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十餘日,常思過繼續上午在典藏閣看書,下午出城入海練拳的有規律生活,誅妖二戰隊的成員各有事情忙,經常好些天難碰一次面。
這日他從城外回來,天色已經煞黑,城内各處燈火通明。
飛落到誅妖殿門口,踏進左邊靜悄悄的通道,常思過突然感覺有些不對,靈識往虛掩的二戰隊公房門内一掃,他看到裏面有好些人在。
麥大力、施以屏和肖遠三人站着,正在看陸賢和魏然下戰棋,張狂坐在案桌另一端皺眉觀棋,察覺到窺探便朝門外瞥了一眼,複又注目棋局思索。
常思過不太懂戰棋,他看出魏大人似乎處于下風,正手指捏着黑子躊躇不定,額頭上的皺紋扭動着較勁。
算一算時間,陸賢閉關了五個多月,能夠順利破境晉級靈府,算是運氣不錯。
并不是所有能夠找到破境契機的修士,最後都築靈府成功,功虧一篑的情況也有發生,隻是相對來說,破境契機出現,有六七成希望晉級。
推門走進公房,麥大力、施以屏和肖遠三人忙無聲微笑打招呼或行禮,讓出一片地方給隊長觀棋,常思過點點頭示意,見張狂沒有回頭看他便不打招呼。
魏然猶豫再三終于落子,陸賢端坐巍然不動,氣勢沉靜,右手飛快夾起白子落一記,幾乎不假思索,沉浸在棋局中,殺伐氣魄極大,根本不理會外物。
兩人下的是稍簡單的雙棋對戰,沒下四軍混戰的複雜戰棋。
魏然攝取一枚黑子觀看半響,随即投子認輸,苦笑:“後生可畏啊,老夫又輸了!”對看熱鬧的張狂道:“老張你來,我讓你位置。”
張狂忙推脫:“不急不急,你們再下幾盤,我且先看看。”
心中卻是欣喜異常,誅妖二戰隊真是卧虎藏龍,随便拿出一個都很能打啊。
陸賢聽得兩人推讓,從棋局中醒過神來,忙起身避席施禮。
看來他這毛病是改不了,上次就是赢了這位老者獲得丹藥,使他找到破境契機。
因棋生禍患,因棋得機緣,禍兮福兮誰也說不好。
魏然伸手虛扶,批評道:“陸賢啊,不是我說你,你在棋盤上縱橫捭阖,天不怕地不怕殺力極大,怎麽爲人這般謹小慎微放不開呢?要像棋盤上一樣有大将風範嘛。”斜瞥一眼微笑不語的張狂,又道:“俗話說得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打住,打住!”
張狂忙起身打斷這老家夥當面挖牆角的可恥行爲,道:“魏大人連下三盤,即使不耗腦子也累了,還是早點回去歇着。常思過,替我送一下魏大人。”
連下三盤,連輸三盤,也不知哪來的臉還呆得住?
常思過笑着沒有接話,這種事情看戲就行,真要是伸手送客就不懂事。
大人們的玩笑,屬下千萬别當真。
魏然嘿嘿笑着幹脆道:“誅妖戰隊是狼虎之窩,看把一個好生生的将才打壓得話都不敢說,膽氣兒也沒了。陸賢,考慮下到戰妖閣來運籌帷幄,獨自統領一部……”
張狂氣笑了,親自出手推着厚臉皮魏然往外走,道:“魏大人,咱們誅妖殿也有兩部可用之兵,不勞你操心,好走!不送!”
把人送出去,再把門關上,打量一眼顯得有些扭捏無措的陸賢,張狂心中暗歎,這小子棋盤上和棋盤外确實兩個樣,這樣可不行,還得打磨曆練,心氣兒不壯怎麽領兵打仗?
就怕是紙上談兵在行,實際統兵拉稀,以前可是有發生過,最後隻能當籌謀。
張狂看着垂首的陸賢,口中道:“你明天早上到三樓我公房來一趟,有些事情,與你好生聊聊,你放心,是人才在咱們誅妖殿絕對不會被埋沒,但是人才也得自己争取出頭,像你們的隊長常思過,便是很好的一個例子。”
陸賢忙拱手施禮:“是!多謝大人教誨。”
張狂擺了擺手,道:“你才出關,不打擾你歇息了。”往門外走,傳音對随着相送的常思過道:“你先與他談談,堂堂男子漢可以有心計城府,但是不能太畏縮拘謹,将膽将膽,沒有氣魄膽量,怎生爲将領兵?”
