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約三丈身高的常思過從洞窟口跳落到下方的通道，他鼻青臉腫環視一圈，所有嘈雜喧嚣頓止，他冷哼了一聲，都是一些欺軟怕硬的貨。</p>
拖着疲憊的身子，常思過慢慢往前方走。</p>
他手上見骨的傷口早已經愈合，那顆殘牙有毒，奈何不到他，但是蜈蚣怪剛才噴出的毒霧，令他很是忌憚，不想浪費法力與之多耗，趁機撤退了事。</p>
他磨砺的是拳意精純，不是爲了不擇手段厮殺，故而不用遲悲刀。</p>
回自己洞窟在岩液池裏泡了兩天，順便推演與蜈蚣怪動手的經過，與高手過招的經驗，每一次都很寶貴，他得花些時間思索總結，磨刀不誤砍柴工。</p>
好些天過去，常思過再次出現在囚籠聚集的區域，兩邊的聲響很快銷聲匿迹。</p>
面對一個能夠從八階陰魂蜈蚣洞窟出來的家夥，他們必須有所收斂。</p>
當然有些高手則是毫不在乎，不惹事，不怕事，不摻和。</p>
常思過再次從頭走一遍，觀察兩邊洞窟内關押着的各色囚犯，做着比較。</p>
他這次選擇了一個看着像是七階後期的鬼魂，盤踞在洞窟内呈蛟龍形，鱗片漆黑，體型龐大，幾乎占據整個十多丈大的洞窟，閉眸安靜修煉。</p>
隔着一層薄薄結界，不易分辨對方真實修爲。</p>
常思過剛剛鑽過洞窟門口的珊欄光幕，才走了一步。</p>
蛟龍猛地昂首睜開眼眸，對着膽敢冒犯的人類一口狠狠咬去，洞窟内龍威冰寒，瞬間擠壓，小山一樣作用到常思過身上，令得常思過擡起的左腳一滞。</p>
左右兩邊，翻湧氣息中蹿出兩道手臂粗的黑色長索，詭異靈活，唰一下便攔截了常思過兩邊的去向，朝他捆來。</p>
面對如此處心積慮的攻擊，常思過左腳往地面一踏，身影彈起朝前揮拳。</p>
全身骨骼發出密集炸響，道道旋風如刃，擊破龍威上身。</p>
他選擇硬碰硬攻擊，憑拳問心，一往無前。</p>
“锵”，拳頭與尖銳利齒碰撞，發出金屬之音，剛猛勁力打得體型龐大數倍的蛟龍一個後仰，受石山樹體内空間禁制，此地許多法術手段使用要大打折扣，能夠施展的除了拳腳，便是各種本命神通，規則之力。</p>
兩道黑索呼嘯着朝落地的常思過狠狠抽打。</p>
蛟龍則順勢往後一個翻滾，在擴大許多的洞窟内變作一個壯碩中年男子，額頭隆起，龍目威嚴，嘴角兩條須子無風自動。</p>
常思過左手往後一甩一撥，寒氣如潛流湧動，把兩道虛幻黑索推往兩個方向。</p>
陰柔規則善守，陽剛規則善攻，兩相結合使得常思過如虎添翼。</p>
一步跨出，他在五十餘丈大小的空間用出縮地成寸的神通，眨眼間，身影同時出現數次，幾乎不分先後，此地實在太小了，就像數個常思過撞向一臉警惕的壯碩男子。</p>
男子手中突然出現一柄數尺長彎月狀利刃，自左上方繞半弧形一割。</p>
利刃擊碎從前方側面撲來的兩個身影，往後撞上砸來的拳頭。</p>
“吱嗤”，銳器刮過硬物的聲音，男子借力橫退，再看時，常思過右手拳頭出現一道白印，蛟龍男子暗自心驚，他手中武器乃神通所化的龍牙，居然連對手皮膚都沒切破。</p>
“吃我一拳！”</p>
常思過通過兩次試探，心中有底，有恃無恐揮拳砸去。</p>
十數道黑索從各方向襲來，常思過一閃自空隙穿過，數道身影湮滅在黑索攻擊下，他的拳頭已經打上了變作人形的蛟龍，密集的交手碰撞，和悶吼龍吟聲，響徹整個洞窟。</p>
蛟龍男子一身的本事用不出來五成。</p>
對方速度太快，不管是龍息鬼炎，還是震魂龍吟，無濟于事。</p>
他被逼迫着手腳并用，用鬼軀硬抗了約盞茶時間，生生的被打爆成漫天殘魂。</p>
常思過随手從身上扯下變得模糊的黑索，扔在地上，掏出一隻幽姬煉制的收魂玉壺，揮手間，把所有殘魂鬼力收集起來，封禁在玉壺中收進寶庫，稍一整理淩亂的衣袍，施施然走出洞窟。</p>
這頭蛟龍鬼修膽氣不夠，缺乏搏命氣魄，空有一兩萬年前的境界經驗，失敗是遲早的事情，讓他沒甚成就感。</p>
