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蜈蚣的兩根粗長觸角在半空和地面搖晃觸碰了幾下,下一刻,長達十米的軀體就朝着長樂直撲過來。
那些無數的朱紅色足爪高速切換中隻剩殘影,推動龐大綿長的身體直行。
長樂隻目測了一下就推斷自己絕對躲避不掉對方的速度追逐,隻能原地備戰。
長樂前世曾有過飼養蜈蚣做寵物的念頭,所以稍微看過一些圖片和視頻,眼前這頭紅頭蜈蚣應該是常見的少棘蜈蚣。
那麽它的攻擊方式,應該也是跟那些喂養視頻裏的近似。
蜈蚣會對體型比自己小或者是數量級差不太多的獵物進行攬抱式進攻(獵物無法有效反擊不強大的前提下),所利用的正是它那些很多的腿足。
它的那些腿足,每一條都像是弧形彎刀,每次行進都深深刺入地面。
這頭蜈蚣雖然體長達十米,體重肯定也遠勝于自己,但是粗度并不如自己,也遠不如之前洞窟裏遭遇的那隻毒蠍。
多半它會對自身攬抱式攻擊。
必須讓其做不到這一步才行。
長樂雙手持着鋸齒刀嚴陣以待。
他也可以單手持刀,另一隻手使用腰間的舌鞭,但這種戰法還不熟練,單獨使用舌鞭的話,對于龐大體态且多足的對手效果不佳,除非你能用舌鞭将敵人點射緻死,或者甩動鞭子将對手抽殘。
反而是雙刀,一左一右,相互合作,可攻可防,更加趁手。
眨眼間巨型蜈蚣就沖到長樂近前了,那兩對兒達兩米長的觸角率先伸展到了長樂胸口的高度。
長樂毫不客氣對準那一對兒觸角斬去。
依照他的記憶,這一對兒觸角對于蜈蚣來說重要程度不亞于人類的眼睛、鼻子和舌頭。
因爲它兼具探測距離、路徑障礙,獲取外界氣味,甚至提供舌頭一樣的味覺效果。
蜈蚣視覺退化,是不折不扣的“盲人”,聽力也被觸覺所替代。
斬斷至少破壞掉其觸角,那就是盲上加盲了。
但那兩根觸角似乎對氣流的感知空前敏銳,長樂的鋸齒刀距離其還有十幾厘米的時候就快速閃讓開了。
接着,蜈蚣的本體臨近,前半身竟然靠着後半身體的關節支撐高高昂起,對長樂形成了泰山壓頂之勢,使得雙方間高度差易位。
蜈蚣的上半身就那麽朝着長樂狠狠砸落。
如果長樂不閃不躲,多半會被其身體正面(或說下方)的那無數根朱紅色足爪勾中,被壓在地面上,所以緊急時刻,他側步一閃,險堪堪閃開蜈蚣的撲擊,并在刹那間揮動一把鋸齒刀。
鋸齒刀和至少三四根足爪相交,最終斬斷了一根足爪的外緣一小部分。
一個回合,長樂毫發無傷,巨型蜈蚣肢體受損。
體态差下,長樂大約被當做了純粹的獵物,巨型蜈蚣卻被獵物躲避開并反噬,大怒了,竟發出一種喑啞一樣的嘶鳴,上半身沒有落地,就靠着下半身的支撐,硬生生将“腰部”扭轉,繼續朝着長樂撲壓,攪動了氣流,聲勢驚人。
果然霸道!
