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空中側面忽有熟悉的語音通訊。
“亞當兄弟,我來了——”
目前這顆星球的土著裏,唯有一個稱呼長樂爲“亞當”,對長樂的态度如同以往,不卑不亢,平等相待的,就是機器人編号8,此刻它原本應該在基地裏面作爲後勤支援才對。
長樂擡頭,看到一抹白色在空中閃亮着急速駛來,那是一艘并不陌生的飛船,從馬明那幫人那裏繳獲的飛船。
直徑200米,數十米高的碟形飛船,由于高速行駛并緊急降速,延後的音爆聲從半空如雷滾滾。
長樂利用耳機裏的電磁波通訊詢問:“你怎麽來了?”
編号8:“老胡,哦,就是胡斯頓博士,他一開始讓我叫他老胡,不過他現在貌似并不很喜歡,這不重要……老胡說讓我來幫幫你。”
長樂立馬明白了胡斯頓的意思。
——利用這艘飛船接近敵人的主力戰艦。
敵人大軍前來的一個多月裏,在陳方後半程的協助下,他們利用基地設施對這艘唯一的星際飛船進行過局部拆解和研究,卻還是沒能複制出第二艘成體飛船,半成體的倒是有。
不是所有科技都可以逆向推導出來的,科技含量越高,逆向工程越繁複,乃至需要其他中間性質的科技鋪墊。
長樂的那顆文明之核,就是魔方球裏面蘊含的以高精尖科技爲主,是科技前沿,基礎性的科技反而偏少,導緻基地和魔方球之間存在不止一代的科技斷代,想彌補這些科技差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件。
所以在備戰的時候,長樂根本沒有動過使用這艘飛船參與戰局的打算,那太浪費了。
但現在,這艘飛船的價值多少降低了些,因爲長樂的聯合軍團已經擊潰乃至俘虜了不止一艘軍方戰艦,按說那些戰艦的尺寸、技術複雜度都比這艘白色碟形非大型戰鬥系飛船要高,但那些飛船想接收過來起碼要在戰後了,現在根本利用不上。
甚至不少戰艦此刻還在進行着内部争奪戰的後續,大量的星際人類還沒有投降。
也即,這艘白色碟形飛船成了唯一可以借助的載具。
看着敵人那至少數千米高度的戰艦群,長樂隻好冒個險。
碟形飛船希望号(長樂對基地的命名借用了過來)懸停在距離地表七八十米的高處,開啓了艙門,飛船下方的助推器噴射的熱流被微弱地感受到。
長樂微微屈身,一躍跳了上去。
他現在的地表極限跳躍高度可達200米,但必須地面的硬度韌度都符合标準才行,一般的地面,他也就跳起到百米左右。
兩手攀附住艙門邊緣,長樂進入了碟形飛船的登入艙段。
下一刻砰的一聲,長樂轉頭一看,果不其然随着跳上來的是蜘蛛娘。
蜘蛛娘表情眼神嚴肅,顯然意志堅定地打算跟長樂共同完成這項任務。
然後,唰唰唰,又跳躍或者借助于道具上來了一些生物。
有猴子們,也有一些小一些的蜘蛛,後者顯然是那頭巨型蜘蛛怪首領派來的。
然後,飛船外似乎有一抹紅色閃過,很快消失于視野中,長樂借用生命橋接感知到了是怎麽回事,略微感動。
不僅如此,他還在飛船内感受到了另外一位強悍生物的存在。
此刻編号8卻靠着活動履帶行進了過來。
編号8身體上插滿了類似于無線USB接收端口一樣的東西,像是一個個小型電極,每個設備上都有個閃亮着的彩色信号燈。
編号8整個像是個彩色聖誕樹。
長樂不由調侃:“你這是挂彩了?”
編号8:“挂彩?哦,這是幽默的意思啊,貌似之前基地人類曾使用過這個詞彙,那些跟基地軍方作戰的反抗組織成員也使用過。”
在編号8的話痨屬性發作之前,長樂問:“所以你身上的彩燈都是什麽?”
編号8:“我和小陳(陳方)早前把飛船内部改造過了,剔除了多餘構造,把絕大多數飛船設備都智能化了,全都和我本身電磁信号連接,也即是說,我一個就可以操控整艘飛船,不錯吧?”
長樂目視四面,的确飛船内部的自由空間比最近一次進入飛船的時候,大了太多,起碼他這個身高超過2米5并不排除沖擊3米大關的特殊人類,并沒有感受到拘束。
“你用心了。”長樂誇贊。
編号8:“爲基地服務。”
閑話不提,編号8給長樂等分發了一些必要的保命設備,然後說:“亞當兄弟,我們啓程吧!”
