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荊南和湖南兩方鎮連續出了幾十起少女拐賣案,本來聶隐娘是不理這些事的,也管不過來。但是,雲香派幾個弟子所嫁的世家也丢了女兒。事關雲香派骨血,聶隐娘終于還是被驚動了。
她不動聲色,暗中調動江陵各坊不良人和武侯探查,自己居中整理各方提供的線索,最後将目标定在了江陵府七大名坊之内。兩鎮被拐賣的少女,有好幾個特征鮮明的女孩子都曾經被人在七大名坊中看到。
嫌疑人就在七大名坊的負責人當中,就在她準備親自去七大名坊一一探查時,出現了江陵府百年未見的大場面。
聶隐娘傍晚時分踏進七大名坊彙集的街坊,七大名坊寂靜無聲,黑燈瞎火,宛若七座古墓。坊内所有小厮、姐兒和老鸨,全都失蹤得無影無蹤。一座江陵最繁華的花街,因爲她的到來變成了死巷。
聶隐娘走進名坊之中,卻發現她已經盯上的幾個拐賣案主要作案者全死在了坊中,整個腦子都被打碎,令她連喚魂之法都無法施展。
看到這些作案者的血迹尚新,聶隐娘決定施展輕功以江陵府花街爲中心,來一個螺旋搜索。但是她的氣息被一個強大的存在鎖定,以她的武功竟然無法掙脫,不得不以氣機回鎖。
這是她第一次和妖神宗的藥師照面。藥師一副路過此地,想要進青樓的樣子。他甚至還想問問是不是聶隐娘毀了七大名坊的生意。
聶隐娘知道,藥師此舉很可能是爲了讓剛剛撤走的拐賣案嫌疑人有更多時間逃離江陵。但是,她第一沒有證據,第二根本無力留下藥師。
半年後,同樣的事情在揚州發生,白魁追查同樣的人口拐賣案,找到了聶隐娘要線索,兩人同來揚州一座嫌疑最大的青樓——彤影樓。同樣是傍晚,同樣的人走樓空,燈息影藏。
聶隐娘和白魁對了一下線索,原來十年來,大唐二十多個方鎮都出現了類似的人口拐賣案,各派的高手都卷入調查,查到最後線索全斷了。
如今同樣的情形在蘇州重現,令聶隐娘頓時想起了這樁舊案。
“既然和藥師有關系,情形又這麽相似,說不定樂雲樓也是妖神宗的據點。”聶莺莺眼神一亮。
“對對對。”白榮沖口而出。
“對什麽對,你懂什麽。”聶隐娘白了白榮一眼。
“呃……”白榮指着雷長夜又撓了撓頭,半晌也沒想起來今天的遭遇,隻能頹喪地搖了搖頭。
“就算是,人肯定也跑了,城門已關,現在追出城,打草驚蛇,什麽都找不到。”薛青衣舉起酒杯沉聲道,“隐娘,好好過你的壽辰,這些事明日再說。”
聶隐娘想了想,也隻能廢然歎氣,舉起酒杯和薛青衣對飲一杯。
雷長夜暗暗将這個人口拐賣案記下來,覺得這個案子說不定是把妖神宗連根拔起的關鍵。
樂雲樓主人的突然消失,令這座蘇州最有名最雅緻的青樓成爲了無主之物。這裏的地契房契全都不在,蘇州官府雖然把它收歸了官有,但是卻也無人打理,隻能閑置。
這個時候,雷長夜已經準備要回巴蜀一趟,開始爲蜀山的師兄妹們置辦一些蘇州的特産帶回去,同時他也想帶回去一些蘇繡和零食犒勞一下白銀義從們。
每一次他采購貨品路過樂雲樓,都感覺這麽大一座青樓就這麽閑置,太過可惜。
這一天,雷長夜照常準備零食店的貨品,齊可追精神抖擻地進門來:“大嘴,好消息,我請來的那批老繡工出活兒了。”
雷長夜一聽欣喜異常:“真的?這麽快?!”
他給齊可追的那副張萱執筆的蘇月姬小樣比起李思訓的山水花鳥可難繡多了,他估計三個繡工合作繡半個月都夠嗆能繡出來,沒想到齊可追竟然找到了手藝如此精湛的繡女。
“沒錯,她們不但自己出活兒,還帶了一大批徒弟出來。按照你說的,她們的徒弟一出活,我會給她們多加兩成的工錢。這幫老繡工教徒弟比自己做工都認真。”齊可追笑哈哈地說。
“追哥威武。”雷長夜拱手道。
“不過這一次蘇繡佳人笑來不及繡多少了,我把所有人手都調來繡那個蘇姐兒繡帕了。”齊可追坐到卧榻上取茶水,“總共繡出六十多副繡品。”
“追哥,有心啦。”雷長夜忍着笑說。齊可追繡這麽多蘇月姬繡帕,其實在想啥,心照了。
“不過,大嘴,我這繡莊再開門,估計又是開幾刻鍾就關,繡品太少啊。”齊可追爲難地說。
“追哥想要開長一點時間?”雷長夜腦子裏靈光一閃。
“是啊,你有什麽辦法嗎?”齊可追忙問。
“追哥,如今蘇姐兒失蹤,蘇州想她的公子哥,不少吧?”雷長夜問。
“那還用說,一到晚上,不知多少公子哥在樂雲樓裏黑燈瞎火的亂轉,那個……對對,拍遍欄杆啊!”齊可追好不容易說句雅詞,一臉都是油光。
“追哥何不把樂雲樓盤下來?”雷長夜問。
“啊?我?”齊可追想了想,“不可不可。這樂雲樓的業主也沒留下房契地契,怎麽盤啊,官府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租呗。”雷長夜笑了,“追哥你跟官面人物打這麽久交道,這點面子他們該給吧?”
