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
韓仁彥手腕都是脫臼,疼痛令其眉頭緊皺,感受着一股凜冽的氣機牽引,不由心神劇震,連忙回眸望去,隻見軍卒猬集的街道兩旁,屋宇之上,一個氣質冷峻、目似朗星的錦袍少年昂然而立,目光平靜無波地看着自己。
迎上那雙如古井深潭的幽深眸子,韓仁彥瞳孔就是劇縮,心頭隐隐有着一道亮光劃過,但一時間,卻不敢确定。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蘇照。
蘇照望着下方厮殺猶烈的晉、魯兩國軍卒,眸光眯了眯,暗道,“還真是來的是時候。”
再耽擱一會兒,魯軍就會被晉軍剿殺一空。
這時,脫離生死之危的郭闳,驚魂未定,隻覺渾身僵硬的身軀再次恢複支配,蒼老目光打量着來人,驚聲道:“蘇侯!?”
對蘇照,郭闳倒沒有打過照面,隻是打眼瞧見,不知爲何,見其人君之氣度,心底就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是蘇侯!
“郭太宰,情況可還好?”蘇照面色沉靜,溫聲說着,不管心頭再期待魯軍和晉軍兩敗俱傷,但面上卻不動分毫。
同時,嗡鳴聲中,劍鋒如蟬翼震動,發出淩厲的劍吟,卻是蘇照以神念操控、禦使星鴻神兵,熾耀劍光四下流溢中,再次向着韓仁彥迎面斬去。
這位晉國大将一旦隕命,晉軍就會失了主心骨,崩潰隻是時間問題。
蘇照如是想着,神念操控下的飛劍,劍芒不由愈發淩厲三分。
劍氣如霜,虹光粲白。
感知着殺機的遙遙鎖定,韓仁彥面色倏變,凹陷臉頰之上,現出兩抹不正常的酡紅,雙手擎刀,猛地躍出丈許之高,向着劍光砍殺而去。
吟……
韓仁彥掌中寶刀顫蕩着,在武道意志的加持之下,奮力格擋,然神照之境的飛劍之術,詭秘莫測,潛蹤無影,豈是韓仁彥一個半步武道宗師能夠防禦。
就見劍光飒然,千轉百回,向着韓仁彥脖頸兒旋去。
“嚴仙師!”韓仁彥此刻生死危機加身,隻覺頭皮發麻,再也顧不得一國上将的體面,開口高聲喚道。
與此同時,正以幽烏心魔之法與通明劍宗幾位劍修相持的心魔宗——嚴雲,心頭微驚,正要返身相救,然而就聽幾聲冷笑響起。
“嚴道友,欲往何處?”
粱姓劍修冷聲說着,周身蕩開一圈圈缭繞劍光,執劍絞殺,劍氣縱橫,封鎖着嚴雲上下四方的虛空,分明不使嚴雲回身施援。
這邊廂,蘇照劍光閃耀幾下,已落在韓仁彥脖頸兒之上。
而在這時——
“嗡!”
不想變亂陡生,一道流光閃耀,劍光旋轉落空,韓仁彥移形換影,落在一旁的丈許之地!
半空之中,一把湘妃扇滴溜溜着打轉兒,徒留三尺錦繡光影,聚而還散。
蘇照神色微頓,擡頭看向半空之上,悄然現出的數道模糊光影,淡淡笑道:“我道是誰從旁窺伺,不想是嶽姑娘。”
而随着蘇照話音方落,那數道光影漸漸凝實,化出兩個鬥笠人和一個妙齡女子。
嶽昕着一身碧羅水袖青裙,其人青絲如瀑,挽着精緻的美人髻,以一根木簪定起,一張清霜如玉的臉蛋兒上,無喜無悲,丹唇輕啓,淡淡道:“蘇侯,數月不見,風采更勝往昔。”
心頭卻是暗暗疑惑,這才多久不見,眼前之少年,竟已踏入神照之境,人道大興,遠古聖王治世再現。
怪不得那赢子弋要回鹹陽,借助黑龍之鼎,承繼人道氣運,以圖突破神照之境。
“嶽姑娘也不錯。”蘇照打量着嶽昕,這位心魔宗的女修,周身籠罩着一股書卷氣,安靜如初,優雅知性,如換上OL制服,戴上金絲眼鏡,嗯……
倒也不枉當初一番戲弄,這般想着,蘇照目光也不由古怪起來。
所謂眼睛爲心之窗口,嶽昕心覺何其敏銳,再加之修有心魔宗的知念妙法,敏銳捕捉到蘇照眸中一閃而過的“淫邪”。
嶽昕黛眉微蹙,愠怒浮起,一張瑩潤如玉的臉頰,冷意幽然,心頭生出一股殺機,思忖道,“果是心術不正,荒淫之君!”
