沒猜錯,這秦将的存在,已經将烏合之衆的衛磐之軍,以龍朔郡城爲中心,凝聚成了一個防禦圈,遽然不可攻下。”蘇照沉吟道。
申屠樊點了點頭,沒有否認蘇照的說法,補充道:“若要破城,恐怕要圍上一段時間了。”
這就是古代軍事戰争的弊病,一旦落入攻防之戰中,就會曠日持久。
蘇照面色頓了下,目中若有所思,道:“若是得妖兵相助呢?”
如果以妖兵相助,那麽攻城就會便捷許多。
申屠樊道:“臣聽說下河陰鎮之時,是仙家以仙舟乘兵而攻?”
“那隻是運兵,赤林宗中人并未直接參與攻城。”蘇照解釋道。
這也是仙人在仙朝争鋒中的一條潛規則,不直接幫助仙朝軍隊攻防,哪怕是提供仙器,也盡量克制,還要解決一些手尾。
所謂“不沾鍋”是也。
“這是沒有得氣運共享之故。”蘇照思忖道。
如果有氣運共享就不一樣了,萬千劫數,人道氣運一力擋之,仙人也不會畏之如虎。
不過如今的蘇國,還在等待太真教的“入場”,在氣運劃分上,還沒有徹底敲定格局。
太真教掌教雖然已在行動上“照應”着蘇國,但其實要達成一宗下場支持一國的戰略選擇,還需要邱羨回宗再和宗内高層商議,才能達成共識。
“估計還是要等徹底并衛之後,太真掌教才能徹底下定決心。”
這種想法在蘇照心底一閃而過。
“申屠卿,孤打算增派妖兵三萬,協助大軍,攻下龍朔。”蘇照沉聲道。
申屠樊道:“君上,此事可有不便?”
蘇照道:“無妨,此刻已不是先前仙朝未啓之時了,孤以一國之人道氣運抵禦人道反噬。”
當日,他進兵衛國之時,就以妖兵助陣,一戰覆滅衛軍,生擒了衛國大将華良和邬壽,結果戰後就有氣運反噬。
這不能怪人道,人道并不是完全排斥仙道,在上古之時,還有人王敕封妖魔爲神祇,但那是被人道收編,而他當時并非仙朝之主,直接以妖兵殘殺人族,自然受人道見罪。
好在他當初因爲衛國瘟疫之變,獲得了人道功德,這才兩相抵消,未受天罰。
如今,縱然有人道見責,也有仙朝氣運相抵。
“隻是,我既首開仙朝,人道視爲親子,是否見罪,都在兩可之間了。”
申屠樊道:“君上,如果得三萬妖兵相助,臣有把握在三日之内,蕩平龍朔郡諸城池。”
“孤今天晚上就可派遣妖兵,聽從号令。”蘇照沉聲說道。
仙園天地之内的妖兵,借助界空棧道,随時就可相援,甚至來說,比之凡人軍卒調度也要容易許多。
蘇照沉聲道:“此事還需申屠卿籌謀,如何調度兵力,如何施計,申屠卿當一言可決。”
申屠樊拱手道:“臣敢不竭盡所能。”
而後,二人又是商議了一些細節,申屠樊這才離去,調度軍将去了。
蘇照神情默然片刻,也離了縣衙,卻尋衛湘歌去了。
出了縣城,就向着申屠樊先前所言,衛湘歌率兵在縣邑十五裏外的駐軍軍寨而去。
以遁風急行于田野之間,忽地一頓,隻見蒿草深深的田野之間,有着穿着紅裙的女子,披頭散發地奔行于田野之間,一臉驚惶不安之色,柔弱楚楚的目光,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
身後不遠處還有三個一臉淫笑,騎着駿馬的軍卒。
從衣着而言,俨然穿着蘇國兵士的軍服。
蘇照皺了皺眉,目光就是冷了下來。
他蘇國之軍兵,軍紀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之敗壞了?
蘇照卻不知,申屠樊早已嚴厲申明軍紀,一旦查實,定斬不饒。
更以軍中執法官糾劾、肅正,爲此,甚至将麾下軍卒在遠離城邑駐紮。
但這些刀口舔血的軍漢,長期駐紮于外,在軍紀的高壓下還能撐得住,但這些斥候,時常在外遊弋探查軍情,就時有鄉野擾民之事發生。
衛國一些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不得不說,這也是戰争的殘酷、黑暗所在了。
正午驕陽再是熾熱,也不敢說并無陰影。
“小娘子,可不敢讓你逃進縣邑。”就在這時,棗紅色駿馬之上,背着馬的刀疤臉斥候,一驅胯下軍馬,沖了過去,截住了那紅裙女子的奔跑途徑,那紅裙女子臉色蒼白,目光現出絕望。
“你們要……做什麽?”
聲音酥糯、嬌軟,莺啼婉轉。
那刀疤臉軍漢翻身下馬,笑道:“小娘子,你說軍爺要做什麽?”
“你……别過來……”那紅裙女子面色驚惶,後退着,忽然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頓時引來幾人的哄笑。
蘇照冷冷看着這一幕。
吃魚就不在正文吃了,在群裏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