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蘇照雖然已經沒有神照之境的氣勢,但元罡巅峰的修爲還在,至于華妃音同樣是涅槃巅峰的佛修。
白玲珑思量了下,深深看了一眼二人,祭起天香七彩流光帕,施展血脈神通,化作一道血色紅光,向遠處遁去。
“不追嗎?”蘇照皺眉問道。
華妃音幽幽歎了一口氣,道:“随她去吧,隻是,三卷寶冊得了一卷,應是中卷,裏面有着我所需的法門,這就足夠了。”
她并非貪心之人,而今進入這秘境,也不過是爲了尋找除體質厄難之法,專心禮佛罷了。
蘇照也不堅持,笑了笑,道:“那就好,隻是這兔妖來曆神秘,我這裏也有天香寶冊的上卷,稍後謄錄給你。”
華妃音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如先前那般出言道謝,而是定定看着蘇照,一雙美眸之中隐有不知名的情愫蘊生,心底幽幽一歎。
而在這時,天地震動之勢愈發強烈,忽而一道五彩流光,如飄帶一般,自披香殿遺址所在逸出,不過片刻,就已遠遁向天外。
“是界楔!”
琉璃金盞中的太白劍君,不由驚聲道:“擒住它,此物有大用!”
蘇照聞言,施展法力,乘風而去,然而不過在半空遁行百丈,就覺追之不及,懸停在空中,無奈道:“……”
太白劍君歎了一口氣,聲音中有些遺憾:“忘了,你之修爲……”
“嗖!”
可在這時,那界楔似乎感受到了某種氣機,卻去而複回,向蘇照立身之處飛來,而且正中眉心位置,分明帶着一股森寒的殺意。
蘇照面色大變,擡頭看去,赫然發現界楔被一團五彩流光包裹着。
那是一枚釘狀的寶物,前尖窄、後寬大,如果用一個詞來比喻,就是棺材釘!
生死危機加身,蘇照瞳孔劇縮,想要閃躲,但已有些來不及。
“小心!”
就在這時,天藍色的身形閃過,卻是華妃音不知何時也追趕上來,一下子擋在蘇照身前。
“妃音……”
蘇照心頭劇震,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華妃音,然而對上的卻是一雙欲說還休的星眸。
然在這千鈞一發之間,靈台深處,潛伏已久的升龍鼎卻是發出震顫之鳴,猶如遇到了天敵一般,躍出蘇照靈台。
與此同時,蘇照頭頂之上,隐隐現出不該擁有的慶雲,金光流溢之中,一三足之鼎躍然而升。
鼎身有萬丈光芒現出,那光芒浩大耀眼,古老神秘,有着鎮壓寰宇的威勢。
界楔似十分畏懼,在虛空之中遊移不定,想要逃走,分明又舍不得。
而後鼎身爆發出一股幽幽如漩的吸力,故而就聽得“铛”的一聲,界楔落入鼎身之中,而後鼎身靈光散去,沉入虛無。
這些說來極慢,但實則很快,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甚至太白劍君的惋惜都沒有說出口。
……
……
與此同時,天元九州的豫州,霞光映照之地,昊陽洞天世界,一輪金色大日懸于碧天之上,萬道毫光垂落,此刻許是感應到了天地異變,光芒大熾,發出顫鳴。
一座依山傍水的涼亭之中,左右蒼松翠柏碧波成浪,眼前是一玄水波瀾不興的池塘,塘中植有仙荷,荷葉田田,仙氣彌漫。
涼亭石凳之上,羽衣星冠,背負拂塵的中年道人,面色沉靜,撚着一顆黑色棋子,在網格縱橫的棋坪之上遊移不定。
對面是一個氣度凝然的白發青年,着陰陽道袍,腰系水火絲縧,年歲看着二十七八左右,雙眸細長,面容滄桑,手中把玩着一把梨黃色的尺子。
彼時,中年道人李鶴遠,擡頭看着那輪光芒大熾的金日,面色頓了頓,一雙幽深難測的眸子微微眯起,開口道:“日曜金輪輪光如蘊,界外定是日月齊出,這是靈氣潮湧之相,邪神複蘇,妖鬼橫行,天元九州,自此再無甯日。”
“可也是我輩奮進之時……畢竟天地靈機勃發,斷絕萬年的真仙路,将會重啓。”那青年笑了笑,接話說着,放下一個棋子,棋坪之上的大龍就已被斬殺的七零八落。
李鶴遠搖了搖頭,淡淡道:“縱是成了真仙又如何,也不過是與人沖鋒陷陣,做些伺候人的奴仆勾當!況我等罪人流仙之後,欲當奴仆都不得,登天之後,是要被人喊打喊殺的。”
