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之中——
随着“嘩啦啦……”的水聲響起,約莫一刻鍾,蘇照業已沐浴完畢,換了一身輕薄中衣,就來到裏廂。
帏幔四及,燭影搖紅的床榻之上,一個面容姣好、宛如新月的麗人,側靠着枕頭,纖纖玉手之中,拿着方才的藍皮書冊,眸光潋滟,凝神讀着。
這時代,本就娛樂方式匮乏,唯讀點閑書,打發時光。
此刻,衛婧已除了衣裳,整個人縮進錦被之中,麗人縱然卸了妝容,卻不減絕美芳姿,見得蘇照過來,就是放下書冊,梨渦淺笑道:“等你好一會兒了,方才偏偏就起個頭。”
蘇照掀開被子,在一旁躺下,剛剛進入被窩,就覺得溫香軟玉、玲珑曼妙的嬌軀湊近,一股如蘭如麝的香氣浮于鼻端,令人心頭微動。
蘇照一手擁過衛婧的削肩,叙說道:“書接前文,這世間本是沒有什麽神仙的……”
《誅仙》一書,自不必言,正魔相争的背景,倒在其次,畢竟在此界并非異聞。
此書,感人至深者,唯情之一字。
蘇照從草廟村一路講到七脈會武,雖然前期沒有聽到什麽預想中才子佳人的故事,可瑰麗玄奇的仙道故事,還是吸引了衛婧的心神。
當然,同樣也吸引着太素的注意力。
太素之興趣,并不在于這些故事,而在于蘇照随口道出的一些迥異此界的道言。
這一點倒像李璐魚,閱盡世間繁華紅塵,對于癡男怨女的故事,興緻寥寥。
“這故事并無多少曲折離奇之處,唯一二之箴言,似洞見大道真性,令人玩味再三,隻是……”
太素一生見多識廣,誅仙的世界觀設定,也不如當初蘇照和李璐魚所言之洪荒宏大、遼闊,故而并沒有引起她的驚訝,反而關注一些旁枝末節。
當然,《道德經》本就是聖人之言,微言大義,直指至道。
越是神通廣大者,越是能體會其中真意。
“可惜……”見蘇照再無道言洩出,太素心頭感慨着,再次将意識沉入冥冥。
倒是衛婧聽得漸漸入神,等到小凡碧瑤之會後,愈發被激起了追更欲望,一直纏着蘇照講到空桑山探險方止。
“都醜時了,明日再講吧。”蘇照笑了笑,清聲道。
衛婧卻是起了談興,柔聲道:“這碧瑤和陸雪琪,一個天真爛漫,一個性如冰雪,如果你是張小凡,你會選哪一個?”
蘇照詫異地看了一眼衛婧,失笑道:“你怎麽會問這麽奇怪的問題?”
衛婧也是反應過來,嗔怪道:“我倒是忘了,你還能選?”
