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從紫宸殿出來,兩腳生風,瞬息百裏,朝着自己的護軍府狂奔。他的奔跑和激動,從他懷裏揣的超級寶娃那裏,雷長夜全都感受得出來。
隻有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仇士良才會如此放縱自己的情緒宣洩。魔途功對他而言幾乎是全部的渴望:突破九品,長生不老,重做男人,一統天下。一個男人……不,一個太監想要的,魔途功全都能給。
哪怕到八品巅峰的境界,仇士良也看不破因魔途功而誘發的滔天貪欲。他現在已經不想任何事情,隻想要趕緊進入入畫匣,找一個雷公峽谷僻靜的地方練功。
仇士良興奮得七竅生煙,雷長夜卻愁得頭發都……反正就很愁。
他不知道亂世人布局的核心在哪裏。
令狐史官和他身邊的兩個親信應該就是亂世人布局在大内秘庫中的棋子,可以說是浮生會的死士。
令狐史官之前一切的不合理不正常都有解釋了。他拼命練魔功,甚至不惜性命相搏,除了博取仇士良信任,還要給人一種這魔功得來不易的感覺,讓他産生珍惜的心理。這些日子,令狐史官的演技确實精彩。
雷長夜也漸漸明白了浮生會的套路。白起的出現,表面上想要北門宿衛和十萬童子,做出想要仇士良學習他給的魔功的姿态。實際上,他的作用隻有一個,就是把魔途功這個仇士良已經知道一半的名字,深深刻在他的心田之中。
仇士良自然能夠識破白起表面上做出的計謀,但是他怎麽也想不到浮生會早就打入了他的大内秘庫,知道他看過浮生會的秘典,也聽說過“魔途”兩個字。
白起提到魔途,仇士良的思路就焊死在了對魔途之道的求索之上。他自以爲找到了一絲尋找魔功來源的關鍵,實際上他不知不覺已經落入了亂世人引誘他走上的不歸路。
令狐史官爲首的史官和典吏拼湊在一起的功法,很可能是一種亂世人和浮生會已經研究成熟,但是無人願意修煉的奇特功法。他就是要騙仇士良去練。
這就是讓雷長夜愈發擔心仇士良手裏的魔途功到底是什麽。爲什麽亂世人一定要把這份功法以這種不尋常的方式灌入仇士良的意識中。
現在眼看着仇士良就要開練魔途功,一旦仇士良進了仙隐圖,雷長夜可以徹底切斷他與肉身的聯系,讓他困死在畫中。他這個人,就算完蛋了。
但是就算是仇士良隻剩下神識,也不是好對付的。這可是八品巅峰的強者,一旦鬧騰起來,整個仙隐圖怕不是要被他戳個洞出來。
雷長夜隻能放出吳道子和黃鶴小童來對付他。但是,就這麽弄死仇士良有諸多不便。
第一,仇士良死了,長安必亂,他不知道亂世人的布局,萬一亂世人有辦法影響神策軍做出偏激舉動,那麽一切玉石俱焚,隻會讓浮生會趁機劫走神策軍兒女,煉成妖童兵團橫掃天下。
第二,仇士良是魚玄機的仇人,她性格這麽别扭,必然想要親手複仇,雷長夜糊裏糊塗就把仇士良弄死了,她看到屍體必然崩潰。以後做事就不太聽使喚了。
第三,仇士良死了,大明宮裏開成帝就成了主人,這對于雷長夜也是大麻煩。因爲他想要的是一口氣誅殺整個宦官集團。開成帝會成爲第一個反對的人。仇士良就是他提拔上來的宦官。皇帝之所以與宦官集團相愛相殺,是因爲他隻能相信宦官,其他的南衙官員和方鎮大員他一個都信不過。
想要維持朝廷的統治,曆代皇帝除非是雄主,否則最終隻能求助于家奴。開成帝連雄雞都算不上。
若是仇士良死了,他隻會提拔另一批宦官作爲心腹執掌神策左右兩軍,希望這一次這幫宦官能夠感念天恩,好好爲他效力。但是,把希望寄托在掌權者的良好品德而非權力的制衡上,這本身就是緣木求魚。
皇室自身不過硬,誰執掌神策軍都要出事情。開成帝絕對不能成爲主事人。所以,雷長夜還不能讓仇士良死得這麽早。
這中間想要把握的關鍵有點太多了,雷長夜左思右想,終于決定先讓仇士良以爲自己控制了互聯網,讓他安心在仙隐圖裏練功。等着他的魔途功成型後,他觀察一下會是個什麽玩意兒再說。
仇士良此刻已經進入了護軍府。他是以絕頂輕功猶如一道黑箭,神不知鬼不覺進入護軍府的,任何人都沒有看到他進府的影像。
他進了府立刻進入了後堂,打開了一個隐秘的暗門,閃身進入,随即門倏然關閉。一片漆黑之中,他卻猶如行走在白晝之中,數着步子,左走右轉,連續行進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終于找到了一個地方坐下。
