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陽郡·郡城
自黎郡、懷來、連陽諸郡落在蘇國之手後,這座臨衛之高昌郡的大郡,就迎來了數萬蘇軍的屯駐。
蘇國國尉,樞密使,北面行營都督申屠樊,更是率八萬兵馬,将連陽郡打造成一座蘇國北方的軍事重鎮。
随着物資、軍卒的湧進,故而,連陽郡不見衛蘇之戰後的民生凋敝不說,反而愈見繁華。
此刻雖是冬季,不久前,更是下了一場大雪,但連陽郡城街道之上,卻是一塵不染,青石闆路更是光可鑒人。
這是在掌軍書記岑休的吩咐下,北面行營中的将校發動軍卒、民夫、郡兵,手持鐵鍬,将郡城連同附近諸縣的官道積雪清理。
說來,自申屠樊率六萬大軍過衛之高昌郡而入襄城郡後,如今的北面行營已由掌軍書記、假連陽郡守——岑休主事後方。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蘇國新下衛之三郡,黎郡、懷來、連陽三郡的郡守、縣令之職,也是空缺了不少。
有不少都是從中樞六衙、原蘇國七郡遷轉的官吏,可以說又是提拔了不少官吏。
随着蘇國的統治漸漸深入,三郡歸治也隻是時間問題。
此刻,經過修葺、加固得煥然一新的連陽郡城,巍峨、險峻的城牆之下,被冬日朔風吹得獵獵作響的旗幡之下,一隊隊盔明甲亮的蘇國軍卒,捉刀侍立。
一隊隊文官武将,翹首而望着官道盡頭。
岑休身穿蘇國郡守玄裳官袍,頭戴獬豸冠,其人年歲三十有二,面容消瘦,天庭飽滿,目有威儀,颌下蓄着長須,相對于身後一衆官吏既是忐忑,又是期待的心情,其人面色始終平靜,按着腰間的寶劍。
岑休原不是蘇國人,而是中山國人,少學劍術,以任俠節義、一諾千金聞名鄉裏,及長,偶獲兵家四賢之一的公孫歙賞識,得授兵書六卷,而後得同爲公孫歙之徒的中山國小司馬舉薦,任爲開栾郡遂甯縣縣尉。
隻是官僅僅做了二三年光景,就因爲一摯友報仇,棄官殺人而逃亡,途至當時的臨陽郡,爲當時遊獵的臨陽郡尉,如今的蘇國樞密副使馮匡手下人擒獲,後來與之交談之下,爲岑休談吐、氣度所折,此後戍衛邊郡,升任郡守,對其言更是言聽計從。
一晃近十年過去,岑休此刻卻已是一郡封疆,本以爲意氣磨平,卻不想竟在蘇國一展胸中報負。
“郡守大人,大軍到了。”就在這時,一騎從官道遠處馳來,從馬上滾鞍下馬,一個騎卒拱手道。
不等多時,就見官道盡頭就來了遮天蔽日的旗幡,浩浩蕩蕩的五萬蘇軍,馳援而來。
岑休道:“諸位同僚,随本官去迎迎君上。”
身後,文官武将口中稱諾。
卻說蘇照這邊,馬車之上,衛婧挑開簾子,望着皚皚白雪覆蓋的曠野,明眸之中,一時間有些複雜。
蘇照側躺在馬車上,手中拿着一冊書閱讀着,道:“怎麽又唉聲歎氣的?剛剛不是才得了捷音,援兵已至固安,和邬壽的十萬大軍聯兵阻晉,衛國危局暫解。”
衛婧也不少說自己心中的微妙情緒。
“君上,連陽郡和行營的官吏在外候着呢。”就在這時,馬車之外,禁軍大将彭紀的聲音傳來。
蘇照道:“知道了,孤這就下去。”
一邊将轉頭對着衛婧,說道:“你要不要下去透透氣。”
衛婧點了點頭,随之跟上。
二人下了馬車,就見得道旁已恭候着岑休等人。
“臣等見過君上!”
