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神色明顯不信,見有趕路的行人遠遠停下,不敢過來,便說正事。
“道友,有樁生意接不接?附近逃脫一個屠殺凡人村落的修士兇徒,一直沒能抓獲,懸賞十枚青玉币,不論死活……”
常思過一口回絕:“不好意思,我還有要事,道友你另找他人吧。告辭!”
說罷,縱身空中往南飛去。
對一個落魄散修來說,十枚青玉币不是一筆小錢。
常思過卻是不差錢的主,他不會爲了這些不相幹的事,打亂自己的行程。
女子跟着飛起,把下方的官道讓給行人,道:“道友别急着拒絕嘛,萬一遇上,順手的事,又有玉币賺,何樂而不爲呢?那兇徒才晶心境初期。”
她感覺很奇怪,這一路她找上的不管是散修還是宗門修士,即使不息境修士都願意接下懸賞,還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個性的散修,對這麽高的懸賞不屑一顧。
若不是身材高矮以及修爲太懸殊,她都要懷疑這人身份。
“我真有事……”
常思過見女子速度不慢,他一時擺脫不了,便停下來道:“行,畫像給我一份,遇上了順手除掉。”
女子掏出一張畫像,上面寫明了兇徒的身高、修爲等特征,揮手一送,把畫卷平平推給十丈外的常思過,見對方敷衍着掃了一眼,随即往袖口一收。
她也莫可奈何,拱手道:“有勞道友,我是太衍峰唐千月……”
她順口報完,馬上後悔,怎麽又把宗門給說出來了?
常思過一愣,奇怪地問道:“太衍峰修士?你不是能掐會算,還用得着如此麻煩找人來幫忙?”
唐千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這個問題讓她有些煩躁,哼哼一聲:“誰就規定太衍峰的修士一定得能掐會算?我是護峰堂修士不行啊?”
見女子往西北方向飛走,常思過啞然。
在他印象中,太衍峰修士打架不行,算卦尋蹤是頂頂的厲害,叫道:“請問唐仙子,貴峰的柳緻柔,現下可好?”
既然遇上太衍峰修士,順口打聽幾句。
待回宗門休整一段,避過風頭,他打算去清陽門看看烏沫小丫頭。
現在的烏沫不是小丫頭,是大姑娘了,眨眼間十多年過去。
常思過心中感歎,時光易逝,歲月催人老,雖然他一點都沒覺得自己變老。
他還要去太衍峰拜訪柳緻柔,坐下來聊聊天述述舊,在山上沒幾個老朋友。
夕雨谷他是去不了了,會想辦法與白秋渝取得聯系。
了卻一些心願,然後再安心搭建靈府,一舉突破到靈府境。
唐千月豁然轉身,看向一身落魄的散修,一臉不愉,道:“道友,過份了吧?當着我的面,公然稱呼柳師叔祖名諱,不管你是出于什麽目的,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不是她看人下菜瞧不起對方。
而是柳師叔祖自從上山,就從來沒有出過宗門範圍,隻在宗門控制的三百裏山峰活動曆練,到哪裏認識眼前敢直呼其名的散修,不是挑釁又是什麽?
算她脾氣好了,換做是其他護峰堂師兄師姐,早就拔劍相向。
常思過再次愣了一下,什麽意思?柳緻柔混上了太衍峰祖師?
見女子滿臉嚴肅,不是開玩笑的表情。
他有些不敢相信,仔細一回想當年與那叫何花的女子對話,是了,當初他報出柳緻柔大名,堂堂靈府境修士,手中的傳訊符都掉了。
現在想來,何花當初應該是驚掉的,而不是沒拿穩,還有對他的态度前後有些微妙不同,他當初沒往這方面想……看來柳緻柔那小白臉,真混出息了,傍上了很粗的大腿,才上山便成了祖師級别人物。
他想了想,從珠子空間專門存放符箓架子上,找出一張傳訊符,對警惕的女子揚了揚,道:“這是何花前輩送我的傳訊符,能與柳緻柔直接聯系,不好意思,叫習慣了,我與他是朋友,改口叫别的可不習慣。”
真是,與柳緻柔當朋友就高攀了?
