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懵懂中,先是鼻端嗅到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兒,這股腥臭比自己洞**的濃烈得多,類别也不同。
然後他耳中又聽到了悉悉索索的動靜,還沒來得及識别到底是什麽,下一刻顯現出的事實,使得他魂飛天外!
隻見一個碩大的腦袋從兩棵樹之間的縫隙中伸了出來。
這腦袋是如此之大,位置又如此之高,以至于像一頭突入進來的天外生物。
這是一頭蛇!巨蛇!
不,準确說,是一頭巨蚺!
這頭巨蚺的全長難以計量,但從其半立起來,幾乎能達到巨木一半高度的體型來估算,其長度恐怕至少十數米。
巨蚺的腦袋首先瞄準了最爲明顯的目标,鼠王老爹,後者嚴陣以待。
巨蚺的信子射了出來,這舌頭完全不像尋常意義上用來搜集空氣中信息的蛇信子,長度不可思議,而且沒有馬上收回去,直奔向了地面上的鼠王老爹。
信子的表面一側,可見到類似于倒鈎的肉刺。
鼠王老爹在最後一刻側面閃躲了開,并且揮出一爪,斬向蛇信子,可惜沒有斬中。
鼠王老爹同時将前肢上幾根剛毛當做利器甩出,直取半空中巨蚺的雙目。
巨蚺腦袋一偏,同樣閃讓開了。
大約是意識到鼠王老爹不好惹,巨蚺将攻擊目标瞄準了其他幾頭老鼠。
拖帶着死去的大蜥蜴的大哥二哥奔逃中,發現路卻不通了。
前面從樹木和灌木中,忽然伸出了一條粗度堪比水桶、不,是甕缸的蛇的身體,偏黃褐色的網紋,體表還看得見細密的鱗片。
——這是那頭巨蚺剩餘的身體,它竟然橫穿過狩獵場外圍的巨木和灌木,直接攔截了老鼠們回返的路徑。
大哥首先松開了銜咬着大蜥蜴的嘴巴,半個巴掌長的利爪揮出,斬向了眼前比它還高的巨蚺身體。
利爪準确斬中了蛇身,卻隻是在鱗片上留下了一道較淺的痕迹。
——完全不能破防!
那邊的鼠王老爹需要牽制住此刻最具備攻擊性的巨蚺上半身(畢竟狩獵場四周是巨木,巨蚺最爲強大的纏繞和沖撞碾壓無法施展),無法來此馳援,它隻得利叫一聲,吩咐幾頭老鼠不要戰鬥,放棄獵物,逃命爲先。
于是依舊銜着大蜥蜴的二哥也放開了嘴,和大哥一起短距離沖刺,想越過巨蚺橫亘在前的身體。
兩者的确沖上了半空,眼看要跳躍過去,誰知那段巨蚺的身體猛然擡高,正好阻擋在了兩鼠前方。
兩鼠身體被格擋住,不得不降落下來,回返了原位置警戒。
老大老二老三三個相對小的個體,也不得不止步于這段蛇身之前。
很顯然,巨蚺打的主意,是對老鼠們包圓。
如果巨蚺不是有鼠王老爹這個大麻煩要優先解決,剩餘幾頭老鼠早就遭秧了。
長樂呆呆地躲在藏身處,身體哆嗦,看着眼前的一幕,根本保持不了冷靜。
恐懼,恐懼,還是恐懼,深深的恐懼。
自那個蛇腦袋一現身,一種源自于生物本能的危機感就統治了他。
那是頭蛇,鼠類的天敵,而且是巨蚺。
千萬年形成的物種法則,已經深深地嵌入了鼠輩們的基因記憶中。
此刻的他隻有一個概念:
他是獵物,那頭蛇是獵人。
還是根本産生不了抵抗關系的獵物和獵人。
在這個龐然大物面前,它們作爲鼠類,根本沒有一星半點的勝出可能性,戰鬥的唯一下場,就是被吞噬掉。
被那個碩大的嘴巴吞噬掉,再被那粗壯的身體消化成養分。
基因鏈深處衍生的恐懼下,長樂完全放棄了抵抗、甚至是逃跑的本能都喪失掉了,它就是案闆上的魚肉,等待着刀刃斬下的刹那。
巨蚺忽然發現了長樂,抛開了暫時解決不掉的鼠王老爹,腦袋一偏,向着長樂藏身處伸長過來。
到足夠近處,長長的蛇信子如電射出,卷向了等待命運降落的長樂。