随着蘇照雙腳落在官道之上,擡眸看向文官武将,山呼海嘯的見禮之聲就已傳來,郡城上下,軍卒将帥,文官屬吏。
正是冬日正午,陽光柔和,蘇照此刻聽着,不得不說,被這樣恭候着,還是感覺良好。
蘇照上前兩步,目光溫煦,金石玉罄的聲音,沉穩中帶着一種穿雲破空的帝王氣勢,道:“諸卿平身。”
“謝過君上。”
“諸卿在此等許久了吧。”蘇照看着一些凍得臉膛通紅的衆人,感慨道:“數九凜冬,滴水成冰,勞諸卿于道左相侯,孤心難安啊。”
“臣等不敢。”
蘇照沖岑休點了點頭,朗聲道:“都是我蘇國股肱,豈可于此受冷挨凍,你我君臣,都進城叙話吧。”
說着,就和郡守岑休等人向郡城中走去。
郡衙之中
軒敞的官廳之中,炭火盆中火焰熊熊燃燒,連陽郡郡吏,諸縣令,行營将校分列兩旁,黑壓壓
“都坐吧,這大冷天的,這是孤從溫城邑爲諸卿帶來的藥酒,禦寒抗冷,通血活絡,益壽延年,又不至醉酒誤事。”蘇照朗聲道。
藥酒自是以靈藥釀制。
而後就有軍卒爲衆人道酒。
“謝過君上。”衆人連連道謝。
等衆人飲了酒,果覺通體舒泰,四肢百骸都是暖洋洋的,無不神情詫異,互相交換着眼色。
甚至不少文吏都将灼熱目光看向那酒壺,暗道,這酒不愧是宮廷之酒,當真是不同凡品。
倒是一些将校心頭了然,猜測多半是靈藥之酒。
蘇照笑道:“等每人回去之後,都可帶走一瓶。”
官廳之中的氣氛一時都是熱絡幾分。
有一些沒有怎麽見過蘇照真容的官吏,都是思忖,傳言蘇侯待下嚴苛,今日一見,果然傳言多是訛傳訛,不足爲信。
蘇照道:“岑卿,現在連陽郡,治轄多少戶口?兵馬幾何?各縣、鄉、亭、裏,治安如何?”
提及正事,官廳之中的氣氛也肅然了許多。
岑休站起身來,拱手道:“回君上,連陽郡治戶口十四萬七千,男女老幼人口六十二三口,郡兵四千二百人,自納土歸國,和議罷兵以來,諸縣、鄉、裏、亭人心皆安,匪盜不生。”
說着,從袖口中取出一份奏章,遞了上去。
“此郡之情,盡在此疏中,還請君上禦覽。”
蘇照點了點頭,接過,閱覽罷,果是事事具細,頗得章法,不由笑着嘉許道:“短短時間,就能安定郡治,政通人和,岑卿這個郡守之職,足稱其任。”
“此賴申屠樞密運籌調度,衙中群吏相佐,以爲臂助,臣不敢居功。”岑休拱手道。
蘇照笑了笑,道:“岑卿不必謙辭,制命,實授岑休爲連陽郡守。”
岑休拱手稱是,倒也沒有太多喜色流露。
而後,蘇照又是詢問了連陽郡的八個縣令,有不少都是從蘇國原七郡以及中樞調來。
甚至兩三人,蘇照都有印象,喚出其名,幾人都是受寵若驚,心頭當真是又喜又驚。
蘇照以溫言勉勵了幾句,又是詢問治下民生,思量、權衡其才。
如果是凡間帝王,或這一面根本留不下任何印象,故而才常有帝王在殿中屏風上寫下官吏名字、籍貫、職務,謂之簡在帝心。
但對于一個神照上人,宛如行走人間的神祇,自然無有此憂。
可以說如今的蘇國文武官吏,在蘇照心中都有一個檔案、履曆表。
等接見了縣令、郡吏,又和行營中的諸将叙話,有不少都是熟面孔,比如當初所謂禁軍統制,有蘇一族族人蘇靖,此人已調任爲連陽郡尉。
孫辛、苗憲,李煥章,季準,葛甯,軍階最低者,也至少都是副統制之職。
經近年以來,南北連番大戰,這些沉寂微末軍職多年的将校,也終于嶄露頭角,漸漸成長爲蘇國的高階将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