白發青年面上笑意微微斂去,道:“道兄,我等宗門傳承可追溯至上古天庭,雖因罪流放,被驅趕至此地,曆代祖師在天之靈,無不想重返上界,你我既爲兩宗掌教,當承此承負才是。”
白發青年卻是少陽宗主陶川。
李鶴遠擡眸看着天空那輪震蕩的大日,沉默半晌,歎道:“既是如此,那就争上一争吧。”
說着,将手中一顆白色棋子,就見棋局形勢倏然一變,攻守之守,竟是大異。
白發青年陶川,暗暗搖頭,方才李鶴遠之言,果然當不得真。
就在二人對弈、說話的空當,一道金色鴻光從天際劃過,金色靈光四散,從靈光之中走出一個頭發灰白的老道,老道身形瘦削,颌下蓄着短須,此刻一張蒼老面容上,神情很是凝重,打了個稽首:“李師兄,豫州地龍異動,我宗弟子監視的多處地脈節點,都有靈氣潮湧而出,有三殿弟子受其靈氣浸潤,竟有當場凝結金丹者……而今山精鬼怪受靈氣滋養,鬼魅橫行人間,豫州将亂呐。”
年初,河洛八宗宗首乾天宗宗主曾說,乾坤易變,天地倒轉。
而前日,三真大教三位掌教,發出三尺道書,請九宗宗主至天樞閣議事,聯手推算,最終确定一事—天元靈機本源勃發,将成靈氣潮汐噴湧之象,人道龍氣将會漸漸顯化律令法網,天元九州将再現上古聖皇治世格局。
李鶴遠面色平淡,淡淡道:“知道了。”
那頭發灰白的老者是昊陽宗的一位長老,見李鶴遠反應平平,正要再次叙說事情的嚴重性,就聽李鶴遠道:“若鄭國公室着人求援,可派神照境弟子坐鎮,協助斬妖除魔,至于他事,我宗暫不可過度插手,尚需要觀察人道龍氣的變化。”
“是,掌教。”那長老深施一禮,化虹離去。
“哎,打坐修仙都不安生,還要效凡人争龍。”李鶴遠自嘲一笑,道:“罷了,今日已興盡,道友,先至此刻吧。”
少陽宗掌教,陶川微笑颔首,道:“但願鄭宋二國,能如今日你我對弈這般,作君子之争。”
“哈哈,道友所言甚是。”
……
……
沉香谷中。
花朵綻放的絢爛多姿的花樹之下,有着二人挽手并行。
其實披香殿崩塌之後,沉香谷上方紅色煙障都變淡了許多。
蘇照道:“妃音,剛才爲何擋在我身前?”
“還你因果罷了。”華妃音沒好氣說着,聲音酥糯、婉轉,隻是一雙燦然星眸之中多少有着複雜光芒流轉,她也不知道爲什麽,隻是當時下意識地擋了上去。
蘇照笑了笑,心頭一時暢快不已,也沒有繼續追問。
“等出了這方秘境天地,在蘇國走走如何?”蘇照輕聲說着,迎着華妃音的無奈目光,自己就先笑了出來,道:“也是,你急着參悟天香寶冊,多半是沒有這閑心的。”
華妃音默然片刻,道:“蘇照,妃音是化外之人,心中存有我佛……這如此種種,就當是一場幻夢吧。”
蘇照笑了笑,卻沒有接話。
暗道,化外之人,那我現在牽着誰的手?
其實,他對華妃音的強求,有八成都是她這副作态所緻。
他很想看看,口口聲聲天下蒼生的豔尼,在閨房之趣時,是否也會如此端莊正經?
“咳咳,我這想法,别是受安安污染了吧。”蘇照連忙驅散心頭這荒謬的想法。
“你出了這秘境,有何打算?”華妃音好奇問道。
蘇照笑道:“還能怎麽做?當然是勵精圖治,富國強兵,率強兵争雄于河洛,解民之于倒懸,妃音,說不定,你在不久之後,就能聽到我的名字流傳天元呢。”
華妃音不由失笑,其實心中沒有多少相信,畢竟蘇國國小民弱,但這時也不好說這些,隻是似嬌嗔似打趣道:“哪有這麽說自己的?”
“你以後可以多笑笑。”看着笑靥如畫的華妃音,蘇照歎了一口氣,道:“我怕……“”
“怕什麽?”華妃音疑惑問着。
蘇照笑了笑,說道:“我怕将來有一天,再見你之時,已是寶相莊嚴,端坐蓮台,雙手合十,說着施主不可執着的老尼姑。”
似乎也想象到了那畫面,華妃音翻了個白眼,輕聲道:“修道之人,駐顔有術怎麽會?”
蘇照道:“容顔不老,可心若老了呢,如枯木槁灰。”
華妃音星眸含着一抹笑意,道:“不會的,到時必奉上一盞香茗,與你話上一番往事。”
蘇照嘿然道:“其實變了也不打緊,那時可就别怪我壞你修行了……正如枯木逢春,餘火返光。”
華妃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