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時節,奇林城内仍然春意盎然,樹翠花紅。
常思過腰懸黑色刀鞘,與神色頗有些留念張望的陳老實漫步寬闊街頭,往最南端的出海古渡口方向走去,随口問道:“東西送走了?”
陳老實忙小跑跟上,低聲回道:“送走了,托‘平川商行’走貨,老字号,有信譽保證,路上要十來天。”
“行啊。”
常思過身上氣息平平,邊走邊寬慰道:“去了外面,别老是惦記那些個晚輩後人,他們有他們的出息造化,你護不了他們一輩子,放手讓他們自己幹,不是壞事。”
“是這樣想的,臨到要離開了,可終歸還是放心不下,哎,操心的命。”
“等過一段時間安定下來,你手頭有活忙,會要好一些。”
“可能吧。就希望他們能争氣點,别拉幫結派内鬥不休,讓别人家看了笑話。”
“一個小鋪子,随他們去折騰。”
“老爺,生意上的事無關大小,就怕品性壞了,他們兄弟反目。”
“你呀,這不放心那也不放心,那就趁着還年輕,自個找個女修多生幾個,從小開始培養,你現在又不是沒錢?”
“老爺您說笑了,老實沒有那些花花心腸。”
“你可以有。”
“真沒有,老爺您不能冤枉老實人。”
談談說說,出内城,又走了三十裏外城街道,來到有鹹腥氣的海邊。
正午時分,陽光明媚,登舟的修士陸續而來。
古渡口如山,高達百丈,臨海一邊懸崖峭壁,一頭青灰色長達三百餘丈最寬處七八十丈的巨大雲鲸,靜靜地懸停在渡口外空中。
雲鲸寬厚的背脊上堆積着厚厚泥土山石,建有庭樓閣院,宛如小鎮。
所有第一次乘坐渡舟的客人,都會站到古渡口最高處,震驚上古蠻獸遺種的龐大,看一看難得見識的奇觀。
在巨大雲鲸身畔,還有一頭長約四五十丈的小雲鲸,在不停地繞着遊來遊去嬉戲,一刻也不得安靜,巨大雲鲸則不動如山。
常思過與陳老實也站到高處,觀看難得一見的蠻獸奇物。
“宋家真正賺錢的生意,是雲鲸肚子裏裝的山一樣貨物,搭載乘客往返雙溪域和重山域,隻是順帶的賺頭,給雲鲸和所請供奉的薪酬而已。”
陳老實低聲道,他對這種跨域生意羨慕得緊。
在雙溪域和重山域沒有絕大勢力,做不來如此讓人眼紅的生意。
常思過“哦”了一聲,道:“沿途三十餘萬裏的海域,經過無數海上巨獸地盤,每一趟打點的開銷都不小,一路上風險甚大。”
陳老實這些天聽到許多小道消息,傳音道:“據說宋家請得有化虛境大修士坐鎮雲鲸,除了打點沿途海妖獸之外,遇到有不開眼的海獸襲擊雲鲸渡舟,都會用狠厲手段斬殺立威,也不知真假?還有,宋家的禦獸師,懂好多門妖語,比我這個半吊子厲害多了。”
常思過道:“還沒問過,你是如何學會的妖語?”
看過了新奇,便往渡口方向走去,雲鲸還有一個多時辰啓程。
陳老實嘿嘿笑道:“我那時在煮水山莊做掮客,修爲不高,經常被其他掮客排擠,生意很不好做,隻得另辟蹊徑,把主意打到來往坊市的妖修身上,那些家夥脾氣不好,極難伺候,其他掮客懶得賺那個辛苦受氣錢,我硬着頭皮上,時間久了,連比帶畫的,就慢慢學會一些。”
“爲了生存下去的時候,學東西是最快的,你的語言天賦不錯。”
“是啊,逼急了就會想辦法,抓住一切機會去學,不到一年就學會了與妖修的基本交流,我最後悔的就是跟了甘老大他們幾個混,還是跟老爺您混,才有好日子過。”
“嘿,當初你指不定怎麽罵我?”
