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一輪朗月不知何時爬上林梢,皎潔月光照耀大地,幾聲野獸的嘶鳴在山林間響起,襯得夜色愈發靜谧。
平靜無波的水面上,幾隻水鳥迅速掠過,蕩起圈圈漣漪。
劍塵湖下,水晶宮中
青袍老者正在宴請着廣甯寺頭陀孟奎一行,管弦絲竹之音大盛,身材曼妙的蚌精、貝女,手持帶着長長劍穗的三尺長劍,旋轉舞動,劍鋒如水而過,寒光流溢四散,就有“刷刷”之音傳來。
這些劍侍泰半都有着武道先天修爲,雖是劍舞,可在兼顧觀賞性的同時,仍不減淩厲之意。
“幾位天外貴客,這些劍侍都是老夫親手調教來,不知這劍舞比之天元九州劍宗如何?”青袍劍客謝滄,手撚颌下胡須,笑着說道,清顴的面容之上,滿是傲然之色。
孟奎道:“可否恕小僧直言?”
謝滄面色微頓,道:“貴客但言無妨。”
“謝真人的修爲和劍道,小僧自然是佩服的,隻是……小僧在外間,是見識過鎮天劍宗和通明劍宗的弟子施展劍術的,故而珠玉在前,至于眼前這些劍侍,出家人不打诳語……皓月當空,豈容米粒之珠大放光華?”
此言一出,孟奎身後幾僧都是面色微變,尤其看到青袍老者臉色陡然一片鐵青,目光陰沉不定,不由暗暗叫苦,“師兄啊,師兄,這青袍劍客如此自矜己能,你爲何就不能說幾句恭維話,爲何要如此不講情面呢。”
孟奎三角眼幽沉幾分,眼底閃過一抹狡黠之色,他自然是有着他的用意。
其實,上古劍仙的傳承,豈會如此不堪,他僅僅是在拿言語在刺激謝滄罷了。
果然,青袍老者謝滄面色陰郁片刻,就是由陰轉晴,道:“老夫于此方小天地坐井觀天,沾沾自喜,卻是忘了那句老話,天外天天,人外有人,實在慚愧。”
孟奎道:“謝真人這樣心胸,才讓小僧心折,小僧雖不通劍道,但也知吾生有涯,而知無涯的道理,真人已至此方天地終點,難道就不想出得這方囚籠,追逐更高的劍道嗎?”
謝滄聞言,面色變幻,手撚胡須,歎道:“如何不想,隻是……小友有所不知。”
說着,就将這方天地的限制講出,而後問道:“小友身爲天外之人,既入此界,莫非已有自由出入之法?”
聽完謝滄所言,孟奎擰了擰斷眉,思忖着那三件信物,尤其聽得那八寶塔之時,已然心頭火熱,不用說,此物肯定是金駝僧的傳承至寶。
謝滄皺了皺劍眉,一雙銳利如劍的眸子,緊緊盯了孟奎半晌,道:“小友不願告知……”
孟奎道:“謝真人誤會了,隻是我和手下師兄弟,也是誤入此間,也沒有什麽可以自由出入的方法,說來,實在讓人氣沮。”
謝滄聞言,心頭泛起一絲狐疑,但想了想,似乎也是這麽個道理。
他渡三災的修爲,都出不得此方仙園小天地,況且是孟奎這還未凝結舍利子的佛修。
心念及此,心頭疑惑稍去,改口問道:“聽方才孟小友所言,進入這方天地,莫非是爲了那金駝佛的傳承?”
孟奎道:“真人明鑒,小僧至此,的确是爲了金駝佛傳承,隻是,這傳承好像有主的?”
