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随着大兀鷹進入霧霾裏的長樂，感覺到大兀鷹再也使不出來之前努力飛翔擡升高度的力氣了，畢竟這是頭禽類，智慧有限，還沒有忍痛也要飛升到對面崖岸的智慧。

一頭紮進了霧霾裏後，大兀鷹視線又遭受到幹擾，加上它對于這片霧霾貌似本能懼怕，尖叫更厲害了，雙翅扇動越來越沒有章法，甚至連飛行方向都把控不住了。

長樂和其上的那隻鳥開始在霧霾裏橫沖直撞，不辨方位。

這好處是人類就算能感知到他們的動靜，也再難以鎖定和集火射擊，壞處是長樂完全無法掌控局面，原先的飛渡計劃恐将失敗。

罷了，長樂原本就有另一個計劃，就是進入崖底先躲避再說。

原先是想着靠攀爬下到崖底，現在是靠着便車飛行，沒有根本區别。

長樂剛想這麽認爲，大兀鷹就不按套路出牌了，橫沖直撞式飛行中，大兀鷹竟然掉頭飛向了原先一側的崖壁，由于身處霧霾中，根本沒有能提前看出崖壁的所在，等人和鳥來到那面石壁前時，慣性之下已然來不及刹住了。

接下來估計就會是一個鳥毀人亡的下場。

緊急時刻，長樂做出了因應反應。

他靠着雙臂的力量，将下半身猛然做出了一個腰部彎曲的動作，雙腿擡起并向前伸出，險堪堪在昂立起來的大兀鷹腦袋之前接觸到了崖壁，并接下來靠着一個蹬踹的動作，完全抵消了兩者的慣性力量，之後雙方又順勢朝着另一個方向扭轉飛去。

長樂剛松了口氣，大兀鷹身體就緊急下墜，畢竟猛然掉頭，身下有重物的大兀鷹反應不過來，雙翅根本來不及扇動。

這一下墜，就是上百米之後了，大兀鷹才險堪堪止住墜落之勢，雙翅扇動加快。

此刻長樂大兀鷹都進入了霧霾的濃重區，四面幾乎不可辨物，長樂從大兀鷹的鳴叫中感受到這隻鳥更加恐慌了。

好在大兀鷹由于之前的經曆，不再橫沖直撞胡亂飛行了，而是朝着正前方，大概是和裂谷平行的方向使勁飛翔。

看得出來，大兀鷹對這霧霾區域本能恐懼，畢竟這隻鳥平時是完全靠着視力來鎖定目标狩獵的，蓦然進入發揮不出它的能力的區域，不害怕才怪。

再說飛行帶有慣性，在霧霾裏飛行就像是在霧霾裏開車，說不定就撞到什麽，陷進什麽泥淖裏了。

也罷，就這樣吧。

長樂對大兀鷹完全沒有幹擾的心思了，這隻鳥想飛到哪裏就飛到哪裏，隻要逃出人類掌控就行。

所以長樂完全放棄了身體的動彈，靜心感受身體兩側的霧霾。

這霧霾裏帶不起什麽風，長樂的嗅覺裏，霧霾顆粒有種古怪的氣味，也不知到底是怎麽形成的。

這裏又不是前世的工業文明時代，原生的世界裏，霧霾形成條件很苛刻。

随着飛行，長樂慢慢感覺自己的高度又在下降。

這是系統反饋給他的數據，也是大兀鷹變相告知給他的。

長樂的聽覺能力，精準地推斷着大兀鷹的雙翅扇動效率，現在大兀鷹的扇翅頻度正在一點點的降低中，落差不是很明顯罷了。

估計這隻鳥的體能也是在逐漸下降的。

自己的體重有這隻鳥的三倍重，估計接近了這隻鳥能拖帶起獵物重量的上限，它要是能夠一直将這麽重的獵物拖帶着飛，那才不正常呢。

長樂覺得這不算是什麽壞事，他原本就計劃下到崖底，大兀鷹速度一點點下降正好吻合他的企圖。

一百米、兩百米……

長樂一段段估算着下落距離。

統籌一下，距離他們從崖頂那裏降落，已經超過了兩千米了，長樂不由心頭震驚。

也就是說，這大裂谷的深度，至少在兩千米以上。

他不由生出僥幸心理，如果不是有這隻鳥在協助他下落，靠着自己一點點攀爬崖壁，不知什麽時候爬完這麽長的距離。

話說回來，如果這裂谷很深，再想爬上來，所耗費的風險及工夫也肯定不小。

算了，後面總能找尋到更安全地爬上來的辦法的。

長樂剛這麽想沒多久，大約下降到兩千五百米的時候，又有異常發生了。

長樂竟然察覺到上方那隻鳥的翅膀扇動在加快，一邊加速扇翅，大兀鷹一邊尖叫，恐慌異常。

唉，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你就不要往上飛了啊，就算能飛上去，大概率也會被人類發現，那時候會再次遭到攻擊的。

