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大唐之後,活着就是雲烨追求的最大目标,隻要那些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不被觸動,活着,就是他對自己最大的安慰,凡是讀過曆史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的李二有多麽的暴虐。
都說外無恒敵,内無法家拂士,國恒亡,李二對國家和權力的認知要遠遠的超越雲烨,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帝王如果不想被驕奢淫逸的生活腐化,就必須給自己不斷地樹立敵人,現在外面的敵人已經擺消滅的差不多了,好些強橫的英雄都在行館準備表演舞蹈給自己看,谄媚的語言和行爲令人作嘔。
隻有一個高麗還在内戰中苦苦掙紮,一旦内戰分出勝負,就到了大唐介入的時候了,這個時候,李二就把眼睛盯在了國内。
自從三國陳群制定了《九品中正制》這一套世襲的勳貴體系就深入了勳貴們的内心深處,勳貴天生就是要做官的,隻要生下來就高人一等。
自己就是依靠門閥起家的,李二如何不擔心後人走自己的老路?他這次不但要把老牌的勳貴們的驕傲打消掉,同時還對新興的勳貴們做了安排。
分封諸侯來拱衛皇室,是李二一直以來的夢想。貞觀十年,李二下決心推行這個夢想——建立“世襲刺史”制度,授予諸王貴戚、功勳大臣世襲刺史的名号,分鎮各地,代代罔替,其中包括二十一名親王和十四名功臣。在李二的安排下,他們接受诏令後,便要立即奔赴各地赴任,從此成爲李唐皇室的可靠屏藩。
長孫無忌身上挂着趙州刺史的頭銜,房玄齡挂着禹州刺史,杜如晦知賀州,程咬金知盧州,秦瓊知齊州,就連八竿子打不着的雲烨現在也挂着嶽州刺史的頭銜。
這擺明了是要分封天下的架勢,本來李二想依靠這些手段把新興的貴族影響力控制在地方,讓他們家族的勢力遠離長安這座權利中心,爲此他對自己最忠實的盟友長孫無忌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夠帶頭答應這樣的封賞。
誰知道長孫無忌第一次沒有按照皇帝的想法行事,在長孫無忌的帶領下,受封的功臣們集體表示不願前往世襲封地走馬上任,這樣一來世襲刺史制度就成爲了泡影——連受封的人都抵制,你總不能拿着棒子趕他們去上任吧?不久,長孫無忌又通過自己的兒媳婦長樂公主再三向皇帝請求:“老臣與陛下當年一起打天下,曆經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天下太平,爲何要把我們趕到外地上任呢?這不是和流放差不多嗎?”
長孫皇後事實上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來到書院的,她想散發自己的郁悶之氣,夾在丈夫和哥哥之間難做人,長孫知道,哥哥已經爲自己犧牲的太多了,要不然早在貞觀八年就會成平章事,這就是宰相的位置啊,可是這一次,他的哥哥沒有配合皇帝的政策,反而帶頭的反對,這是擺明了不願意放手自己的權利。
從李承乾嘴裏知道這些事件後,雲烨就理解了長孫爲什麽會在大雪天爬玉山了,要是給了自己,估計會去吐蕃爬雪山。
其實嶽州刺史這個職位雲烨很喜歡,現在都回到京城了,雲烨也沒有主動去辭這個職位,畢竟嶽州現在進入了大開發的時期,隻要按照做好的計劃進行施工就行,一邊賣房子賣地皮,一邊加快建設腳步,相信很快一座大城就會出現在洞庭湖邊上。
雲烨沒有辭掉嶽州刺史,這是李二分封刺史事件上唯一的一塊遮羞布,當時長孫無忌帶領大家一起推辭的時候,雲烨已經在任上了。
這段時間,雲烨沒有任何動作,隻是一心打理書院,鼓勵那些出身微寒的學生,養熊貓,時不時的進宮去問候一下皇後,帶着孫思邈去給晉陽看看病,就是不去拜見李二。
朝堂上的氣氛詭異極了,皇帝要去山東泰山封禅的事情被那些大臣們一竿子就捅到明年去了,至于明年能不能去,還要看大唐是不是風調雨順。
