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會這樣?‘雲壽疑惑的問李象。
”這裏面是有出處的,規矩是皇家的,但不是皇家制定的,聽說是爲了預防我們因爲女色誤事,放棄自己遠大的理想,是那些承影殿的老家夥們制定的,你小心了,他們制定的規矩極多,聽說足足有七十六條,現在正是完善的時候,以後要小心了。“李象撩起袍子坐在椅子上,看着雲壽軟趴趴的樣子不由得出聲警告道。
”我又不是皇子,我将來一定是要做大将軍的,最好離家越遠越好,就像我爹爹一樣到了天邊,說都沒辦法找他的麻煩。“
”你難道不想念你娘?“李象瞟了雲壽一眼。
”你知不知道,娘老子離得遠了心裏就想念,離得近了就想跑開,你看看我現在,就非常的想我爹,又想離我娘遠遠地。“
”這話沒錯,近則遜,遠則怨 書上早就說清楚了的,怎麽今天會到我家來?知道你不是來看我的,煙容陪着我爹去了宮裏,你見不到。“李象随口應付雲壽。
”内府的詹事李義府這個人你知不知道?“
雲壽想了一下說:”知道,他是我爹的學生,聽說很是了得,我爹一”般不誇人的,但是這個李義府我爹爹曾經在我面前提起過,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怎麽,你隻是常山王,現在還沒資格開府,這麽早就招攬賢才會引來麻煩的。“
“不是我要招攬,我爹爹準備請這個人擔任太子洗馬,因爲我爹曾經向他讨教過如何将我娘從冷宮弄出來的事,你不知道,我娘有身孕了,如果再留在冷宮說不定會出事,我想去找他問問我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雲壽搖搖頭說:“我爹以前告訴過我,你母親的事情隻能任其自然,萬萬不可強求,否則後果更加的嚴重,我爹不會錯的,所以你還是好好地練字吧,有機會我們偷偷的去看,這個誰都說不出話來,出于孝心,不會有事的,但是也僅止于此,想要通過外力讓皇帝爺爺服軟那是做夢,我爹說過,移泰山容易,撼動陛下的心神難。”
李象煩躁的對雲壽說:“一口一個我爹,一口一個我爹,你能不能有點自己的主意?”
雲壽呵呵笑着說:“我爹的主意是對的,我幹嘛還要去想一些錯誤地主意?李象,你告訴我,是我們加在一起聰明,還是我爹一個人聰明?”
李象愣住了,哼哧了半天才不得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雲伯伯聰明些!”
雲壽哈哈一笑,拍一下李象的後背說:“你也知道啊?我爹的話最好還是聽聽比較好,既然說了不許找外人,那就不要找了。”
李象搖搖頭道:“我心急如焚,等不了了,有什麽後果我擔着就是。”
見李象主意已定,雲壽就不再多說話,而是和李象說起來年進書院的事情,他對書院充滿了向往,但是李象卻不太認同,他認爲自己就該接受别樣的教育,不管皇家的教育多麽艱澀古怪,他都一門心思的想要完成自己的帝王學業。
出了太子家,帶着賀蘭直接就回了玉山,他準備這段時間就留在玉山外公家裏了,不回雲家,也不回京城,對外的說法就是自己要随着外公學習《尚書》。
長安的氣氛依然沒有好轉,張儉兵敗金剛山,四萬唐軍在損傷過半的情形之下,不得不退守平壤,駐守在白石城的牛進達,攜帶大量物資艱難的向高麗内地挺進,一路上叛民處處,道路損壞的情形極爲嚴重,每日前行不超過三十裏。
雲烨在西域取得的大捷在這樣嚴酷的情形之下,再也無人提起,有郭孝恪的前車之鑒,所有人對張儉能否固守平壤持悲觀态度。
是年七月,張亮的遼東水師自椒島襲破長口鎮,海軍陸戰隊長驅直入,張亮親自領兵與新羅大将阏川率領的三萬大軍交戰于南埔,在戰事慘烈之時,有高麗野人突然暴起,撕咬阏川頸項,吸允鮮血三升,在大軍中生生的将新羅主将的鮮血吸幹,三萬大軍竟無一人膽敢阻攔,張亮趁勢掩殺,潰敵三百裏,後見高麗野人大驚,原來此子正是當年自己被雲烨押解回高麗路上所見的的吃人兒,遂收爲義子,名曰吸血兒。
新羅,百濟聯軍不得不停止攻擊張儉,轉頭追捕在平壤城外遊擊的張亮軍,張亮率領五千海軍轉戰一十六日,所到之處血流成河,無奈敵我之力甚爲懸殊,不得不再次回到海上,尋找破敵良機,張儉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整個遼東戰場再一次陷入僵持狀态。
房玄齡放下手裏的戰報,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向來懦弱的張亮這一次竟然會立下如此功勳,他不得不佩服皇帝的遣将之策,把身負血海深仇的張亮安置在遼東确實是高瞻遠矚。
剛剛松了一口氣,就看到了常山王的奏折,整部奏折隻有一首《素冠》:“庶見素冠兮,棘人栾栾兮。勞心慱慱兮。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庶見素韠兮,我心蘊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房玄齡心中一驚,翻開首頁,上面寫着一行大大的字,名曰:《祈母書》,見到這個名字房玄齡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強忍着心頭的震撼,将這一個手劄放在文書的最下方,想要黜落這本奏章,這是他能爲太子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什麽是《素冠》? 這是一首談論同情心的詩歌,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這是說,凡是正常人,都具有同情心。它是設身處在遭遇不幸的人的境地,替他人着想,替他人擔憂,分擔他人的不幸。這是人之常情之一,同時也是仁愛之心、博愛之心的體現。
可是太子妃的悲劇是誰造成的?正是當今的皇帝,是他權謀鬥争之後的産物,就算是不對,也不能說,事關侯君集謀反,誰敢摻合?