長樂又連續閃躲了幾次并反擊,同樣砍中了蜈蚣的足爪,但再也沒能将爪子砍斷。
不是那些爪子硬了,或者自己力量小了,相反他精準計算過出力,揮斬方向,但那些爪子以不變應萬變,在遭受到劈砍力量的時候,自動往力量的反方向收縮了。
這就像是你使用巨力去推動一面牆,那面牆卻順着你的力量自動後撤了一樣,變相卸力了。
接下來長樂就全面陷入被動了。
他攻擊對方本體,被那些會卸力的足爪格擋,他想破壞對方指導身體行動的觸角,那兩根觸角高高在上,他根本夠不到觸角的反應也相當敏銳。
不能攻擊,也無法防禦,長樂隻好躲避。
他在地面上打了好幾個滾,狼狽不堪。
蜈蚣上半身則緊追不舍。
長樂想起了之前對付那頭毒蠍的辦法,想着跳躍上蜈蚣背部,對其節肢部位展開攻擊。
隻要破壞掉其中段的關節,整條蜈蚣的行動肯定會大受影響。
但長樂正想這麽做,迎面就一撥塵土鋪灑過來。
他下意識眯眼,看清事實後大驚,想繼續作出閃避行爲,身體某些部位一刺痛,一緊,已經動彈不得了。
在長樂眯眼的一刹那,他的視界角落裏已經察覺到了所有場景變化。
這頭蜈蚣雖然戰鬥的主要是上半身,但上半身也隻是三四米的長度,剩下三分之二的身體,是一直着落在地面的,這讓長樂倉皇躲避間忘記了其存在或說潛在威脅。
現在一看,那大半截的身體竟然在内向弧形收縮着,成了弓臂,蜈蚣上半身的攻擊,其實隻是一種掩護(直接起效當然更好),長樂的屢次躲避,隻是更進一步地進去了剩餘身體所形成的弧形面,他完全地落進了蜈蚣的羅網。
蜈蚣剩餘身體最終來了一個大突刺,猛然脫離地面一個大幅度收縮,濺起了地面不少的土塵,朝着長樂裹卷過來。
長樂瞬息間來不及閃避,被蜈蚣的下半身纏了個正着。
這蜈蚣竟然擁有蟒蛇那樣的絞纏能力,而不單單是足爪的抓撓。
長樂身體被卷了整整兩圈,完全動彈不得了。
而大蜈蚣的上半身則像是盤起的巨蟒一樣,昂立一次後,朝着被固定不能動的長樂襲擊過來。
巨型蜈蚣的緻命攻擊手段,不是足爪,不是纏繞力,而是其嘴巴下面的第一對兒颚足,這颚足具備毒腺的功能,隻要獵物被刺中,注入了毒液後,距離死亡就不遠了。
整個身體都被纏住,隻剩腦袋露在外面的長樂,完全沒有任何反擊能力了,甚至連防禦都不能。
電光火石間,巨型蜈蚣上半身壓來,嘴部下面那對兒烏黑的颚足一馬當先。
颚足如同兩根咧開的巨型牙齒,鋒利幽亮。
這兩根颚足,單根長度比長樂腦袋還寬長,一旦刺中或者夾中長樂的腦袋,長樂要麽被刺穿天頂百彙到喉嚨,要麽整個腦袋被夾住,扯斷。
——正常邏輯下,長樂該是這樣的下場的。
但事情的發展對蜈蚣來說事與願違。
長樂腦袋小角度地一側轉,脖子近乎90°的一扭動,就躲開了蜈蚣的一根最近的颚足。
準确說,不是完全躲開,是長樂張開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子咬中了那根颚足的尖端,颚足繼續前進,長樂的牙齒就來到了颚足的中部位置,長樂加力,将颚足死死給咬住了,颚足進不得退不得。
這下,反而是蜈蚣的腦袋受到那根颚足的牽累,被固定在那裏了。
大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巨型蜈蚣驚慌無比,又嘶啞地鳴叫着,扯動着上半身,想将颚足給扯回來,重整旗鼓二次攻擊。
