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個迷霧中的影子再次現身了。
第一個發現了它的人猛烈地開槍,能量束卻在繼續釋放之前停下了,步槍的能量槽見底了。
正是之前使用過步槍的連續模式的小王。
那東西見機很快,馬上要沖上來,讓小王混亂無比。
幸好原本警戒其他方向的其他三人補了過來,三把步槍一同射擊過去。
其中似乎有能量束射中至少是擦中了對方,那東西一聲詭異的慘叫,再次隐沒。
這讓四人多少提氣。
他們總算能夠擊中對方了。
能夠打中,打痛,就可能打死,那東西再可怕,也不過是血肉之軀。
劉爽立馬說:“快,全速奔跑,到崖底下。”
他們距離懸降索已經隻剩很短的距離了,隻要稍微沖鋒就能抵達。
于是下一刻四具作戰服全都将出力釋放到了最大,展開了最大速度,向着崖底奔跑。
作戰服本來就是爲着應對重力的異常而高負荷運作中,這次的最大和最長時間加速能耗非比尋常。
其實就算是在真正的戰場上,也十分忌諱這種最高功率運作的,因爲作戰服會過熱,會被迫開啓散熱孔,散熱孔則會變成作戰服的一個弱點。
甚至會散熱不及讓作戰服部件損毀。
最糟糕的事情成爲了現實。
一個隊員的速度刹那間慢了下來,同時散熱孔開啓,還有一股白煙自那裏冒了出來。
“怎麽了,何?”劉爽趕緊問。
何苦笑:“重力機構壞了。”
什麽?!
劉爽和其他兩人心頭一沉。
他們能夠在這4倍重力的崖底全速行進,行走自如,全靠着作戰服的重力機構,這個壞了之後,四倍的重力将完全地疊加到人體身上,外加人體本身的重量加成。
果然,隊員小何很快和作戰服一起趴倒在了地面上。
劉爽刹那大急,命令另外兩人:“你們拖着何,我殿後——”
之前不能給隊友小陳收屍,那是條件所限,隊友也已經死了,這刻是能拯救就必須拯救,不能抛下隊友。
然後的行進變成了三前一後的模式。
兩名隊員分出一隻手來拖着小何,另一隻手舉着步槍。
單手不是不能開槍,但麻煩許多。
隻有劉爽能夠雙手持槍,随意地調轉視角警戒後方和左右。
小何加上作戰服,可以到170公斤的重量,加上四倍重力後,更加驚人,即便是在地面上被拖着走,也大大減緩了整體的行進效率。
小何一時間提議:“要不我把作戰服脫了吧,這樣輕松不少。”
一個人立馬駁斥:“誰知道這霧氣什麽鬼,要有毒呢?”
地表上空氣指數優良,不代表這崖谷裏的空氣就沒問題,尤其那些本體不明的霧霭顆粒到底是什麽還不清楚,他們的作戰服也并沒有空氣指數探測功能,脫掉作戰服是冒險。
小何苦笑:“可是,這樣太沉了,你們都分不出手來自由打槍了。”
如果隻是一個人的體重,就算4倍重力,隻靠一名隊員就能照看了,而且不會降低太多行進速度。
劉爽杜絕了這提案:“沒有作戰服,沒法挂懸降索。”
他們需要懸降索上的挂扣才能回到索繩上,如果是用手把住扣環,數千米的高速上升很難堅持下來,再說一路上升的時候本體會擦碰到崖壁,根本無法完好,就算可以讓另一名隊員帶着,也難保中途不會出現意外。
這算是個“完美”的理由,小何跟其他兩人都不說話了,有一個甚至直斥小何閉嘴。
這斥責卻讓小何心暖。
忽然間,劉爽開口:“它來了,警戒——”
已經看不見的火海那邊,那模糊的影子再次于迷霧中現身,看來火海并沒能長時間阻止它。
模糊影子出現的第一時刻,劉爽就開了槍,能量束在瞬間就鎖定了敵人射擊過去,但還是落空了,那東西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而且吃過一次虧後,竟然能夠做到提前預判,這完全不可思議,畢竟能量束不同于尋常子彈,幾乎是瞬達,哪怕是再自主智能化的儀器設備,也不見得能反應過來。
但在這一切神秘不明的崖谷地下,這種詭異并不突兀。
不過劉爽的精準點射,還是再次逼退了敵人。
他們距離崖腳也更近了。
隻要能夠震懾住對手,就能順利抵達崖下了。
那東西一時間不再冒出來,似乎是感覺到了突襲的難度。
危險卻突如其來地抵達了。
劉爽的作戰服忽然出現異常掃描數據警報,他順着方位擡起了頭來,一時間張大了嘴巴。
隻見頭頂的迷霧裏,一團模糊的熱源臨空降落。
那東西竟然從空中降下來了!!
