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常思過在酒樓後院和露台走動巡視,防止狗急跳牆的意外發生。
烈風樓表面上風平浪靜,中午照常營業,暗地裏從廚子到夥計都加強了警惕,暗中依附的散修都裝作食客,在酒樓吆三喝五吃酒劃拳,熱鬧得很。
方興三人與另外兩個陌生面孔的大漢一起回來。
留下程紅依和鄒良在下方繼續招呼,其他人全部上樓。
坐定之後,方興指着左首一副天生笑臉的年輕漢子,給常思過介紹道:“這位是守禮殿的張笑行。”又指了指右首滿臉冷峻的高壯大漢,道:“這位是執法殿的紀不敏。”
常思過忙站起身拱手躬身行禮,口中道:“常思過拜見張師叔,拜見紀師叔。”
紀不敏伸手虛擡,道:“不必多禮。”
張笑行則笑嘻嘻地走過來,從袖口摸出一顆雞蛋大的火耀金,放到常思過手上,道:“一點小小見面禮,收下。常師侄果然是長得英雄氣概,一表人才,便宜了陸瘋子,那厮在我耳根子下炫耀了多回,原本是我當初的下山任務,被陸瘋子搶去,可惜啊可惜。”
常思過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如此中聽的言詞,表揚他相貌的,黑臉微燙,推脫不過,隻得收下這份不薄的小小見面禮,感謝再三。
紀不敏就像沒有看見,端坐不動。
方興虛點着笑眯眯走回座位的張笑行,笑罵道:“你個笑面虎,誰不知你和陸瘋子好得能穿同一條褲子,咱們誰有你的身家深厚,你就不能私底下送見面禮?故意讓我和老紀難堪。”
張笑行哈哈一笑:“你們難堪關我甚事?”
紀不敏敲了敲桌子,面無表情,道:“說正事,閑話少談。”
擠眉弄眼的武老莽趕緊坐端正,目不斜視,紀師叔可是出了名的嚴厲。
“行,行,說正事。”
張笑行坐下後,問道:“老方,誰幹的,打聽清楚了嗎?”
方興摸出兩份謄寫的冊子,分别放到左右兩人桌前,道:“負責鎮守坊市的有三名靈府境修士,我分别找了當時追敵的兩人,落音宗的高往和散修石兀,他們說有人在湖岸山頭接應那賊子,不敢追遠,問不出有價值的線索,或者他們不想摻和其中。我便在坊市打聽,也沒甚頭緒,阗灣坊市來往的散修雜亂,每天進進出出人不少,戴鬥篷蒙面的修士随處可見。”
紀不敏飛快地看完冊子上記錄的信息,道:“繳獲的法寶和斷指,給我瞧瞧。”
方興掏出兩個素布袋子,放到紀不敏桌前,笑道:“就等你來,咱們這夥人當中,找人你最在行。”
紀不敏打開袋子,觀察斷指和飛劍片刻,摸出一隻小玉瓶,揭開倒一滴白色液體在淡藍色飛劍上,液體薄薄覆在飛劍表面,迅速幹涸,把飛劍翻過來在另一面也倒一滴,随手抹去劍面的禁制,飛劍頓時微微顫抖。
“好大的膽子!”
紀不敏冷笑一聲,握着劍柄感受三息便把飛劍收進須彌袋,道:“那人出現在西北方位約四百裏左右,還真是嚣張啊,如此挑釁,不是設下的圈套,就是愚蠢無知?”
随手貼近斷指上方一抓,握緊半響,再一放手。
一絲氣息凝聚成極模糊毫針,在空中旋轉三圈,顫巍巍斜指向東北方。
“找到他在坊市的一處落腳點,那裏有刺客留下的比較濃郁氣息。”
紀不敏抓住光影毫針收進一隻小玉瓶,看向這一次任務的主事者方興。
方興思索片刻,口中飛快安排:“常思過你留下,和程、鄒二位一起照看酒樓,切記看護好釀酒坊,不容有失,關鍵時候允許毀掉釀酒坊,也不能把器具和釀酒師傅落到别人手上。”
“老張你去找磨劍岩的齊落,他答應幫忙,此時在萬水茶坊,我已經聯系了乾鳴峰的韋遲,他離這裏不遠,咱們必須兵分兩路。走,這次很可能是針對咱們霸氣宗的圈套,大家都小心點。”
一行人下樓,走側面院門出去。
常思過送到後院止步,待衆人出去,關緊院門,又走回露台。
鄒良在回廊巡視,用眼神詢問。
常思過微微搖頭,他目前一頭霧水,傳音把剛才方興的布置,大略講述一遍,提醒鄒良注意前面的動靜。
刺客還在四百裏左右逗留,此舉顯得極不正常,像是在行調虎離山之計?