一旦大兀鷹被人類的武器正面擊中一次，長樂就會陪着大兀鷹葬身崖底。

長樂是這麽擔心的，可事實結果恰巧與他的猜測完全相反。

加速扇動翅膀的大兀鷹，不但沒能将高度擡升起來，反而身體連帶長樂在繼續下墜着，而且墜速明顯比之前更大了。

咦？這是怎麽回事？

長樂剛想從科學邏輯上分析這異常現象的成因，他自己也感受到了不對了。

他竟然感覺到，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向下拉扯着他的身體。

這無形的力量，就像一雙雙無形的手，拉扯着他，将他拖拽下去。

這種拖拽不僅僅是來自于體表，而是整個身體、内心，乃至靈魂。

而下方，則是依舊充滿白色霧霾的無邊深淵。

深淵裏傳來下拉的力量……

這個猜想，讓長樂一時間恐慌無比，他在地表上所練就出的那種鎮定自若，一時間被神秘的未知所打敗，籠罩，統治。

他和上方的大兀鷹一樣無措起來。

而随着繼續下降，那份拉力也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大，他和大兀鷹的下墜速度越來越快。

不好——

長樂接下來考慮的，不是加速下落的原因，而是其結果了。

照着這下墜速度，除非下面是一處深度充足的水源，否則他必定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大兀鷹估計也考慮到了這一點，甚至是它之前表現的懼怕進入霧霾，就是曾經嘗試過進入霧霾，并經曆過這詭異的一幕造成的心理陰影。

所以大兀鷹雙爪忽然努力掙紮，想将爪子上吊着的長樂甩脫，好減輕重量，重新飛行上去，擺脫那神秘的拉扯力量。

長樂怎麽可能讓其得逞，雙手攥握得更牢了。

怎麽辦？怎麽辦？

長樂恐慌下，腦子裏完全沒有任何主意。

他不能放開，不然必死，一直抓着，陪着大兀鷹下降，速度到了一定程度後，同樣必死無疑。

長樂心頭湧生出期待，希冀下方會是一個水源，至少是一片林木。

但後者完全不可能，大裂谷底部，霧霾籠罩區域，怎麽可能有林木呢。

左思右想，沒有定見，雙方則在繼續向着未知的深淵底部墜落。

長樂耳畔，幾乎隻剩下呼呼的風聲了，風聲中則夾雜着大兀鷹的慘叫。

蓦然，長樂下探的視線裏，運用遠程放大效應看到了崖底情況。

他瞬間失望，他要墜落的崖底完全沒有河水樹木，而是一帶看着像是石質的地面。

墜落到這種地面上，必死無疑啊。

于是長樂打算執行一個大膽的行動！

他估算着墜速，距離地面的用時剩餘，在用時眼看要用完前，突然松脫了一隻手，變成了單手拖拽着大兀鷹一隻鷹爪的模式。

大兀鷹努力飛行以抵消墜速已經很吃力了，下方的重量一下子都轉移到了單一一側，導緻它整個身體失衡，飛行再也維持不下去，身體向着一面側轉。

長樂則趁機以超高的效率攀爬到了大兀鷹的腹部位置。

大兀鷹此刻已經完全無法飛行了，翅膀收攏，變成了背部朝下的姿勢，而長樂則用爪子牢牢地抓在了它的身體正面，胸腹部那裏。

在将要落地的刹那，長樂心頭僥幸無比。

他破壞大兀鷹飛行的時機必須非常精準才行。

早了的話，會導緻雙方墜速更大，畢竟大兀鷹的勉力扇翅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消下墜，晚了的話，他和大兀鷹的上下關系将會改變，會成爲他下大兀鷹上的局面。

現在，他在險而又險、千鈞一發之際，成功讓大兀鷹成了墊背的一方，獲取到了更高的生存機會。

然而這機會也僅僅是相較來說而已。

眨眼間，人鷹以眨眼間的速度墜落在了地面上。

砰的一聲巨響。

巨響發出的同時，之前由深淵傳來的拉扯力道一起在墜地的刹那發揮作用，長樂整個身體都擠壓向身體下相對柔軟的大兀鷹。

下一時刻，長樂眼一黑，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