長樂如何能給予其機會,死死的咬住,即便蜈蚣下半身在繼續使力,那些足爪的尖端在一一刺入他身體體内,造成劇痛,他也沒松口。
但體型差距是無法彌補的,一直這麽僵持下去,先力量不足的鐵定是長樂。
此刻,一根黑色的物體忽然從長樂肩頭後側縫隙裏幽幽然鑽探了出來,活的動物一樣。
這東西形似觸角,卻不像觸角那樣是分節的,它從外表看,就是一個整體。
這根不明物體的一頭突然冒出,出現一個透着金屬光澤的尖銳尾針。
不明物體繼續伸長,最終來到了被鉗制住的蜈蚣頭部上方。
蜈蚣沒有視力,也沒有聽力,那活動輕緩、無聲無息的物體并沒有引發其警惕,然後下一刻,原本靜态一樣的物體倏忽間動了,尾刺箭矢一樣彈射向蜈蚣“額頭”正中。
那物體動的瞬間,蜈蚣的觸角才感應到了什麽,但已經晚了,那物體的尖端順利地刺穿了蜈蚣腦袋,出現了一個小型破口,接着繼續使力,更進一步刺了進去。
蜈蚣的體液從破口處流溢出來,有什麽被捅破了一樣。
有東西流出,同時也有東西湧入。
那根長條物體内似乎有什麽液體過繼了過去,一個個小型鼓包在長條物體表面顯現、前移、推動,并最終消失到蜈蚣破口裏,像是水管在一次次的注水。
蜈蚣本身就是使用毒液的生物,對這種攻擊非常敏.感,恐慌下使勁掙紮,但是那根長條物體的行爲卻在繼續着,強迫其承受着原本不屬于其本體的體液。
長樂很難受,蜈蚣掙紮間纏繞和足爪穿刺的力量更強了,他的全身上下神經細胞都在經受着疼痛的考驗,全身上下的肌肉、骨骼、内髒都在經受着壓榨力。
他的腦袋所承受的壓迫更大。
他雖然用牙齒将蜈蚣颚足咬住了,蜈蚣的回扯力量,卻差點兒要将他的腦袋從脖頸位置上掰扯掉。
他不知道這種折磨還要持續多久,雙方誰先第一個認輸,他隻能靠着生存的毅力在堅持,做自己爲了生存可以做到的事,至于結局,看上天眷顧。
最終,蜈蚣方面先出現了征兆,其身體掙紮的幅度小了,觸角也在一點點垂落,直到最後,半點兒不動了。
長樂将最後的液體注入進蜈蚣體内,放開了嘴巴,大口喘氣,癱坐在地。
他此刻的大腦空白,後遺症一樣,不,準确說就是某些行爲的後遺症。
刺入蜈蚣腦袋裏的東西,就是他的尾巴。
但能夠給尾巴制造攻擊機會的,卻是他的身體其他部分。
長樂在視線掃到蜈蚣剩餘身體的纏繞意圖時,自己躲避不開,下意識做了一個自保的動作。
他将兩條手臂一條在前,一條在後,别扭地貼在了身體前後。
這麽做不是爲了手臂瑜伽,而是方便他将手裏的兩把鋸齒刀刀刃部分朝外,對準蜈蚣的身體。
鋸齒朝外,可以在蜈蚣施加纏繞壓迫力量的時候,起到切割作用。
這讓長樂身體與蜈蚣本體之間,形成了一前一後的兩道縫隙。
這兩道縫隙,又恰好給了長樂上豎盤卷起來的尾巴預留了活動空間。
所以趁着自己用牙齒咬住蜈蚣颚足(蜈蚣的大牙)的時候,尾巴從肩膀後的縫隙裏悄悄探出,将尾針刺入了蜈蚣最爲要害的腦袋裏。
長樂并非是一早就設計出這樣的絕地反擊手段的,僅僅是臨機應變。
現在想一下,他應該是借用了毒蠍對付蜈蚣的手法,還有之前毒蠍對付自己的手法。
毒蠍對付蜈蚣,最常見的手段就是用螯鉗來鉗制住蜈蚣腦袋,然後蟹尾将毒針刺入蜈蚣腦袋裏,那樣不管蜈蚣怎麽掙紮都沒有用。
自己之前遭遇到毒蠍時,也是差不多的遭遇。