在一刹那間,長樂可以清晰地看到蛇信子上面遍布的倒刺,可以看到血盆一樣大開着的巨蚺口腔,可以看到那深不可見底的黝黑空洞。
他的腦海自動模拟出了将要發生的場景:
他會被蛇信子卷中,收攏到蛇嘴巴内,巨蚺将進行吞咽動作,然後他将進入那可吞噬萬物的喉嚨,并順着食道滑進其胃部,蛇胃内的消化液,将使他如墜煉獄……
刹那之間,側面一道黑影淩空,兩道爪影閃過,在險而又險間擊中了蛇信子的前端。
巨蚺吃痛,觸電一樣收回來蛇信子,上半身也彈簧一樣上移,回歸了半空。
遭受攻擊後的巨蚺竟然仰天發出了尖利的嘶吼,由于受創創,有血液順着其嘴巴流溢了出來,滴落到了地面,更增添其兇性。
鼠王老爹無暇他顧,矮身叼起長樂,跑向了被巨蚺身體阻擋住的路徑,打算帶頭突出圍困。
鼠王老爹的計劃沒有成功,巨蚺被激怒後,頭部再次淩空豬突過來,這次它大張着嘴巴,顯然不打算使用蛇信子了,而是直接用嘴巴吞噬。
它那倒鈎形态的利牙,足以保證隻要擊中,就沒有獵物可以逃脫開捕獵。
鼠王老爹甩脫了長樂,低吼一聲,返身迎敵。
大哥接過了長樂,叼在嘴裏,再次沖刺打算越過攔路的巨蚺。
這次,由于巨蚺是不穩定的狀态,并沒有主動攔阻。
半空中大哥四足的利爪皆探了出來,攀爬在了巨蚺身體上,順利跳躍了出去。
繼而是二哥,還有其餘三頭老鼠兄弟。
後輩們脫困,鼠王老爹也不打算久戰了,它順利脫離了巨蚺頭部的攻擊範圍,殿後逃離。
巨蚺爲了圍獵,整個身體是延展開的,由于被巨木格擋,需要先将身體收攏回來,這給了老鼠們逃命的空間。
所以等巨蚺完成了收攏動作,頭在前,身在後遊移追蹤過來的時候,雙方間已經拉開了二十多米的距離。
可這點距離,巨蚺顯然完全不放在心上,它根本沒有放棄獵物的打算,緊咬不停。
兩側的樹木、灌木花草,在其身體的掃蕩下,被碾壓、折斷無數。
從狩獵場這裏到石穴鼠的巢穴,直線距離不過百多米。
在這百米的追逐中,殘酷的一幕幕上演了。
先是三鼠中的老二慢了一步,被巨蚺一蛇信子卷入口中,眨眼間老二就沒有了,鼠王老爹連救援都來不及。
巨蚺爲了吞咽,緩慢了瞬間,又繼續追逐。
然後是二哥也大難臨頭了。
本來它的實力在鼠群中是數一數二的,但是就在沒多久前,它在狩獵的時候,一隻後腿就受傷了,略微瘸了些,至今都沒全好,受傷源頭不排除就是這頭巨蚺。
在亡命的奔逃中,二哥速度和靈活性都顯出了差距,被巨蚺腦袋直接伸過來一嘴咬中,隻來得及一聲慘嚎。
鼠王老爹甩出去的鋼針擊在了巨蚺下巴颌部的邊緣,不痛不癢。
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損失了兩名成員,鼠王老爹不得不停下來,獨力對抗這頭巨蚺。
原本按照生存法則,這并不是正确的行爲,但是超越常規鼠類智慧的它還是打算了以生命來冒險,以爲後代們尋求逃命的機會。
由于這個行爲,其餘被追趕的老鼠們,終于不再命懸一線了。
長樂的腦子已經完全放空了。
他還是被大哥叼在了嘴巴裏,一同奔逃。
如果不是這樣,恐怕第一個落單被吃掉的就是他了。
大哥的速度,比他快得多,所以兩側的景物幾乎如殘影閃過。
長樂的意識朦胧,他聽不清身後的嘶吼細節,也不敢想象那裏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他唯獨意識到了一件事:
生存,并不是一場遊戲。
一旦失敗,就再也沒有讀檔重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