蘇照道:“行了,時候也不早了,睡吧,明天還需趕往帝丘呢,這一路行軍,可沒少耽擱日程,别贻誤了軍機才是。”
念及此處,蘇照也覺得應該尋能工巧匠,以仙晶靈材打造出一些仙舟來,以供轉運軍卒之用。
而後,二人相擁而眠,個中旖旎,自不待言。
……
……
時光匆匆而逝,這一日,帝丘城外十裏,旌旗招展,軍伍連綿,正是蘇國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向着帝丘而來。
蘇照持缰端坐馬上,眺望着遠處巍峨矗立的帝丘城,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莫名情緒,“如下衛國,此城爲京都。”
不得不說,帝丘城比之溫邑,巍峨險峻,尤有過之,況且輻射周邊諸郡。
如今和他上一次隻身潛入不同,這一次他率領堂堂正正之師,應衛國之邀,率兵來援。
此刻,帝丘城牆之下,朱紅色傘羅蓋下,衛君衛仲在太宰衛珲等一衆公卿簇擁下,遠遠而望。
見得不遠處,甲兵如林,軍容嚴整的蘇軍,不由心頭凜然。
之前,走投無路下,聽着朝中大臣之意見,求援于蘇國。
當時蘇君欣然應允,蘇國樞密申屠樊更是率六萬大軍,馳援固安、谷粱一線。
當初,援兵還未經帝丘,就沒有如今這番體會。
“孤引蘇侯來援,也不知是對是錯。”衛仲對着一旁的太宰衛珲,感慨道。
衛珲知道這是衛仲優柔寡斷的老毛病又犯了,說來自從衛婧遠嫁溫邑之後,衛仲就舊态複萌,處置政務,瞻前顧後。
或許也是前線兵敗的消息,讓這位新嗣之君分寸大亂。
衛珲道:“君上,蘇侯此來隻帶了五萬兵馬,我帝丘城中尚有十萬大軍,再說長樂公主心向衛國……君上不必擔憂。”
衛仲聞言,深深吸了口氣,道:“衛卿言之在理。”
這邊廂,蘇照也在潮水散開的禁軍擁簇之下,近前,望着遠方的衛國君臣,朗聲道:“衛兄,可否近前一叙?”
然而對面無人而應,卻是衛國群臣,見蘇侯端坐馬上,居高臨下問話,面色憤憤。
衛珲冷哼一聲,對着一旁太宰府的一個屬吏道:“汝上前搭話。”
這時,那屬吏高聲道:“蘇侯,我家君上在此,還請蘇侯近前一叙。”
蘇照淡淡一笑,暗道,這衛國還真是深谙國際交往中的對等原則,他拒馬問話,對方就派一小吏上前搭話。
他方才還真是無心之失,隻能說如今的衛國已是風聲鶴唳,敏感過甚了。
隻是這般一來,他倒也不好直接下馬,否則倒顯得他爲臣,衛侯爲君了。
而此刻,蘇照也沒有閑着,将法力運于雙眸,頓時眸光神芒隐隐,眺望着衛國城頭,隻見一道通天氣運之柱,屹立帝丘上空,無數紅白之氣如百川到海,彙聚至氣運之柱習慣中。
其中一條鱗片熠熠的紅色虬龍盤踞,似乎察覺到蘇照的窺伺,那虬龍龍首揚起,鱗發須張,在虛空之中,朝着蘇照方向不時發出一聲聲震天動地的怒吼,似在遙遙示威。
隻是,那白紅之氣翻滾的通天氣運之柱,卻有半角塌陷,赤紅之氣散逸開來。
再細觀之,蘇照更發現,周方虛空有一股股黑色劫灰之氣奔湧、侵蝕着通天氣運之柱,至于那蟠柱之赤紅虬龍,雖怒吼連連,但氣息萎靡、虛弱,一雙碩大龍睛,也是神采黯淡。
畢竟,衛國原有十五郡,到現在僅剩下幾郡還在衛君治下,其餘諸郡不是爲敵國所占,就是叛亂割據。
衛國如今之局勢,正應了四個字,風雨飄搖。
這邊廂,随着兩國主君對于會面之禮的僵持不下,蘇照身後一輛馬車上挑簾,下了一個華美宮裝的女子,卻是打破了僵局。
“兄長!”
衛婧在宮女的攙扶下,行至近前,凝望着不遠處的衛仲。
衛仲也在一衆公卿、侍衛的簇擁下,傘蓋移得近前,溫聲道:“妹妹。”
兄妹重逢,緊張氣氛自是一松。
蘇照這時也不好端坐馬上不動,反而顯得他氣量狹窄一般,同樣下馬,行至衛婧身後。
衛國一衆公卿,見得此景,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說來,真要一直僵持下去,最終折損國格的還是他們衛國。
畢竟,有求于人呐。
聽着兄妹二人的叙說離後之情,蘇照在一旁笑容溫煦,默然而候。
第二更,估計得明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