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校後,雷仔細詢問過迦娜曾去過的地方,仍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一連幾天,她的護身符也沒再出現變化。
翠玉石闆改良希鐵煉成陣已陷入瓶頸,但和薩拜因約定的下次交易時間還沒到,所以,雷隻能繼續煉成希鐵,補充交易的資本。他有意想再次拜訪莫蘭,但作爲上次莫蘭書屋違禁書品焚燒的負責人,那樣會讓他被人懷疑。
雷很謹慎,之前和波希雅接觸的時候,從勞倫特的表現來看,雖然自己沒被懷疑什麽,但毫無疑問自己已落入他的視野了。雷最忌憚勞倫特這種性格的人,他的行動根本無法預測。
這些天,魂所外的那個聲音消失了,一切似乎變得平靜下來,但雷目光偶爾掃過塔身的裂隙,心中仍湧起陣陣心悸。他推測,那個東西一定沒有離開,也許它就在塔外伺機而動,又或者,它正在醞釀着什麽。在這場較量中,雷是完全被動的一方,他能做的,隻有依靠翠玉石闆,讓自己迅速強大起來。
12月3日,清晨。
灌鉛般的濃雲鋪滿天空,連綿的陰雨穿透煤煙,在街磚上濺起灰色的水花。
梅迪麗大街,查普爾教堂前停滿了汽車,撐開黑傘的人們,擁擠而有序地排列在大街上。
這所爲紀念善人查普爾而建的小教堂從未有過如此排場,這些人提前在此等待,是對前煉金協會副會長赫本·阿伯特的移靈儀式表示敬意。在斐列帝國,聲望最高的人群有兩類,一是促成了那些巨大煙囪拔地而起的機械工程師,另外,就是煉金術士。
與那些隐藏在陰影裏的異端邪士不同,正規的煉金術士被帝國與教會承認,掌握超凡脫俗的力量,卻不像那些資本家一般熱衷于剝削平民,這正是他們的聲望來源。人總是崇拜強者,而超凡者的财富多數源自裏世界,這讓他們與普通人之間沒有不可避免的利益沖突。
赫本·阿伯特的聲望不光來自于他的身份,作爲一位資曆深厚的學者,他教授過的學徒很多,甚至,一些從他翻譯的古代文本裏受益頗深的人,也願意奉他爲老師。
雖然,赫本晚年昏聩,甚至研究并宣揚錯誤的學說,爲此飽受诟病。但,人們向來願意敬重死者,畢竟,他是一位功大于過的煉金術大師。
人們肅穆等待着教堂的鍾聲。
貝德維爾家卻熱火朝天。
……
“各位,我本來可以早點完工的,但出于對品質的考量,我來晚了。”詹姆斯自信又驕傲地笑道,“不過,說真的,這身衣服很适合雷。”
“您完全不必道歉的。”伊迪薩拿水沾濕雷的頭發,努力往後梳着,“這真是我見過最好的手藝了。”
“我也能穿這樣的衣服嗎?”
“那得等你長大了,班。”
……
由于詹姆斯的遲到,雷在家人幫忙下迅速整理儀容。所幸他是男人,不用像女人那樣穿得裏一層外一層,但也花了快二十分鍾才準備完畢。
詹姆斯裁剪的黑禮服肅穆而不古闆,而且完全合身,經過一段時間的不懈鍛煉,雷雖然體格沒很大變化,身形卻挺拔了一些,在家人看來,他變得成熟了許多。
當雷來到教堂外的廣場和街道上,鍾聲剛好敲響,他加快腳步,來到小教堂門口出示邀請函,便引來了一些特别的關注——岡堡很大,上流社會的圈子卻要小得多,一個被特别邀請參加葬禮的年輕人,卻長着一張陌生的臉孔,這不得不讓人好奇。
“塞西莉亞,怎麽了,你認識他嗎?”馮恩·達諾切利特男爵聽見女兒驚訝地輕呼,疑惑地問。
“沒什麽,父親,我看錯了。”塞西莉亞定了定神,搖頭否決。迦娜的哥哥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場合?一定,是陰雨影響了她的視線吧。
……
鍾聲還未結束,雷走進了查普爾教堂。所有人都朝向在聖禮台閉目肅立,他見到了波希雅,便放輕腳步走過去。
“你來得真及時。”波希雅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謝謝。”雷裝作沒有聽懂她的嘲諷,“我需要做什麽?你知道,我沒接觸過上流社會。”
“保持安靜,不要出醜,轉移靈柩的時候,跟在我身邊。除此之外不要有任何多餘舉動。”波希雅幹脆利落闡明了要點,
“了解。”雷也樂意保持沉默。
鍾聲結束,神父開始念誦追悼詞,頌揚赫本的成就,緬懷他的過去。這對雷來說,是了解赫本的好機會,畢竟他雖然和窮困打字員身份的赫本相處過一段時間,但也隻知道他是個博學又喜歡玩黑色幽默的老人而已。上次接觸波希雅後,他曾嘗試從其他渠道了解赫本的過去,但赫本沒有寫過自傳,關于他的信息,大多都分散在帝國煉金協會的會員周刊中,雷無從接觸。
雷發現赫本的成就比他想象的更高,神父訴說的事迹中,有一件事吸引了雷大部分的注意力——在十二年前斐烈帝國煉金協會與拜倫帝國的靈知派煉金術士的交流會上,赫本勝過了對方的首席煉金術士。
這讓雷開始疑惑了,作爲一位高明的煉金術大師,同時也是傑出的超凡者,怎麽會被一場簡單的熱病給幹掉了?
雷心裏還有很多疑惑。爲什麽他能通過信标找到裏世界中的那座塔,而赫本研究帕烏莫斯之塔的學說,卻一直受到否認。赫本爲什麽不自己找到那座塔,然後證明自己?
但赫本已經死了,這些疑問,他無法得到解答。
“願他在永恒的霧裏安息,他的靈魂将與我們同在。”
良久,神父念出追悼詞的尾聲。
他放下追悼詞,用眼神示意波希雅,移靈儀式已經可以開始。
這時,靈柩中突然傳出了沉悶而有力的聲音!
“咚咚咚!”
像有人從靈柩内部用力敲響了内壁!
衆人面面相觑,看向神父,但神父也一臉茫然。
“喂,這裏很黑,你們把我關在哪兒了?”
赫本沙啞又迷惑的聲音從靈柩中傳出,又是笃笃兩聲,他喊道:“别這樣,你們不能這樣對待老人!這裏太黑了,我很孤單,快,放我出來,我知道你們能聽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