通過超級寶娃的聽覺系統,雷長夜感知到周圍的黑暗中有隐隐約約的拍翅聲。時不時,會有一兩隻鳥或者别的什麽東西落在仇士良身上,吱哇叫兩聲,又飛走。
仇士良并沒有去拍打驚擾它們,仿佛和它們有什麽默契。
雷長夜頓時明白了這裏的布局。這有點像師娘講述的苗成貴練功的地方。他也是個仇家遍天下的毒王,練功的時候他自己挖一個洞,洞裏黑漆漆不點燈,盤着上千條金環王蛇,除了他自己,誰進洞上去就是一口。
仇士良這個練功密室布局應該也差不多,任何人一旦進來,立刻會招來千萬隻無名飛獸的襲擊。按照仇士良的尿性,這種飛獸不是有劇毒就是好牙口。
“不愧是你啊。”雷長夜暗暗感歎。仇士良的求生欲不是一般的強烈,大概是知道死後的境遇不會太好的緣故。
仇士良終于點亮了随身帶的火熠子。燈光一亮,立刻有成千上萬黑影尖叫着朝他撲來,但是被他的氣息一逼,開始圍着他飛速回旋,形成黑影的龍卷風。
雷長夜通過寶娃一看,全都是有着惡犬之頭的吸血犬蝠。這是東南沿海一帶最恐怖的異獸,一出生就有二品身段,長大後普通犬蝠能有大二品左右的威力,如果吸到了修行者的鮮血,會迅速升品到三品巅峰。
這裏的吸血犬蝠各個都有三品巅峰。光是這一屋子的吸血犬蝠就足以吸光一隻精英部隊的鮮血。
仇士良竟然偷偷養了這麽一批吸血惡魔在護軍府,也不知道他每年用了多少修行者把他們養成這麽大。雷長夜看在眼裏,渾身惡寒:仇士良真是該死啊。
仇士良從頭到尾迅速看了一遍魔途功,嘴裏念念有詞。既然要神識進入仙隐圖,他就不能帶上這魔功手稿了,所以他必須事先把魔功熟記于心,倒背如流。
他來來回回背了足足三四個時辰,終于把整部魔功背得滾瓜爛熟,在經過反複查對後,發現沒有一字錯漏,他滿意地點點頭,用火熠子點燃魔途功,将其徹底銷毀。
他深深吸一口氣,從懷裏掏出入畫匣和互聯網。他一手拿着入畫匣,一手捧着互聯網,左看看,右看看,臉上全是貪婪和希冀。
“咳咳,互聯網,可願聽從号令?”仇士良顫聲問。
雷長夜知道這是關鍵的時候,能否讓仇士良入坑在此一舉。
他控制超級寶娃從内部打開了方木匣,露出一個白花花的大腦袋,朝着仇士良點點頭。
“呼~~~~!”仇士良驚奇至極,呼吸都有些不勻了,“給我一個畫中身和一個清靜無人之地!”
超級寶娃點點頭。
仇士良連忙湊近了手中的入畫匣觀看,隻見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和仇士良一模一樣的畫中身。他此刻正身處于一片陰暗無光的密林之中,盤膝而坐。周圍人影皆無。
“妙極妙極,此正是我夢寐以求的清修之地。”仇士良大喜。這互聯網如此懂他,他都有點舍不得還給雷長夜了。但是想到維持費用,他終于控制住了自己。
而且在他看來,這入畫法寶隻是一個類似障眼法的道家玄功,并非真正的長生之地,等到他練成魔功,擁有了無限力量和無限時間,他完全可以自己造一個更好的所在。
他深吸一口氣,将入畫匣上的辨身符對準自己。接着他眼前一花,神識瞬間入畫。
在仇士良入畫之後,雷長夜計算了一下時間,差不多該啓程了。飛魚大娘船雖然進行了全面的改進,但是充一次電就隻能行駛六七個時辰,然後就需要調整一段時間。從揚州到長安大約2000多裏的路,加上路上關卡,大概走個七八天才能到。
他立刻向全船宣布飛魚大娘船明天啓程去長安。整艘船上都是歡呼的聲音。從揚州到長安現在已經是一條誰都不願意走的艱辛之路。但是,有了雷長夜的飛魚大娘船,這些在船上享受會員待遇的玩家能夠免費去一趟長安旅遊,這種機會當然不會錯過。
但是雷長夜自然不會這麽便宜他們。他讓武盟成員在船上的賓客之中檢查人們随身攜帶的公驗,沒帶齊過關文件的全都被勸離了大娘船。
這一次去長安,雷長夜可不會直接飛過去,他是要停在北太倉搞事情的。爲了順利停在北太倉,他需要每一個關卡的過關文書,更不能帶身份成疑的遊客。
這些想要貪便宜到長安旅行的雷公戲會員們一臉幽怨地被趕下了船。
雷長夜清空了上層甲闆,帶上一批得力的武盟成員,與淮南節度使宣錦和宣秀以及山塘幫的齊可追和楚小嶽揮手作别,起錨張帆,朝着遠方的長安開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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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