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中軍大營之中,陷入詭異的甯靜,邬壽聽完衛婧之言,面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心頭一陣後怕。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蘇國可能使用仙法手段,攻伐我軍?”邬壽眉頭緊鎖,臉色劇烈變幻,聲音艱澀道:“可這要如何應對?”
這俨然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事實上,在此界生活的,普通凡人或許還可能渾渾噩噩,不知天地之廣大,但如邬壽這樣的一國公卿權貴,對于那些陸地縱橫,高來高去的奇人異士,并非一無所知。
一旁的衛長老不就是嗎?
這般一想,邬壽就拿征詢的目光投向衛長老,道:“衛道長,仙法是否真的可以做到,陷大軍于危險之境?”
衛長老皺了皺眉,解釋道:“如果在以前,貧道可以确定告訴你,除非洞虛、飛仙,可以以一敵十萬,無視凡人兵馬多寡。但神照、歸陽之流面對數萬大軍,也不敢小觑。而且一到神照之境,對因果承負諱莫如深,不會妄自插手……”
事實上,這才是這世界的戰力體系,洞虛(虛仙)、飛仙,算是半個人形核彈,已經可以一定程度上無視人數。
但神照、歸陽二境的道人,還處于由人向仙之境的過度,但面對軍陣煞氣,也覺頭皮發憷。
至于金丹,抱歉,就是在末法時代,也不敢說無視熱兵器。
而到了人道勃興之後,這種情形更爲明顯和突出,就是洞虛、飛仙面對十萬大軍密結成雲的軍陣煞氣,也要大皺其眉,如是百萬大軍,結成軍陣,飛仙都要退避三舍。
聽完衛長老的叙說,邬壽道:“那蘇侯先前一場大水沖跨了鄭國六萬大軍,莫非背後有洞虛那樣神仙人物助力?”
衛長老搖了搖頭,道:“蘇侯此人,的确修有仙法,貧道猜測,多半是其親自爲之。”
他上次在赤林宗是見過蘇侯其人的,卻也是驚才絕豔的人物,一舉渡金丹三災,無怪乎高拯與其“眉來眼去”。
“這就是人道氣運助修仙道之功,其實衛君也可,隻是……”
衛長老目光閃爍,思忖着。
事實上,從内心而言,并不想讓衛仲修得仙法,但在這個龍蛇起陸的大争之世,人君不修仙法,又如何與諸國争鋒?
邬壽得了衛長老确認,默然良久,道:“如是這般,計将何出?”
衛長老傲然道:“邬司馬不必憂慮,貧道坐鎮于此,斷不讓彼輩施展鬼蜮伎倆。”
邬壽道:“衛先生,我們是否也能以……”
衛長老面現難色,道:“敕封之事未定,貧道如擅自向蘇國大軍出手,恐遭天厭。”
這就是區别,事實上從蘇照第一次用水神符箓水淹鄭國之時,也沒有用到任何神照之上的道人出手,他現在有高拯這位半步洞虛大能,背後支持,但也沒想過借其火法威力。
爲何,水太深,這些仙道大能又無人道氣運護體,把握不住。
因此導緻現在一個情況,神照之上的大能,讓他遊走、迂回,傳遞消息還行,卻不會直接施展術法屠戮凡人軍兵。
神照以下,術法威力有限。
唯獨一個“鐵頭娃”金陽道人,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試圖發洪河之水淹沒豐樂郡兩岸軍民,最終被蘇照借太白劍君之力,最終落得身死道消,侍妾被搶的下場。
從某種意義上,這何嘗不是一種天厭?