這是一個裝烏龜的時候,給皇帝解一次圍,市面上雲烨已經有了弄臣的傳言,這時候要是再多事,那就是在和自己過不去了,雲烨這時候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這樣大家都看不見自己,就不會有人來找麻煩了。
見了鬼了,大唐皇家玉山書院迎來了它的第一次審計,戶部,吏部,禮部,工部,聯合大檢查,如果加上後世的衛生部,公安部,這就是一次六部委的聯合大檢查。
原以爲要接受審計的不光是玉山書院一家,國子監,弘文館,應該也接受審計才是,誰知道人家說抽查,于是長安數百個單位,玉山書院是第一個被抽出來的。
牽頭檢查的就是魏征,冷冰冰的一張死人臉,公事公辦的令人憎惡,皇家每年撥給書院的錢糧,戶部每年撥給書院的俸祿,書院自身産業的查究,都在此列。
許敬宗奸笑着命人擡出來一房間的賬本,他連先生們每個月俸祿發放的表格,書院學生補貼發放的記錄,統統找了出來,諾大的房間裏,真正稱的上是汗牛充棟。
“給事中,書院多年以來從來沒有官家審計過,既然來了,那就不能走馬觀花,每一道賬簿都需要給事中查驗清楚,忘了說了,書院裏已經畢業三波學子了,如今他們在大唐境内爲官的爲官,做大匠的做大匠,當商人的當商人,早年的補貼發放就是一筆糊塗賬,所以本官把凡是不能入賬的銀錢都做到那個賬冊裏去了,您如果想要弄明白,就需要和那些已經畢業的學生對證。”
許敬宗把脈搏卡的很準,因爲在他看來,隻要書院把皇帝的大腿抱緊了,得罪其他人無所謂,所以故意做出一付我就是有漏洞,有本事你來查的可惡形态,就是給皇帝看的,如果魏征能在朝堂上彈劾他一下,就再美妙不過了。
因爲學識眼光的差異,用慣了出入流水記賬的魏征沒有一點可能看得懂借貸記賬法,對于借貸相抵,兩者平衡的方式他需要很強大的理解能力才能做到,許敬宗花了整整兩年時間才把雲烨粗粗提出的記賬方式規範化,現在他們記賬的法子嗎,雲烨自己看起來都非常的吃力,許敬宗作爲這方面的絕對專家,很有資格藐視戶部的那些賬房先生。
想把書院的賬目弄清楚,沒有兩三年的時間不可能,如果要把學生的補貼賬徹底算清楚,最少需要十年,這個時代想要把幾百個流竄在大唐的人一一找到,那是癡人說夢。
再說了,有些秘密賬目,隻能拿給皇帝看,你魏征算老幾?
魏征算是一個狠人,鑽進房子裏一天一夜沒出來,也不知道看懂了幾本,天亮的時候紅着眼睛要去飯堂買飯,卻被告知,書院裏的飯食都是有補貼的,不對外。當然想喝口熱茶也不行,書院從來不把有限的資金用到外人身上,要不然賬目上就說不清楚了。
大唐是一個人情社會,沒有人情的存在寸步難行都是輕的,當魏征看到書院把香滑的米粥,還有一些蛋糕喂給了三隻肥的走路都吃力的花熊,就感到非常的憤怒,最讓他生氣的是,花熊喝完米粥,吃完蛋糕,廚子就從白褂子上的口袋裏,掏出雞蛋,給張大嘴巴等待的花熊每張嘴裏敲兩個雞蛋,直到花熊吃完,才拿毛巾給花熊擦嘴,在它們的屁股上踢一腳,攆去竹林繼續進食。
什麽時候花熊吃的比人都要好了?大唐沒飯吃的人到處都有,爲何要如此的鋪張浪費?魏征對自己的遭遇毫不在意,他做這樣的事多了,比這還難看的臉色見過無數遍,但是書院這樣嚣張的無視自己的存在,卻讓他從心底升騰起了怒火。
過完年天氣就慢慢變暖了,書院忙着清理東羊河,去年大雪天的一場大雪崩,讓玉山腳下堆滿了冰雪,如果開春融化,有可能讓東羊河泛濫成災,雲烨,許敬宗都在忙活這事,趁着開春東羊河水位高,水量充沛,旱塬上的一些田地也能從洩洪渠裏得到灌溉,藍田縣的官員帶着大量的民夫修整水道,爲了儲水,他們甚至在東羊河的下遊建造了一個巨大的水塘,書院裏面專攻水利的先生,爲此忙碌不休。
沒人理會這個巨大的審計組,由于生活環境不好,魏征帶來的人隻能把書院裏的賬簿用牛車拉走,回到長安繼續審查。
房玄齡來了一次,他是來做和事老的,希望雲烨能從書院抽調人手,幫助整理一下那些堆積如山的賬簿,調動書院人手至少需要雲烨,李綱,元章,許敬宗四人同意才成,從他的話語裏,許敬宗聽到了軟弱,書院的人自己查自己?他喜歡這樣的審計。
房玄齡之所以會來是因爲花熊的事件爆發了,當所有的大臣都在彈劾書院優待三隻花熊,把它們當祖宗養的時候,暴怒的李二終于發作了……
第一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