常思過傳音應“是”,與二戰隊一衆把張大人送走。
面對常思過,陸賢放得開有說有笑地行禮,一點也不拘謹,他很感激隊長把他從泥坑裏撈出來,才讓他能夠有機會得破境機緣。
閑聊幾句,打發麥大力、施以屏和肖遠回去歇着。
常思過與陸賢聊了一個多時辰,大體了解陸賢的跟腳、背景、以及遭人嫉妒陷害到流囚四島去的經曆。
誰都不是蠢人,陸賢自是察覺到因爲他的戰棋下得好将要時來運轉。
也看出張大人似乎對他的表現有些不滿,他想表現好點,可是面對金丹宗師,他不自覺感覺緊張惴惴不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當年得罪的就是一個一言決生死的金丹宗師。
把自身顧慮講與隊長聽,希望隊長能幫他出出主意。
常思過在公房内走動思索良久,站定之後笑道:“我有一法,或可幫到你。”
陸賢忙問道:“老大有甚好法子?快快請講。”
“你打造一副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在心裏上造成隔絕,不爲外物幹擾,也就能夠從容面對一切。想想你以前受過的苦,你還有甚可畏懼的呢?”
陸賢思索一陣,隊長以前在火湖島時候就是戴一張黑色面具,似乎說得在理,有面具遮擋,誰還知道現在的我是曾經的我?還有甚畏懼的?
他是聰明人,想清楚其中的關竅道理,拱手行了一禮,告辭回洞府去打造面具,簡單的煉器工具他有現成,手頭還有幾顆低品礦物,正好融化了用來打造一張法器面具。
他決定打造得猙獰一些,以惡的形象面對這個世界。
看着陸賢出門,常思過把門關上,微微搖頭,他組建的二戰隊怎麽就留不住人呢?鍾叵測被陣師堂挖走,離開是早晚的事兒。
陸賢來戰隊還沒出過一天任務,才出關便被張大人關注做将才培養。
随即一笑,還有三個多月,他将與木魅一起去探索水落石島遺迹,留在軍營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操心這麽多幹嘛?就當是修行路上的一段經曆,和大家的一段緣分。
正想着,外面響起敲門聲,常思過随口道:
“進!”
推門走進來的是不起眼的肖遠,他沒有回洞府休息,就在誅妖殿外的亭子吹風守着,待見到陸賢出門飛走,便趕緊回公房來值守,總不能讓隊長幫他守一晚吧?
常思過詫異一下,随即便道:“行,辛苦你了。”
“屬下不辛苦。”
肖遠一闆一眼拱手相送。
常思過沒有回頭,道:“有什麽修行上的疑惑,可以多請教大家,不要有顧忌。”
“是,多謝隊長!”
肖遠送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麽,忙道:“隊長,明天是‘三嶼城交換會’第一天,在地嶼峰的開明殿舉行,屬下差點忘記提醒您了。”
常思過這些天修煉出了一些感覺,把這一茬忘記了,問道:“戰隊裏其他人,都提醒了嗎?”
“除了鍾前輩近些天沒見着,其他人都說了一聲。”
“嗯。走了。”
常思過揚揚手,幾步之後,便出了通道,從誅妖殿出去,已經近子時。
三嶼城各峰頭、街道的柱子上,鑲嵌用符文控制發亮的發光石,使得城内燈火徹夜不熄。
乘着月色燈光,回到洞府。
房頂上符制發光石緩緩散發出光亮,驅散滿屋清冷孤寂氣息。
常思過從空間内取出一隻在城内購置的酒葫蘆,揭開塞子,仰頭小喝了兩口,葫蘆内裝着的是城内店鋪購買的三春醪靈酒,沒有霸酒的烈性,自有一番柔和甜醇滋味。
品味半響,緩緩吐出一口酒氣。
把淡淡的思緒随着酒氣吐掉,蓋上酒葫蘆收進空間,邁開雙腿沉腰擺一個起手式,右手前探劃半圓,左手翻轉穿過。
陰陽勁力轉換之際,滿室旋風隐隐,似有潮水自遠處推動響起。
他這些天在海水中練拳,感悟并融入了一絲大海波濤意境于無極勁拳技,自我感覺又有長進。
不管何時,仍須勤練不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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