“租?租金給誰啊?”齊可追茫然問。
“當然是給蘇州衙門,現在房子不都在蘇州官府手裏嗎?先租個十年,給個三千貫,這是白得的錢,官府高興好來不及呢。”雷長夜說。
“萬一樂雲樓主回來不認怎麽辦?”齊可追忍不住問。
“追哥,那天宴會上,聶女俠不是說樂雲樓主是妖神宗裏的人嗎?隻要蘇州有武盟,他們應該不敢回來吧。”雷長夜提醒他。
“對呀!”齊可追一拍大腿,興奮地站起身,“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那幹嘛租十年,我租一百年,我這就去跟參軍大人說說去,他欠我人情,必會答應。”
“且慢,我還沒說完呢。”雷長夜一把拉住他,“租了樂雲樓,就把新的繡店開到樂雲樓裏,借它的花廳來個拍賣,就賣蘇姐兒的繡帕,既然思念她的人這麽多,那我們趁機大賺一筆,繼續給繡坊打出聲望。”
“拍賣?”齊可追疑惑地問。
“就是當場競價,價高者得,追哥常去青樓,應該見過清倌人初夜競價的場面吧。”雷長夜問。
“大嘴,你……怎麽知道。我可沒見過,不過多少知道一點。”齊可追略微尴尬地說。一看他的樣子,雷長夜知道,他估計一場沒落下。
“這一次咱們拿出來讓公子哥們競價的,就是蘇姐兒的繡帕。而且每天晚上隻拍賣五幅。”雷長夜說。
“一晚上買五幅,這得拍十幾天才能賣光啊。”齊可追皺眉說。
“追哥,你不是覺得隻開一天就關門沒面子嗎?”
“這倒是。”齊可追轉憂爲喜,“大嘴,你這腦子,怎麽這麽多鬼主意?”
雷長夜微微一笑,時至今日,他的布局基本上都已經完成,等到他再從巴蜀回來,就可以以真面目見人了。
到時候,如果他的手裏握着樂雲樓,就更方便他部署接下來的計劃。
齊可追是個辦事雷厲風行的人,在和雷長夜交談之後,第一時間已經找到了蘇州的司法參軍谷大人,靠着以前的交情和如今的山塘幫主身份,輕而易舉以三千貫拿下樂雲樓的一百年租期。
谷大人在租據上特意寫明了,若是樓主回歸,租期與樓宇歸屬,交由雙方自行解決,官府不予處理。齊可追拿着這租據,欣喜至極。雖然這租據不是房契,卻和房契一樣效果,因爲樂雲樓主想要歸來,除非武盟死絕。
三千貫盤下偌大一座蘇州名聲最大的青樓,無論用它幹什麽,山塘幫的逼格已經一躍和蘇州各大世家比肩。
年關之前,樂雲樓繡莊開張大吉,齊可追請了蘇州府最有名的畫師,照着繡莊出品的繡帕,在一座屏風上畫了一幅加大版的蘇月姬美人圖,這個屏風就擺在樂雲樓正廳入口處,遠遠的就能看到。
在開張前幾天,雷長夜就讓兩百個小店員賣零食的同時,順便提一句蘇月姬繡帕的競價大會。等到樂雲樓繡莊開張,一大群在附近打轉的公子哥兒們已經争先恐後地湧進樓内。
五幅繡帕的競價持續了整整一夜,一堆富豪公子鬥得熱火朝天,把齊可追美得滿臉油光。
最後的成交價,平均每一幅繡帕都賣出了五百貫的高價。這個超高的成交價,也說明了蘇月姬在蘇州的魅力。雷長夜感慨地想,這是氪了多少才能有這麽強大的影響力啊。
這個讓所有人都瘋狂的競價也爲今後樂雲樓繡莊的繡品隐隐定下了底價。
就在雷長夜爲自己蘇繡事業的起飛歡欣鼓舞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一絲隐隐約約的不妥,就仿佛洗澡突然背後一涼,不用回頭就能知道洗手間的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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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