長樂點頭,所有生物都找尋到了可以臨時吊挂的保險杠,用手抓住或者用扣帶挂載到上面,然後飛船由緩到快地加速。
由于剔除掉了爲着人類艦員維持生命活動的那些設施設備,也去掉了多餘的辎重,甚至也卸掉了多餘武裝,此刻的希望号飛船算是一身輕了,加上編号8和陳方改造了飛船的助推系統,飛行推力增大,現在飛船的速度上限已經提升了很多,很容易就克服了星球引力,快速向着數千米高空的戰艦群掠去。
具體說,是向着被艦群聚攏、衛護中的那艘主力戰艦飛去。
白色飛船的速度要快過戰艦,随着接近,那些戰艦紛紛鎖定了飛船,各類射擊紛至沓來。
小型追蹤導彈,能量束,小口徑電磁炮,艦載機關炮,等離子武器,還有看不見的電磁脈沖武器,聲波炸彈,定向粒子束武器,無線電極式電流束。
看見的,看不見的,高爆的,高穿透的,無色的,有色的,無聲的,有聲的。
碟形飛船刹那間成了在狂風暴雨的大海中行進的扁舟,四圍全都是驚濤駭浪,風帆抗争,扁舟颠簸,搖搖欲墜,和死亡擦肩而過。
編号8卻像是到了自己最喜歡的駕駛環節,喜歡駕駛越野車輛的它,将飛船當做了一輛越野車,隻不過車道不是地表,而是自由度更高的高空。
飛船内部被改造以後,在飛船正中間空出來了一個超大型的自由空間,這裏成了新的艦橋,編号8就像是艦長,利用一些設備形同座椅将自己固定在了地闆上,同時艦橋内形成的虛空投屏将飛船内外的一切影像及數據都投屏了出來。
強大的數據流包括影像像是高倍數播放電影一樣無窮無盡滾動而過,連長樂這個視覺得到了朝前加強的新型人類都有些應接不暇,他的感應力嘗試去接受那些數據流,卻根本兼容不了那個變動效率。
編号8卻像是在這些數據流中徜徉一樣,一雙機械手藝術家的指揮棒那樣左一下右一下,頻次到了最高。
爲了支撐這種高效率運作,支撐他的設備架似乎在爲他持續供給能量,恐怕現在都是在超負荷運作。
長樂等生物唯一可簡單看懂的,是最中間一個虛拟投屏。
那裏是整艘飛船的影像,以及周遭環境的立體影像,包括敵方的戰艦,那些各類炮火的射擊線路等。
飛船左右颠簸,應對着那些高度交叉的的火力網絡,要麽閃躲開,要麽釋放攔截彈,煙霧彈,幹擾彈,或者移動轉換場地,将追擊一次次落到後面。
頗有一種空中賽車的緊張刺激。
那些被閃躲開或攔截幹擾了的攻擊要麽側身而過,要麽在飛船後方側面乃至前方等近距離處爆開。
白色飛船的火力和防禦和那些戰艦依舊無法比,隻要被擊中幾次或許就挂掉了,這邊完全是在刀尖上跳舞,滾油鍋上方走鋼絲,一不小心就萬劫不複。
即便是長樂也緊張到無以複加,手心冒汗。
偏偏這時,艦橋内播放出一首激昂慷慨的大合唱曲。
這合唱頗有些陳舊年代的味道,參與合唱者有男有女,有老又少,并不齊整,但整體雄渾壯闊,衆心一緻。
長樂很快想起來,這是自己第一次進去大裂谷地下基地那個展覽館的時候,看過的基地人類大生産運動時候的錄像畫面配曲。
這激昂的曲子刺激下,所有船内生物在緊張感之下,又多了一份血脈噴張。
編号8就在這慷慨氛圍下,機械手的點動如同在複制原曲裏那種萬衆一心搞生産建設的熱烈過程。
機器人不知道有沒有記憶這個詞彙,但編号8無疑是在懷念它和那些人類的過去,一同經曆的歲月。
這個機械生命此刻頗爲相似于一個人類。
碟形飛船在一米又一米地接近那艘主力戰艦,以超過着其餘敵方戰艦的速度在接近,但是敵人的火力密度也增加了,跨越最後的數百米距離,仿佛成了天塹鴻溝!
面對這無以複加的火力密度,貌似根本沒有破綻可以邁過去。
此刻,長樂的生命橋接網絡裏卻接到了一個請示,一咬牙同意了對方的請求。
然後碟形飛船往前方要突**發射了煙霧彈,煙霧快速彌漫,将這處空域完全籠罩了,作爲目标的碟形飛船在視覺裏消失不見。
碟形飛船表面有着反雷達的隐身塗層,加上視野的喪失,戰艦方面有不少類型的武器都喪失了攻擊目标,大部分炮口都在保持着對迷霧團的鎖定,以等待着迷霧散去,目标飛船重新進入視野。
但就在迷霧将散未散的刹那,一團龐大的火紅從迷霧邊緣掠出,紅得鮮豔奪目!
各戰艦的取景視角瞄準了那團火,慢幀回放,才發現那是一頭巨碩的火色羽毛大鳥。
這頭火鳥大到不可思議,雖然和之前那頭陸行生物巨型蜘蛛怪首領比不上,但絕對可稱爲空中王者。
這頭火鳥正是以滅絕的阿根廷巨鷹爲基因序列原素材制造出的超強實驗體,從作爲實驗體投放到現在,存活已有數百年,本來處于老年形态,瀕臨死亡,但在這一個多月裏,長樂利用生命橋接局部改善了其基因片段,讓它進一步得到了進化,突破了某些方面的瓶頸,現在的火鳥比之前戰力要高得多,不論是攻擊防禦都不可同日而語。
火鳥在碟形飛船啓程的時候,就飛行到了飛船下方新改造出的大型出入用的圓形艙口,進入艙門躲在了飛船内底部空艙裏,被長樂所感知到。
它現在的作用,就是關鍵時刻的戰線突破!
火鳥起步速度就達到了音速的一半兒,從碟形飛船到敵人的主力戰艦之間不到一千米的距離貌似不幾秒就可抵達。
那些戰艦武器變更射擊目标的效率根本跟不上火鳥的飛行,眼看火鳥就可順利抵達目的地,前方卻突然冒出一大堆艦體武器的炮口。
正是來自于那艘作爲任務對象的主力戰艦本身。
它要開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