他的腦袋被石壁的膠體固定了,雙腿又被毒蠍的螯鉗鉗制住,似乎隻剩下被蟹尾刺穿腦袋的下場了。
現在長樂鬼使神差的活用了下來那生死經曆。
這種活用像是一種不知不覺積累下來的生存經驗,刻入了本能的經驗,是他現在體内的系統所不能賜予的。
至于長樂此刻大腦空白,如同賢者時間,是因爲他一次性将所有能注射的毒液都釋放了出去。
長樂一早就具備毒腺能力了,但他平時并不怎麽使用毒液,偶爾會将毒液滲透進剛毛裏,随着剛毛甩射,釋放出去。
但剛毛會容納的毒液量其實有限。
長樂平時吃進去的不少無法被消化酶分解和徹底分解的毒性物質(代表就是毒蘑菇那些),就被存儲在毒腺裏了。
或許毒性濃度不大,但是量大。
一次性注射進對手體内,尤其是對手的腦部,那個殺傷力不容小觑。
長樂的毒腺甚至臨時在快速生産新的毒物,高負荷工作。
現在他的毒殺目的達到了,體内也空虛得可怕。
稍微緩了會兒神,長樂不敢真的松懈,他站起來,使用鋸齒刀将蜈蚣的整個紅色腦袋從關節部位徹底切割下來,這下這蜈蚣再大也不能蹦跶了。
切下了腦袋以後,長樂開始急速吃用食物,補充戰鬥損耗。
随着食物的補給,以及本體體内的能量營養随着血液的輸送反哺腦袋,長樂的思索能力漸漸回歸了,一時後怕。
以後不能再這麽幹了。
再來幾次他估計人都傻了。
長樂後怕的還不是一次性釋放了所有毒物,還有如果是早前他經曆這頭巨型蜈蚣的襲擊,絕對活不下來,不可能複刻第二次反殺機會。
總結一下,他這次能存活及反殺,是不久前在石窟内全面化模因融合及吸收的産物。
如果不是他肉體強度提升了,在一早就不可能靠着閃躲和短距離彈跳避開蜈蚣上半身的襲擊,更不可能在後續被蜈蚣纏繞住的過程中,承受住那幾乎能将他身體擠壓到扁的巨力,也不可能在蜈蚣上半身使勁回扯的情況下,腦袋還能留在脖頸上。
如果不是他的皮膚硬質化有了大的提升,又硬又韌,蜈蚣的足爪就第一時刻刺入他的體内了,那麽再強大的内部肉體強度,也抵擋不住足爪的穿刺破壞。
内髒一大面積受損,再掙紮也白搭。
如果不是他的神經強度的提升,能極大地忍受疼痛,皮膚被足爪刺中,可能身上的力量就無法維持住了,一旦力量散開,蜈蚣的纏繞就會加重,他将不得不張開嘴,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如果不是他的牙齒咬合得到了加強,他也無法死死咬住蜈蚣的颚足不放,使得蜈蚣的腦袋被固定住。
如果不是他擁有了立體視覺,同樣不可能在面部被土塵遮擋的刹那,就看清楚側面蜈蚣剩餘身體的纏繞企圖,提前做出應對方案,給了尾部突襲一個最終機會了。
總之,勝利不是偶然的。
長樂琢磨了一下,他唯一沒用上的新能力,是剛毛的硬化。
換個思路的話,他可以不靠着鋸齒刀,在瞬間就将渾身的毛炸起,這樣蜈蚣本體可能感到刺痛,纏繞他的舉動失敗。
但也會反過來,他的剛毛炸起沒能阻止蜈蚣,或者蜈蚣對于疼痛的反應沒那麽強烈,那時候他就真的被牢牢纏住了。
剛毛硬化的能力,後頭再找安全的機會嘗試吧(畢竟被迫使用這能力的時候,就是敵人對他成功近身時)。
長樂嘎嘣脆地将蜈蚣的兩根大觸角一口口吞咬了下去,看着蜈蚣剩餘的龐大軀體,有點兒發愁怎麽把這頭大型獵物給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