不得不說太子這幾年做的還是不錯的,從不提起,也從不過問,自己每月的初一十五會住宿到冷宮陪伴前太子妃,也沒有重新立太子妃的打算,就是向自己的父親表達了自己的心聲,算是盡到了夫妻的職責,最近聞聽太子妃有喜,這才是讓太子妃重新返回東宮的契機,等到孩子生下來之後,皇帝皇後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太子妃留居冷宮,這件事情就會悄無聲息地化解掉。
現在好了,常山王這一胡來,竟然膽敢指責皇帝缺少同情心,一介婦人的生死皇帝是不會在乎的,這樣做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會将自己的母親置于危險的境地。
自從舉世攻唐以來,無數的人已經在指責皇帝的好大喜功,征戰不絕,才會有這樣的禍事,爲此皇帝已經黜落了不下七位言官。
這時候逆鱗一旦被觸動,常山王的下場一定凄慘無比。
固執的人一旦鑽進了牛角尖,就無藥可救,魯莽的常山王居然換上了白衣白冠,跪倒在萬民宮前爲母親求情,不論李煙容如何的阻攔依然被他驚動了正在午睡的皇帝。
太子遠在營州救濟災民,無論如何也來不及阻攔,房玄齡匆匆的跑到萬民宮,看到眼前的一幕幾乎昏厥過去。
李象居然當着皇帝的面,大聲地吟誦《素冠》雖然恐懼的全身發抖依然倔強的一字一句的念了下去,李二的臉色如同惡鬼般猙獰。
”庶見素韠兮,我心蘊結兮。聊與子如一兮。”李象堅持着念完了這首詩歌,還沒有說出自己的要求,就聽皇帝冰冷的聲音。
“念完了?你是在指責朕沒有同情心?朕的孫子 在指責朕沒有同情心?”李二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誰教你如此成功的激起了朕的怒火?”
李象擡頭看到皇帝爺爺扭曲的面孔,呆滞地說:“成先生教我說的。”
“成大庸?你的先生?李象,你要問計爲何不問明白人,爲何偏偏要問一介腐儒?”李二忽然就不生氣了,聲音也變得平緩。
李象的身子抖得像篩糠,結結巴巴的說:”孫兒問過雲壽,雲壽說他爹早就說了,這事不能提,也不能說,最後會慢慢解決的,孫兒也問過内府詹事李義府,李義府說,爲什麽現在要提這事?沒有必要。”
說到這裏李象的聲音忽然拔高了三分恨恨地說:“他們都看不起我,都是在敷衍我,我娘有了身孕,她不能再留在冷宮,再這樣下去,她會死掉的,隻有成先生肯幫我出主意,他說隻要我念了這首詩歌,一定能讓您升起恻隐之心,皇祖父,求求您,饒了我娘吧。”
李二的臉色徹底變得平緩了,走上前去将李象扶起來,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李象溫言道:“你繼承了你父親的善良和孝順,卻沒有繼承你父親的智慧,也罷,善良,孝順也是兩種美德,不算錯,你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來爲母親求情,朕怎會不應允,來人送蘇氏出宮!”
立刻就有宮人奔向冷宮準備蘇氏出宮的事宜。
“加封常山王李象爲衡山王,表彰他的一片孝心。”
房玄齡站在台階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原本以爲皇家的傳承能夠平安順利的傳承三代,現在全部化爲泡影。
第一節,還有一節,太晚了,對不住,求原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