女子眉頭微微蹙起,道:“能不能……讓我瞧一瞧傳訊符?”
對方說得煞有介事,她是半信半疑,傳訊符上的氣息可做不了假。
“這有何不可。”
常思過指頭微彈,把傳訊符推送到女子面前。
他現在的脾氣,經過十年不間斷的清心洗砺,改觀了許多,否則他懶得多說一句,一走了之。
唐千月一上手,辨認出裏面蘊藏着一絲何師叔的氣息。
另外一絲陌生氣息,顯得很是弱小,她認識柳師叔祖,柳師叔祖卻不會認識她這個護峰堂弟子,兩人沒有交集,她也認不出柳師叔祖的氣息。
“确是何師叔的傳訊符。你拿到手,怕是有些年頭了?”
唐千月把傳訊符還給常思過,神色友善了許多,話裏還是在試探。
“是啊,十年了吧,有些事情耽擱,一直沒有聯系他,罷了,我自己問他一聲,就不勞煩你了。”
常思過随手用一絲靈元力激發符箓,低聲道:“柳兄别來無恙?待找個空閑,前去拜訪你,或者你來找我,你應該知道我的地兒?十多年未見,甚是挂念……”
簡單幾句,揚手把傳訊符打走,對目瞪口呆的唐千月搖搖手,往南方飛去。
“哎,哎,等等我。”
唐千月都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了,就憑那張何師叔的傳訊符,又用如此随意口氣與柳師叔祖說話,應該是頂好的朋友了。
這人真的是散修?
常思過沒有停,他已經看出,唐千月另有法器能夠加快速度,道:“你還有事嗎?唐仙子。”
唐千月眼珠一轉,與常思過保持着平行飛行,笑道:“天快黑了,道友是去前方的留仙城歇腳?那咱們同路。”不待常思過回複,拱手又道:“還沒請教道友貴姓大名?是小女子失禮。”
常思過回了一禮,道:“我姓常,唐仙子客氣。”他沒說全名。
考慮等下進坊市前,戴上鬥篷,以防有人認出他。
在阗灣坊市,他一刀斬殺靈府境散修,一聲吼退想撿現成便宜的妖族某個部族,聽張笑行找他那次調侃,說他名氣不小。
重山域修真圈子是相通的,萬一在留仙城坊市被人認出,也是個麻煩。
他可不想在留仙城被安顔找上門來聊家常。
唐千月無話找話:“常道友真是藝高人膽大,敢走跑龍峽谷,獨自一人橫穿陰火山脈,小妹佩服得緊!”
“無知者無畏罷了,現在再讓我走一遭,打死都不幹。”
常思過不可能趕人家走,天寬地闊不是他家的,就當路上有個同伴說說話,便與唐千月随意的扯談,女子性子開朗,頗爲健談,讓他想起那次回宗,路上遇到的黃天那個話痨來。
有人聊聊天,時間過得飛快。
不知不覺天黑夜深,沿途遇上的修士,大都認識唐千月,很客氣地招呼。
常思過便從須彌袋内摸出一頂黑色鬥篷,不在意唐千月略微奇怪的眼神,把鬥篷戴在亂糟糟的頭上。
離留仙城至多四五十裏,星空晴朗,能夠遙遙看到遠處成片的燈火。
一道符光一閃,從空中落到常思過身前。
常思過笑道:“回訊來了。”
随手接了,在唐千月的關注下,一絲靈元力點入傳訊符。
符光閃爍,傳出柳緻柔的笑聲:“常兄,你這些年跑哪去了?讓我好找,整整十年玩消失,你也給我一個音訊嘛?我每年遣何花去你們霸氣宗走一趟,一直不得你的訊,真是急死我了……”
聽着柳緻柔話裏話外的關心流露,常思過内心充滿淡淡感動。
傾蓋如故,白頭如新。
有朋友關心的感覺,令他心生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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