但是有許多蹊跷不解,坊市内大大小小宗門的鋪子有三十多家,來來往往的宗門修士不少,敢打烈風樓主意,膽子得多肥?
宗門鋪子間平素有競争,但是一旦遭遇外來襲擊,又很抱團一緻對外。
常思過又走去側面釀酒坊,敲開緊閉的房門。
程紅依從房屋正中的地道口走出來,自從釀出新酒之後,釀造霸酒的蒸坊,搬去了地下以前的酒窖,布置了陣器防護,兩名釀酒師傅是宗門派遣的老人,和兩名學徒吃住便在上面的作坊。
“我來據守釀酒坊,程師妹,麻煩你去招呼外面。”
常思過把方興的布置又傳音講述一遍,掃一眼坊内忙碌的幾人,不客氣地打發紅衣女子出去。
程紅依點點頭,能一刀斬傷靈府境修士的常師兄,實力赢得了她的信服,交給常思過兩枚進出釀酒坊和地下蒸坊的玉佩,交接幾句便一臉憂色走了。
常思過下去轉了一圈,見陣法開啓,青磚砌就的四壁閃爍着暗黃色光澤,防備嚴密,便返回地面,搬一張椅子放到地道口坐下,閉目調息,養精蓄銳。
約三刻鍾過去,突然聽得一聲巨響傳來,湖心小島感覺都震了幾震。
常思過豁然睜開眼睛,天眼術在瞬間覆蓋整個小島。
此時此刻,他哪還顧忌是否會冒犯到島内的高手,“視線”第一時間捕捉到島中幾座建築炸成了廢墟,煙塵沖天。
幾名靈府境修士從地面蹿向空中,大打出手。
劍光縱橫,法術轟鳴,威力巨大。
戰鬥的餘波落到哪裏,下面的鋪子便倒黴,遠近的鋪子有機靈警醒的開始有禁制光幕升起,以便抵擋無妄之災。
“麻聞才,謝景,你們好大的狗膽!敢偷襲高往,你就不怕……”
“哈哈,老子怕個屁!石兀,你也是咱們散修一員,何必看人臉色給宗門效力?搶一筆大的,發一趟橫财,足夠你修煉沖擊金丹境了。”
“我呸,下作胚子,就憑你們幾個廢材還敢口出狂言!”
“不識好歹!殺了!”
下方無數的修士從街頭巷子裏沖出,轟向各店鋪,口中高呼:“砸啊!搶啊!”
“麻前輩領人纏住了護坊的高手,咱們幹一票大的。”
“搶寶物、搶娘們!”
“咱們散修受夠了那些賊厮鳥的腌臜氣,此時不搶鋪子,更待何時?”
常思過“看得”目瞪口呆。
他萬萬沒想到,會是如此大的激烈場面。
這些家夥光天化日居然敢搶劫整個阗灣坊市,還以爲隻是針對烈風樓來的。
好大的手筆!
散修做亂,是要搶整個坊市。
他看到整個五裏大小的坊市亂了,火光四起,喊打喊殺聲嘈雜,所有的鋪子、街道陷入一片亂戰。
空中地面到處是修士,打殺得亂套。
一時間分辨不出哪些是作亂的散修,哪些又是防守店鋪的修士?
剛剛幾人還在聯手禦敵,突然有人反水從後面暴起偷襲。
烈風樓中午生意正是最好的時候,食客們聽得街頭動靜,好幾桌客人把桌子一掀,拔劍砍翻跑堂、夥計,一個個像匪徒過節一樣嗷嗷叫,見人便砍,大聲鼓動着其他不敢動手隻是執劍戒備的客人加入作亂。
常思過很快便發現,左臂上系了一根紅繩的修士,是做亂的一方。
他提一口氣,運功吼道:“左臂系紅繩者,是爲亂賊,殺無赦!”
轟隆隆的吼聲,回蕩在喊殺聲一片的小島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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