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仔細地觀察了鐵針,然後松了口氣。
雷沒出問題。
“抱歉,我不是故意讓你受傷。”莫蘭收回鐵針,“你做得對,不窺視它是對的,這可能導緻更多的危險。從你的描述來看,那個邪物能僞裝成你的親人,這表明它很可能具有讀心的能力,這種邪物狡詐又詭異,它很可能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占據你的思維……”
“剛才你懷疑我變成邪物了?”雷苦笑道。
“沒錯,我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如果你知道我的經曆,就不會認爲這是多餘的謹慎了。”
雷沉默表示願意傾聽。
莫蘭抿了口紅茶,露出追憶的神色:“我年輕的時候,哦,應該說是三十二歲的時候,那時候我正和一支考古隊合作,考古隊的隊長凡圖恩也是一個煉金術士,我們八個人從浮洱維奇港雇船出海,去探索一個海圖上沒有标注的孤島。”
“在孤島上,我們發現了匈唐王朝的遺迹,你可能沒聽說過,那是一個隻在古書中出現過,卻沒有考古證據能證明它存在的王朝,據說它毀滅于洪水。我們在島上找到了匈唐王朝供奉的人魚圖騰、城市廢墟、陶瓷、金屬器、還有自成體系的文字,這是一個偉大的發現,足以讓我們在考古界聲名鵲起。”
“但那時,我發現凡圖恩變得有些奇怪,我發現他開始刻意掩蓋一些古老的碑刻,并且舉止變得奇怪了,變得厭惡熟食,我甚至發現他在夜晚偷偷去海邊捕魚生吃,連内髒都不吐。”
“之後,考古隊的隊員一個接一個的消失,船長和海員也莫名失蹤了,終于有一天,凡圖恩告訴我他發現了一個藏滿寶藏密室,邀請我和他獨自探索,但他不知道,我幾天前就發現了他脖子後長出的一片魚鱗。我不知道那時他到底是誰,要知道,我們在帳篷裏談話時,他談起自己的夢想和家室,還是以前那副表情和口吻,根本讓人看不出絲毫異常!”
“他會不會是中了什麽詛咒,或者得了病?”雷心生寒意,又覺得疑惑。
“當時我也這麽想過,但我不敢拿命去賭。”莫蘭笑了,“我逃了,我開走了船,他追到岸邊,說偉大的那都尤恩不會放過我,那聲音簡直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呵,讓我差點尿了褲子。不過他沒有離開那片島嶼追過來,似乎有某種力量限制着它。”
莫蘭故作輕松的語氣讓話題沒那麽凝重了,雷問道:“偉大那都尤恩,那是它的名字?”
“沒錯,那也是匈唐王朝供奉的人魚的名字,我在凡圖恩掩埋的那些古老碑刻見過。”
“後來呢,那座島嶼怎麽樣了?”
“過了兩年,我又召集人馬去了一趟。”莫蘭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你知道,當初它有很多機會對我出手,卻選擇了引誘我去他布下的陷阱裏。這說明它并不是很強大,我邀請了五名出衆的煉金術士,應該能殺死他。”
“當我們的船臨近那片孤島時,那都尤恩出現在岸邊,沒錯,和匈唐王朝供奉的雕像一模一樣的那都尤恩,但它穿着兩年前的凡圖恩的靴子和衣服。”
莫蘭的聲音顫栗起來,“它盯着我,隔着幾百米的海岸,那雙眼睛裏蘊含的殘忍和邪惡像刀子一樣,我感到靈魂都要被那目光刮走了,它忽視了其他所有人,唯獨盯着我,它還認得我!”
“後來你們登岸了嗎?”雷沒有莫蘭那樣直觀的恐懼,但聽着也後背發涼。
莫蘭手指不住摩挲着杯沿,好一會才搖頭說:“沒有,那是找死。後來我才知道一件事,邪物不是無法抵抗的,它們可以被消滅,但這有一個前提,你得趁着它們剛來到表世界,和宿體還沒完全融合的情況下動手,我很後悔,當凡圖恩剛出現異常的時候,我就該幹掉他。但我猶豫了,我和他是很多年的老友,我做不到那麽冷酷。”
“後來我們調轉船頭離開了。回去後我把消息宣揚了出去,匈唐王朝的遺迹讓很多投機者趨之若鹜,但那個孤島像是人間蒸發了,再沒有人發現它的蹤迹,那段時間,我也因此聲名狼藉,被許多人當成騙子,凡圖恩那支考古隊的投資方甚至将我告上法庭,指控我謀殺了他們。”
“我隐姓埋名離開了,但我知道那座島嶼沒有消失,那都尤恩,它至今是我的夢魇。”
莫蘭放開茶杯。
雷低頭盯着自己的茶杯,他雖然已經跨過禁忌的界線,接觸到一些匪夷所思的危險,莫蘭的經曆對他來說還是超乎想象了。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莫蘭打破了凝澀的氣氛。
“我情不自禁把話題扯遠了,不過我想你應該能原諒我剛才的舉動了。”
“我沒放在心上,。”雷笑了笑,手背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他又不姓鹿。
“呵呵,我向你保證那根針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不會讓你患上破傷風。”莫蘭頓了頓。“那個邪物還沒能傷害到你,不要離開你的魂所,在裏世界,邪物比人類要強大得多。”
“魂所能完全保護我的安全?”雷想起遍布裂隙的塔身,感到十分懷疑。
“我沒法回答你的問題,魂所也是以前的靈修者建造的,有的堅不可摧,有的形同虛設,如果你覺得不安全,可以想辦法加固它。可惜,你的老師不在了,不然完整的靈修傳承一定有加固魂所的辦法,甚至讓靈魂進一步升華的途徑。”
“謝謝,我知道了。”
沒有從莫蘭這裏得到解決危險的辦法,但雷心裏卻有了思緒,赫本的手記還在,隻是落入了波希雅手裏。
幾天後就是赫本的追悼會,雷能再次見到波希雅。既然赫本的研究是被否認的,他的手記也許不會受到重視,雷或許有機會得到它們。
沒在莫蘭書屋待太久,雷帶着《格芝哥之歌》離開了。
他和莫蘭都是觸犯禁忌的不法者,接觸太過頻繁,任何一方的暴露都更容易連累到對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