蘇照目光清澈如許,察覺出嶽昕的情緒變化,故作疑惑道:“嶽姑娘,既爲心魔宗高足,方才見孤邪念叢生,心神破綻百出,竟然不伺機趁虛而入?”
嶽昕冷冷看了一眼蘇照,譏諷道:“蘇侯心思猥鄙,我心魔宗縱有諸般妙法,也要退避三舍。”
心頭不由冷哂,她趁虛而入?然後再被污了心神,耗時月餘,才将那性靈之塵埃,恢複至清明如鏡的狀态。
心魔宗最核心的道法,就是引動别人的七情六欲,蘊生心魔。
但有道是,你在凝望深淵之時,深淵也在凝望着你,如不時時拂拭心靈污垢,不說施展心魔神通,長此以往,就連自身道心也會被心魔反噬。
二人對話雖然不着四六,卻也暗藏玄機。
這邊廂,韓仁彥此刻驚魂未定,施展武道修爲,閃向一旁,面帶感激之色,對着嶽昕抱拳道:“多謝嶽姑娘施手相助。”
他的侄女,早年同樣拜入心魔宗,隻是比起嶽昕這等修道種子,天之驕女多有不如。
蘇照輕蔑一笑,道:“韓将軍現在說什麽救命之恩,爲時尚早了。”
話音方落,蘇照心随意動,星鴻神劍三尺青鋒,瞬息之間,激起一道星隕劍光,裹挾着冰冷刺骨的殺機,向着韓仁彥後心襲去。
嶽昕容色倏變,驚聲道:“爾敢!”
湘妃扇攪動法力,光影明暗,這次,蘇照倒是看清了,那是一具身高、氣息和韓仁彥一般無二的黑影,以一種難以置信的軌迹,移形換位,打算以身代劫。
“原來是替身換死,這神通有點意思。”蘇照心頭明悟,但手中劍光愈快。
“噗!”
熾耀劍光猛然刺入韓仁彥後心,其人身形一僵,一張剛毅、沉凝面容上,就是現出難以置信之色,垂頭看去,隻見心口方位,窟窿洞“汩汩”流出鮮血。
而後,就是無邊無際的痛苦,如潮水一般将韓仁彥吞噬,“噗通”一聲,栽倒于地,意識陷入黑暗。
晉國五位将軍之一,韓氏二代子弟中最傑出的一位,就這般葬命于衛國小小的雲邑郡。
嶽昕一張俏麗的臉蛋兒,煞白一片,擡起美麗螓首,怒瞪着蘇照,道:“蘇侯,你欺人太甚!”
蘇照道:“嶽姑娘,兩國相争,你死我活,又談何欺人太甚?”
嶽昕将湘妃扇倏然展開,這件以天梨沉香木煉制的靈寶,異香撲鼻,無聲無息侵入神魂。
看着眼前重巒疊嶂、鋪天蓋地的扇影,蘇照笑了笑,好奇道:“嶽姑娘,你不是在下的對手。不過,這扇子倒是挺香的,不知用着何種香料?”
雖同爲神照境,但嶽昕最拿手的心魔手段,面對蘇照,又不敢輕易施展,如以尋常手段,就需對上蘇照龍氣場域的鎮壓。
時至今日,蘇照的龍氣場域已漸成雛形,可以說諸法不沾,萬邪不侵。
“少廢話!”嶽昕面如冷玉,清叱說着,湘妃扇迅疾點出,流光飛舞,密如繁星,向着蘇照迎面點殺。
蘇照搖了搖頭,也不多言,手執星鴻神劍,迎擊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