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柳絮飄飛。</p>
莫輕塵背着一柄嵌寶石銀白色劍鞘大劍,站在馱島龜渡舟高處,往下方眺望,口中與邊上的常思過扯談:“與常兄你同乘渡舟三十餘天,我這心今天才算落定,生怕路上出甚變故,還好,還好,平安無事到了雙溪域定海城。”</p>
常思過嘿嘿一笑,反唇相譏道:“是啊,每次和你在一起總要出點狀況,這次托你三叔公的福,才順遂抵達。”伸手對落後面從玉弓域護送一路到此地的莫驚田做請:“您是長輩,您先!”</p>
莫驚田對兩個家夥時不時要鬥嘴已經習慣,笑呵呵不客氣飛去前方。</p>
四人落到馱島龜下方渡台,兩排送客修士躬身行禮:“恭送前輩,幾位請慢走。”兩位金丹修士和一位六劫體修的組合,走到哪裏都受人尊重。</p>
待渡舟上的貴客下完之後,才輪到其他客人下舟,不可能亂擠一氣。</p>
常思過笑呵呵擺了擺手,他自從掌握了清心無塵心境,不受殺心刀和煞氣影響後,基本上恢複到前世的平和心态,不再是難以接近的臉色。</p>
幽姬似乎心境更趨于圓滿,身上氣息越發收斂,跟着主人身後前行。</p>
在定海城小住了兩天,沒尋到還差缺的一味八百年份輔藥千絲靈須,五六百年份的有,卻不頂用,常思過頗爲無奈,隻能慢慢尋下去。</p>
在莫驚田的安排下,四人從定海城出發,往三萬裏外的集海城飛去。</p>
集海城位于雙溪域的最北端,和重山域的千奇城隔着遙遠的大海域相望。</p>
一大早上,陳老實親自落下“老實齋”的門闆禁制,打開店鋪大門,站在屋檐下眯着眼睛斜着看東方的天色,又一天開始了。</p>
三名夥計忙着擦拭櫃台、打掃地面、整理貨物等。</p>
一個穿着幹淨粗布長袍長相憨厚的年輕後生,走到陳老實身前的台階下,半躬身叫道:“爹,娘給您熬的靈米稀粥,還有黍花糕,您趁熱吃。”手上提着一個竹制食盒。</p>
陳老實腰杆挺得筆直,闆起臉沒有一絲笑意,拿出做老父親的威嚴,邁着方步往店鋪裏走,年輕後生畢恭畢敬跟後面進店,往後院去。</p>
伺候着陳老實吃完早膳,年輕後生又聆聽老爹好一陣訓話,手腳利索收拾桌上的碗筷食盒,烹了一壺靈茶,放到老爹面前,這才不弄出動靜退了出門。</p>
陳老實有滋有味地喝着熱茶,嘴角露出一縷舒心笑意。</p>
他在宋英豪手下當了二十年的差,風裏來雨裏去,報答宋英豪當年遣人下水尋找失蹤的老爺半個時辰大恩,期間聽從老爺當年的戲語在集海城娶妻生子。</p>
從宋家出來後,他一個人打拼着在前些年,借用宋家一些人脈在集海城開了一家“老實齋”雜貨鋪子,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老爺的下落。</p>
也吸取了教育長孫失敗的教訓,對在集海城出生的兩個兒子格外嚴厲。</p>
在宋家當差第十年的時候,他曾經回去了一趟重山域的阗灣坊市,親眼見到陳敬仁兩兄弟爲了争屁大的老實齋,在街上大打出手骨肉相殘的慘劇。</p>
陳老實悲憤難當,賞了兩個孽障各兩個嘴巴子,他收了“老實齋”的牌匾,宣布店鋪歸烈風樓所有,回了一趟老家東嶺城,老妻四妾早不在人世,祭拜祖宗後,帶着老實齋牌匾傷心失意返回集海城,娶了一房妻子,再也沒有踏足重山域地界。</p>
至于那些個拉幫結派不求上進的白眼狼混賬,去當夥計還是做流浪散修,他不想再管了。</p>
這些年在集海城,他花了無數玉币,在許多城市懸賞打聽老爺消息,一無所獲。</p>
他始終相信老爺不會死,老爺肯定是流落在哪裏了?</p>