排除掉對方具備飛行能力,就是進行了一次超遠距離,以及超高高度的縱跳了。
不僅是在4倍重力的崖底進行了這種程度的跳躍,而且精準地跳躍進了四人之中。
劉爽一瞬間毛骨悚然,在大腦空白中,就槍口調轉,射擊過去。
刹那間他根本來不及精準鎖定,全都打空了,那東西避開了他的所有射擊,并順利落地。
劉爽甚至連提醒隊友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那東西落地時的重重聲音,還是驚動到了前方的三人。
那兩名隊員臨時放下了拖帶着的小何,轉身舉槍要射擊。
雖然這樣的胡亂射擊有射中隊友的危險,不過步槍有智能化的保險系統,可以避開直接射中隊友的情況,他們可以盡管開槍。
可是這條在常規戰場上很少出錯的準則,卻在下一刻被粉碎了。
那東西幾乎是在落地的刹那,殘影一樣一個移動,就閃讓開了一個人類的射擊,并朝着射擊的人撲去。
被其閃讓開的能量束,差點兒射中了對面的組長劉爽。
那個隊員被吓得雙腿發軟,蓦然見到龐大的影子襲來,根本沒能力反應。
幸好劉爽見機很快,從側後面射擊過去,逼退了那東西。
那東西卻也不可思議,明明射擊方向來自于側後方,卻能提前躲避。
剩下一人的補射也發出了,三人本有機會将此物的這次空中降落突襲給打退,誰知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那東西不知使用了什麽武器,竟一下穿刺進了地上被四倍重力壓迫到不能動彈的小何身上,一下穿透了小何的作戰服,并在小何的慘叫聲中,将小何平舉了過來,以阻擋三人的掃射。
三人隻好停了。
小何慘叫聲中卻大喊:“走,别管我——”
三人一時遲疑。
小何卻在下一秒喊了個數字:“0!”
三人看到了小何的某個動作後,咬咬牙,理解了意思,高速閃退開了。
三人閃退的刹那,以小何爲中心,忽然變成了一團火海。
他們還剩兩顆燃燒彈,其中一顆就在小何身上。
小何觸發了燃燒彈。
在熊熊火海燃燒的同時,小何的咆哮式喊叫在持續着,仿佛驅趕隊友的魔音。
“跑,跑,跑,組長,你們快跑,跑下去,不要停——”
“哈哈哈,怪物,咱們同歸于盡吧!”
關鍵時刻說出的0,在他們的暗号裏,就是要和敵人同歸于盡的意思。
那怪物在火海裏發出詭異且連續的慘叫,在小何的咆哮襯托下越發明顯。
那仿佛是惡魔遭受煉獄折磨時發出的動靜,不論屬于什麽,絕對不會是來自于人類!
然而小何的狂笑也很快變成了慘叫。
小何有着作戰服,作戰服有着耐熱的效果,所以燃燒彈一時半會兒傷害不了他,但是他的背部被那東西的武器才刺中了,傷口處的作戰服是破損了的,有本體露出來,自然被灼燒到。
除此之外,那東西緊急間想将穿刺着的小何給甩脫下來,卻一時半會兒甩不掉,小何被一下下上下颠動着。
高熱大約也限制了其跳躍能力的發揮,外加小何和作戰服的重量,一下子拖延住了那東西。
劉爽三人,就在這隊員和敵人的共同慘叫聲中,進行最後一段距離的逃跑。
一邊逃跑,三人的心頭已經被難以言喻的情緒攫取了。
隊友的即将慘死,隊友的付出,那東西的可怕,所有情緒夾雜在了一起,最終成了促使他們的沒命狂奔。
最終,三人順利抵達了崖腳那裏。
劉爽讓其中一名隊員去接通通訊纜線聯絡崖頂,然後持步槍轉身,保持警戒。
小何的動靜已經完全聽不到了,他一陣悲哀。
但是那東西的慘叫也無法聽到了,他又擔憂。
現在和那邊距離已經超出了十米遠,他根本無法連通小何的作戰服數據端,但是這迷霧對聲音的阻隔效果沒有對信号那麽誇張,十米外的聲音他們還是可以通過作戰服的外傳感器搜集到的。
現在半點兒動靜沒有了,除了那東西被燒死了外,就是那東西已經逃脫了火海。
逃脫的話,就絕對會追殺過來。
——從之前的遭遇看,那東西就是有着這種殺手般不懈的特性。
但那到底是什麽?