在他身後，空蕩蕩的洞窟緩緩複原以前大小，門口的珊欄結界悄然不見。</p>
待得常思過走遠消失在灰蒙蒙霧氣中，通道兩邊的石窟陡然熱鬧，讨論着蛟龍鬼物的悲催下場，好些以前的大能心有戚戚，兔死狐悲，朝無處不在的石山樹發出質問。</p>
通道峭壁上空，沒有任何回應。</p>
片刻之後，各種聲音慢慢沉寂。</p>
誰都不是蠢物，鬧騰得厲害的可能很快就會招來那個人類的上門拜訪。</p>
常思過回到住處，沒有下池子浸泡，隻打坐個多時辰，便放出幽姬，再拿出那個收魂玉壺，在禁制空間内放出他這次的戰利品。</p>
看着破碎殘魂，有絲絲規則之力精華混合其中，幽姬下意識咽了口口水。</p>
這不是單純的七階鬼物魂力，有部分碎片是屬于八階獨有。</p>
常思過伸手在空中一撥，挑出約三成魂力，道：“這些對我沒甚用處，幽姬你加快吸收，剩餘的二十多年裏，能提升多少，盡量提升，待出去之後再閉關穩固修爲。”</p>
幽姬沒有客氣，道一聲謝，取出一隻寶物把老爺給她的破碎殘魂收了。</p>
常思過張口一吸，管它什麽規則、還是八階碎片，統統納入體内，再吞服一顆蛟龍精血珠子，運轉功法，磨盤一樣研磨殘魂和規則之力，渾身拳意流轉，以殺伐之道加速破碎殘魂和規則之力的效率。</p>
幽姬感受到老爺身上隐忍恐怖氣息，她趕緊走出老爺的封禁小空間，單獨在角落坐下，布置了幾層陣法，再才吞噬一小片殘魂，利用空間内如山的魂塔輔助消磨難得遇上的大補物品。</p>
二十餘日轉眼過去。</p>
常思過張口吐出一股難以消化的濁氣，飄然起身，走出禁制小空間，沒有驚醒角落的幽姬，出了洞窟直奔那片囚籠區域。</p>
他吞噬了大半殘魂，不管是修爲還是魂力，皆增長了一截。</p>
嘗到甜頭的他不敢耽誤太多時間，他抓緊尋找新的獵物，通道兩邊因爲他的到來，枯寂如死，似乎就連各處洞窟門口的結界光幕都停緩了。</p>
常思過仔細挑選一番，他選中一頭陰魂黑狼，看上去是八階初期修爲，懶洋洋盤卧洞窟内，背對着洞口呼呼大睡，常思過放棄了另外一個人類形态的八階初期幽魂。</p>
對于人類轉修的幽魂，他始終從心底認同對方的人類身份，他下不了口，吞噬妖物的殘魂則沒這方面顧忌。</p>
走進亂糟糟的洞窟，那頭黑狼毫無察覺。</p>
常思過眼眸微微一凝，仔細打量片刻，随即一步跨出，殘影連成一片。</p>
“嘭”，一拳狠狠砸在巨大黑狼脖頸要害，力道落到實處。</p>
“咔嚓”，骨碎聲，狼嚎聲，同時響起。</p>
地面彈起的黑狼化作無數黑芒，射向迅速擴大的洞窟各處。</p>
常思過沒做停留，飛身在空中掠出無數身影，拳頭揮舞，一拳接一拳追打其中一團不甚起眼的黑芒，打得失去先機又遭受重創的黑狼無處逃遁，被七八拳打落地面化作一個黑臉漢子。</p>
常思過更不打話，得勢不饒人，雙拳如滂沱大雨。</p>
二三十下後，打得黑臉漢子沒有一次像樣的反擊，憋屈至死。</p>
常思過收拳站起身，一個八階的魂修如此缺乏警惕，他都摸進洞窟來了，還沒有任何反應，死得一點都不冤。</p>
拿出收魂玉壺，掐訣把洞窟内散開的各種魂力、殘魂、規則之力全部收集起來。</p>
稍停腳思索片刻，轉身往外走去，待吸收了這頭八階陰魂的能量，他修爲和靈魂力應該能夠進步不少。</p>
這頭黑狼再怎麽倒黴，也是貨真價實的八階，前世甚至是九階大妖，若是能夠從中尋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殘碎片，就夠他受用。</p>
走到洞窟邊，常思過擡腳準備邁出的瞬間，他突地停步。</p>
豁然轉身，對上身後二十餘丈外一頭站立的黑狼。</p>
常思過渾身汗毛倒豎，他從那雙瞪圓的狼眼中看到了轉瞬即逝的幽光。</p>
他知道碰到了戴土曾經提醒過他的幾個高手中的一個，好厲害的幻境規則，他都不知什麽時候着的道，隻隐約在心底感覺似乎不對，太順利，卻又沒想到這方面來。</p>