等再過兩年,他親手培養的兒子陳宗山能夠獨當一面,他把店鋪交給兒子打理,讓他們能夠生活無憂,他将獨自踏上漫漫的尋找老爺的路。</p>
踏遍雙溪域尋找不到老爺,他便去最近的玉弓域,還尋不到便去飄零域和霧陵域,天涯海角的都尋一尋,他相信老爺那麽能耐的人,不會死!</p>
曾經聽宋英豪說過一次,霸氣無敵宗的修士找到宋家讨要說法,鬧了兩場,拒絕了宋家的賠償,派遣有修士在雙溪域尋找,隻是他一次都沒碰到那個叫陸風的。</p>
喝完茶,陳老實背着手從後院出來,走進鋪子,已經有生意上門,兒子在當售貨夥計回答顧客的問題,他稍稍聽了片刻,沒甚纰漏,便邁步跨出店鋪門檻,往左邊街道走。</p>
他每天都要去城内其它街道轉轉,了解下别家做得好的雜貨鋪子的貨物行情。</p>
有幾人從空中落到老實齋店鋪前的街上,其中一人叫道:“老實!”</p>
陳老實陡然一愣,猛然轉身看去,再使勁地擦了擦眼睛,真的是老爺在叫他,這次不是做夢,老爺還是三十五年前的穿着裝扮,還是那般年輕威武,那和煦的笑容讓他一下子淚目,哽咽叫道:</p>
“老爺啊,可算是見着您了!”</p>
常思過趕緊扶起單膝下跪行禮喜極而泣的稍有發福的漢子,拍着肩膀,道:“你個老小子,也不怕人笑話,掉啥馬尿,我這不是好好的嗎?”</p>
陳老實用袖子擦擦眼睛,臉上的皺紋舒展,眼睛紅紅的笑道:“就說我家老爺不會有事……哎,我找得您好苦,這些年,您去了哪裏?”</p>
“跑得有些遠,你在雙溪域找不到我,那是正常。”</p>
常思過放開陳老實,回頭對一臉賠笑的宋英豪道:“多謝宋道友帶我們來此。要不進去喝杯茶水?”</p>
宋英豪哪聽不出其中送客的意思,拱手笑道:“先不打擾常道友和老實述舊,待空閑了,宋某代表宋家做東,爲當年之事向常道友請罪!”</p>
“宋道友客氣了,當年事怪不到宋家,大家一起坐下來喝個酒倒是可以,要說請罪我就不去了。”</p>
“多謝常道友體諒!晚上雲濤閣設宴,恭候常道友和各位大駕,老實你也一起啊。”</p>
“叨擾,一定,一定。”</p>
拱手送走宋英豪,以及陪着宋英豪一起來的金丹供奉,常思過對搓着雙手傻笑的陳老實道:“怎麽不請我們進屋坐啊?”他沒有介紹後面的莫輕塵三人給情緒激動的陳老實認識。</p>
這麽幾個高手在街上出現,已經引起行人的圍觀。</p>
老實齋的夥計探頭出來都看呆了,</p>
老闆口中經常念叨的“老爺”好年輕啊,修爲深不可測,和宋家九少爺談笑風生,看似九少爺還在巴結老闆的老爺,要請去集海城最貴的雲濤閣吃酒。</p>
陳老實忙哈腰做請:“老爺您請,各位貴客請!鄙店寒酸,待客不周,請!”</p>
“行了,自己人不講究這些,寒酸什麽。”</p>
一行人湧進老實齋,進到後院最大的一個空房間,陳老實忙活着擺椅子,搬桌子,讓幾人坐下,又想起什麽,沖外面叫道:“宗山,快來拜見老爺。阿奇,快去一趟家裏叫我那婆娘帶着孩子過來給老爺磕頭,快去!”</p>
常思過哈哈笑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陳老實啊!當年是誰說沒有那些花花心腸?”</p>
陳老實臉不紅皮不臊,笑着狡辯道:“老實是聽了當年老爺您的勸,還沒多謝老爺呢。”說着拱手作揖。</p>
“你個老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中午吃你的喜酒。”</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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