劉爽調取自己的作戰服記錄數據,卻依舊是模糊一片。
那東西的移動效率,完全超出了作戰服的視頻信号捕捉能力,怎麽看都是一片殘影,加上迷霧的籠罩更加難以辨識。
他隻隐隐約約看到,那東西通體白色,跟迷霧相同。
也大約是這種相仿,讓他們不得不更多借助于熱感掃描。
那東西還有一對兒類似于鐮刀的武器,就是這種武器,将他們的作戰服能夠一下劃斷、刺穿,取走了自己兩名隊員的性命。
迷霧中的白色殺神!
劉爽牙齒緊咬。
這時候,最早到達懸降索那裏的隊員苦笑:“組長,我的通訊插口不頂用了,大概是之前奔跑的時候燒到了,你快來吧。”
第二名隊員也說:“組長,我的也不怎麽好用,你來吧。”
怎麽都壞了?一刹那的疑慮閃過,劉爽隻好跑去了通訊纜線那裏。
此刻,雖然通訊還沒有接通,其他兩名隊員已經利用挂扣挂在了懸降索的扣環上,劉爽也将自己的挂扣扣上,打算伸手攬過纜線接口,接到自己作戰服的插口上。
誰知道,他要插進去的一刹那,懸降索竟然動了,自動向上方收攏。
這是崖頂開始收起懸降索了!
怎麽回事?
難道是上面感受到了懸降索的重量,于是主動回收?
不可能啊,懸降索是多出來一截的,他們挂扣上去,根本扯不到索身。
但不論如何,這都是好事。
他們阻止了更多的犧牲。
他剛這麽想,那道白色的影子就又出現了。
白影似乎受傷了,行動略遲緩,但這也隻是相對于其原本的效率來說的,對于自己這些人類,依舊是快速到無以複加!
而偏偏,此刻三人剛剛被懸降索垂吊上去,速度還沒快起來。
三人隻好在半空就朝着目标射擊,可是身體沒有借力點的他們,射擊方向的調整大受限制。
那白影很容易就閃讓開了所有射擊,最後一個側向跳躍,竟然直接沖刺到了崖壁上。
更離譜的場面就來了,那白影竟然直接附着在了崖壁上,就這麽攀爬着朝懸降索上的三人追擊過來。
角度刁鑽,移動靈活,速度也不慢,三人根本無法有效應對,最下方吊着的一名隊員慘叫連連,被那東西直接襲擊了。
劉爽大急,他身體無法向下看,無法使用步槍射擊和支援,竟然什麽都做不到。
而這這一瞬間,他完全理解了之前所發生的細節。
這兩名隊友并不是沒有接通通訊纜線,其實在他将挂扣扣到懸降索上之前,就已經接通通訊了,懸降索于是依照預定的秒數啓動了。
這是爲了讓劉爽挂到最前面的位置。
隊員們這麽做,和戰場上的風格有關。
在戰場上,戰士們會默認讓長官先走。
有的長官想跟戰士們同進退,如果不是真的無路可退,都會被士兵們拒絕的,甚至警衛員職責的士兵會強行将長官帶走。
第一個走和第二個、第三個走,生存概率自然會有差别。
淚水模糊了劉爽的視線。
這一刻,他竟然除了胸口的沉悶,什麽都感受不了。
他隻能祈禱,如果這是一場噩夢,那就讓這場夢盡快地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