還是剛才無意中一瞥，沒看到左右兩邊擴大的洞窟縮小。</p>
前次他打殺那頭倒黴的蛟龍鬼魂，洞窟随着他的離開，在同時縮小來着，電光火石間，他心底一絲本能反應，讓他察覺不對。</p>
黑狼氣惱地仰頭嚎叫一聲，道：“老木頭，你他娘的輸不起是吧，暗中作弊，有麽子意思嘛？”</p>
“放屁。是你自個本事不濟被他看穿，幹老子甚事？”</p>
空中響起石山樹輕飄飄的斥罵聲。</p>
黑狼想了想，回頭看向常思過，目中有黑霧幽光旋轉，見常思過身上有水一樣的氣流籠罩，搖頭道：“小子，算你狠。有種你跨出去啊，我不攔你。”說話間，化作先前的黑臉漢子，一雙狼眼非常獨特，瞪視着常思過，他嘴角露出一絲譏诮。</p>
常思過左手掐着清心訣，與擺了他一道的黑狼對視。</p>
他不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剛才他要出去，于對方有什麽好處嗎？還是單純的黑狼與石山樹打賭獲得其它方面利？</p>
兩人大眼瞪小眼，氣氛有些古怪。</p>
常思過突然動了，他選擇對黑臉漢子發起攻擊，站定在門口不動，右拳對着黑臉漢子轟去，一連串的疊影在瞬間完成，眨眼間便成了一個丈許大凝練的拳影。</p>
拳影所過之處，空氣出現波紋般的扭曲，層層波動，牽一發扯動整個洞窟，形成一種無形的束縛狀禁制。</p>
黑臉漢子一掌拍去，“啵”，把常思過積蓄力量發出的一記八疊拳勁，輕易拍碎在空中，禁制還未成型，潰散消失，漢子咧嘴笑道：“好小子，本事不大，膽子不小，難怪老土肯出手調教，成，我來試試成色。”</p>
一步便到了常思過面前三丈外，黑臉漢子揮拳對着如臨大敵的常思過當胸打去。</p>
常思過身後便是洞窟結界光幕，他微微擰轉身體，一拳對轟，即使九階當前，他仍然保持“天大地大，老子拳頭最大”的氣魄。</p>
“轟”，常思過拳頭皮開肉綻，傷處血肉模糊，他整個人像是被一座山撞中，渾身巨震，騰雲駕霧般往後翻滾，從洞窟出口飛出，撞上對面百丈外的石壁，再重重掉落地面，又翻滾幾圈，他口鼻飚血，半響都掙紮不起。</p>
隻是一拳對轟，他便受傷不輕，那頭黑狼好恐怖的實力。</p>
“也就那樣，小子，做人别太嚣張。”</p>
洞窟内傳出黑狼的譏諷聲，兩邊石壁洞窟響起一陣嘈雜嗡嗡，卻不敢太放肆出格。</p>
常思過調息半響，默不作聲，爬起身，一瘸一拐往他住的洞窟方向走，形單影隻，打不過便打不過，他倒是心态很正，在這裏，戴土可以輕松擺平他，現在要加上一頭扮豬吃虎的黑狼，待他在岩液池子裏養好傷，再來此地另外尋一個家夥的晦氣就是。</p>
練功第一，置氣沒必要。</p>
路過戴土住着的洞窟，隐約聽得有連漪的哼唧聲，很快又收斂。</p>
走回住着的洞窟，常思過瞥一眼角落的陣法，幽姬還沒有出關，正待走進石窟中間的石液池子，常思過突然站定，閉上眼睛。</p>
他身上有清氣流動，再睜開眼時候，發現自己還是在黑狼的洞窟内，與黑狼大眼瞪小眼，腳下沒有挪動半分，背後就是緩緩波動的結界光幕。</p>
常思過微微皺眉，身上沒有丁點傷勢，剛才那麽真實的經曆，居然又是一場幻境，他心底有些發毛，太真實了！</p>
“醒狼，這次還是你輸了，你有甚說的，服不服氣？”</p>
空中傳來石山樹的笑聲調侃。</p>
黑狼緊緊盯着對面的人類小子，他好奇問道：“說說，你怎麽發現的？”對于自己的手段，醒狼可是很自信，怎麽會一連兩次讓一個武夫給破掉？</p>
常思過指了指腦袋，沒有說話。</p>
他在考慮，要不要就此退出去？如此幻境，真假莫辨，他頭大。</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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