“哪能啊,老爺把我拉出苦海,老實感激還來不及,做人不能不講良心……”
兩人聊着,走進渡口一排簡陋房間,出示上船憑證。
宋家修士查看之後先道了聲“得罪”,用法器一絲不苟照射探查一番,确認兩人身上攜帶的須彌袋和靈植袋中沒有宋家規定的違禁物品,才放人通過。
房間對面另外一邊,馬上有等候的青衣小厮在前面帶路。
這是買得起單院船票客人的待遇,沿着階梯走上雲鲸巨大的尾巴,一路走到厚厚泥石覆蓋的背脊。
雲鲸背上有一圈圈的街道和閣樓院子,最中間高處的幾棟,船票價格貴得吓人。
陳老實賣的船票位置,在第二圈的靠右邊一處小院,花費十五枚紫玉币,也就是一百五十青玉币,能夠換兩件還算不錯法寶的價格。
青衣小厮把兩人帶到院子前,上去敲門,有年輕侍女打開朱紅木門。
侍女長相清麗,眉眼柔和,有不息境後期修爲,看過陳老實出示的船票憑證,盈盈行禮,道:“婢子雲蘭,歡迎兩位爺入住雅桂院。”青衣小厮躬身默默退去。
陳老實道:“起來吧,記住,這位才是老爺。”
侍女打量一眼氣度沉穩的年輕老爺,嘴角含笑,伸手做請,把兩位客人讓進小巧精緻的院子,一正屋,一偏廂房的格局,有陣法護住小院,不使外人窺探。
陽光透過禁制,照在院子裏柔和而明媚。
小道兩旁種着幾顆低矮的桂花樹,米黃色花粒開得正盛,滿院桂花香。
常思過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沿小道走進正屋中間的堂屋,左右兩邊是一主一副的卧房,另有一間不大的清洗房,他對跟着的侍女道:“你與老實去廂房住,沒事不要來正屋打擾,有事我自會找你,明白嗎?”
雲蘭愣了一下,行禮答道:“雲蘭明白,老爺請歇息!雲蘭告退!”
她說完便退出堂屋。
渡舟上的客人,各有各的脾氣,這種不需要伺候的是她最願意遇到的客人。
就怕那種色眯眯像是沒見過女人一樣的惡心家夥。
陳老實知道自家老爺秉性,住單獨客院,是爲了練功方便。
笑眯眯退出來,把門關上,對一邊等着的侍女,和顔悅色笑道:“雲蘭呐,咱們去西廂房,你烹一壺茶,咱們坐下來好生聊聊天,第一次坐跨域渡舟,我對啥都新奇。”
侍女輕輕柔柔道一聲“是”,往西廂房走,暗自有些提防着滿臉皺褶一看就油滑的半老頭,這老頭笑得太不像好人。
當然她若是不願,客人也不敢怎樣她。
宋家渡舟上是有規矩的地方,不會容許客人胡來。
常思過在正屋的幾個房間全部走了一遍,用天眼術掃視檢查一番,沒發現異常,再動手把主客房的大床塌拆了,搬去稍小的客房堆着,把零碎物品清理一番,空空蕩蕩的才合他意。
拿出土磁封禁陣法器,布置在房間内,啓動陣法,在重力沉沉的房間内練功。
他絲毫不覺得練功有什麽苦的。
當年才開始刀氣淬體時候,才叫真的痛苦,現在這樣簡直是享受。
花費一百五十枚青玉币船資,不好生抓緊時間修煉,他覺得太虧。
雲鲸渡舟什麽時候啓程的他沒去關心,紮在房間内,花玉币如流水,修煉着伏虎勁,修煉着三疊崩山式和烈炎八刀,修煉着一切能增強實力的技能,不舍晝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