見邬壽面色失望,衛長老想了下,道:“如果僅僅是坐鎮于軍中,察探蘇軍動向,應對其仙道中人而攻,皆由貧道一力擔之。”
衛婧也道:“邬将軍隻管放心大膽用兵就是,有衛長老在,不必再擔心蘇軍劍走偏鋒。”
邬壽見此,點了點頭。
……
……
就在衛軍大營中商議軍情之時,蘇照也和安安來到了黎郡。
衙堂之中,蘇照再次見到了申屠樊,将鄭國退兵的消息通告之後,就聽其人對前線軍情進行禀告。
整體而言,三萬大軍屯駐在黎郡,成功站穩了腳跟,和衛國大軍相持了下來。
蘇照點了點頭,道:“申屠公不愧爲國之柱石,爲我蘇國在衛國南境占據一角立足點。”
申屠樊卻無多少自矜之色,道:“君上,其勢不可久,我軍兵力不足,無力主動出擊,而今隻能采相守之勢,久拖之下,雖可牽制衛國軍力,但于我國而言,益處乏乏。”
蘇照點了點頭,申屠樊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
先前原定的放血之策,是以五萬蘇軍兵臨衛境爲前提的,這可以說是申屠樊在對蘇國軍力極限考量的情況下,提出的最低用兵值。
事實上,也沒有超出其人判斷。
三萬大軍也僅僅是與衛君僵持邊境的結果,一開始的戰略意圖,并未得到實現。
這樣雖然對衛國是消耗,但對蘇國同樣是負擔。
蘇照默然片刻,道:“兵貴勝,不貴久,這個道理,孤還是知道的,所以,孤此次前來,帶來了破敵之軍!”
申屠樊聞言,訝異道:“君上,可是那批兵馬到了?”
蘇照點了點頭,道:“你我君臣上商議一番,該如何用兵。”
對于妖兵的使用,當然不能無腦莽,還是需要一些策略在的,比如配合火攻之勢,制造混亂。
他聽說衛軍六萬大軍此刻就依靠着山林駐紮,便于取水和打造攻城器械。
然而,蘇照卻沒有想到自己的一些計劃雛形,已被衛營中的長樂公主衛婧提前“預知”。
随着和申屠樊的商議,最終還是定下了妖兵爲先鋒、夜襲衛營的策略,由申屠樊帶兩萬大軍掩後。
其中,蘇照會親自率領妖兵。
計策定下,最終确定時間就是明晚。
蘇照安排完這些,又詢問了申屠樊最近這半個月的具體軍情,方方面面,最終二人就提到了講武堂的那批學員軍官。
申屠樊道:“旬月以來,兩軍小規模厮殺共三十二場,其中不少講武堂學子嶄露頭角,有長水人秦闳,溫邑人劉方,砀郡人顔安國……但也有殁于王事者五人。”
蘇照默然片刻,面色幽幽道:“可有名單?”
“此事由錄事參軍沈鈞記載,稍後可呈于君上禦覽。”申屠樊道。
蘇照沉吟了下,好奇問道:“沈鈞此人,申屠公似乎很是看好?”
申屠樊微微一笑,道:“其人性情精謹沈重,假以時日,曆練一番,或可爲君上獨當一面。”
“哦?”蘇照面色微頓,心頭微動,思忖道,這評價不可謂不高,獨當一面,就是方面之任的帥才。
蘇照笑了笑道:“此人,孤倒是有印象,蘭溪沈氏子弟。”
宗伯蘇茂之子蘇壽侵占蘭溪沈氏一族田宅,後來蘇茂倒台,阖族全滅,其子自然是被明正典刑,正以國法。
後來,他也沒關注沈氏兄妹如何,沒想到沈鈞竟投了軍,并入了申屠樊的青眼。
蘇照心頭也生出幾分好奇來,就命彭紀去召喚其人。
沒有多大一會兒,一個外披着黑色大氅,内着玄甲黑襯,氣度英武的青年将領,随着彭紀,昂然邁入軍帳中。
“卑職見過君上!”沈鈞拱手道。
蘇照面上笑意和煦,笑道:“沈參軍請起,你我倒也是故人了,這麽晚了,如何在戎裝在身?”
“卑職不敢。”沈鈞近得前來,一雙虎目神采奕奕,道:“今日是卑職率人巡查諸營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