言及此處,孟奎面上也不由泛起苦澀之色。
這苦澀不是作假。
謝滄嘴角噙起一絲冷笑,道:“虎山國的虎山君據菩提嶺自雄,那八寶塔就是其人的修法起居之所,孟小友所求之物,就在虎山國。”
孟奎眸光閃了閃,道:“看來小僧是難償所願了。”
“未必。”謝滄看着孟奎,一雙銳利如劍的眸子,寒光幽幽閃爍,道:“那八寶塔是佛家之寶,比起虎山君來,或許孟小友更有緣法也說不定,孟小友若得機會,或可試着煉化……”
……
……
而在謝滄和孟奎密談之時,無根梧桐木上的禽雀之國,華妃音也受到了丹鵲、蠱雕二妖王的熱烈招待。
無根梧桐木,一根寬有數裏,長有十幾裏的樹幹之上,修建有一座座木質小樓,枝桠之間也有各式各樣的鳥巢,這無根木俨然就是飛禽的樂園。
背生雙翅、着五彩缤紛衣衫的羽人,在枝桠之間,或好奇、或陰鸷地打量着華妃音一行。
“妃音,這妖國之禽心思莫測,此行不可大意。”背後随行的中年尼姑,佛識傳音,語氣頗爲凝重。
華妃音絕美的臉蛋兒之上也是有着凝重之色,但她知道自己别無選擇。
相比于孟奎和蘇照二人的無頭蒼蠅亂闖,華妃音進入秘境之後的感應愈發強烈,目的性也更強。
她第一時間就前往那感應之地,但近前看去,卻發現是茫茫大海,大海之上煙瘴密布,她尋着一個土著精怪,終于弄清了此行終點爲何。
“過了無涯苦海,進入沉香谷,那裏就是天香神女的隕落之地。”華妃音眼睫微微顫動,“我用盡辦法,始終無法橫渡苦海,好在打聽到這方小天地中,不是沒有人渡過,正是禽雀之國的蠱雕和丹鵲兩位妖王,若得二妖其中之一相助,就可進入沉香谷。”
懷着這樣一種打算,華妃音這才來到禽雀之國,見到了蠱雕和丹鵲二妖王。
步入一座裝飾華美的宮殿,華妃音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天元西南,閻浮十八天,上三天,昙月庵華妃音見過兩位妖族道友。”
這是華妃音連蘇照都從未介紹過的自身來曆,當然,蘇照也沒有問過。
兩位妖王對視一眼,道:“尊駕是佛天之女?”
所謂佛天之女,說得是上古婆娑世界,佛門二十八諸天的佛女。
華妃音搖了搖頭,聲音如莺歌燕語,道:“上古須彌山崩離天元,不知何蹤,貧尼來自閻浮十八天中的昙月庵,庵中轄治三天,爲上三天。”
丹鵲和妖王面色大變,心頭暗暗乍舌,轄治三天,那昙月庵之尊必是一位天尊的大能了。
在二妖血脈傳承中,還有着關于上古山海的零星記憶。
天尊,揮手開一方佛天,成佛作祖,如大自在天,帝釋天,大梵天……
在道門,就是天仙,又稱金仙,是比證得地仙道果還要尊崇的存在,在曾經的山海八荒,都是可立一方道統的蓋世大能。
二妖王不由肅然起敬。
華妃音看着這一幕,星眸眨了眨,心頭生出一計來。
“未知尊駕爲何入于此界?”二妖王凝聲道。
“奉師名,入此界,尋一件故人之物。”華妃音輕聲說着這些不明覺厲的話語,晶瑩玉容不見扯着虎皮作大旗的羞澀,道:“隻是苦海無涯,貧尼唯恐壞了修行,止步苦海之前,還請兩位道友相助,貧尼事後必有重謝。”
蠱雕陰鸷的面容之上,現出一抹遲疑,道:“尊駕要渡過苦海,前往沉香谷。”
華妃音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苦海兇險莫測,更不必說,沉香谷一步一幻,某當年也和拙荊去過一次,但卻是心有餘悸,終生不敢踏入。”蠱雕唏噓說道。
“貧尼聽聞兩位道友之子,先天不足……若道友行個方便,貧尼可以出手診治試試。”
“此言當真?”
未等蠱雕開口,一旁的丹鵲就喜出望外接過話頭,塗着五彩眼影的眸子,滿是期冀之光。
華妃音點了點頭,道:“還望道友行個方便。”
丹鵲正要一口答應,忽在這時,一聲糯軟的蘿莉聲音響起,“我卻不知天尊之徒,竟連舍利子都未凝,更大言不慚地說,要診治先天不足之症。”
衆人循聲而望,發現正是那穿着白裙白絲的兔娘,滿臉譏诮地看着華妃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