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内瞬間安靜。
幾乎所有人都掉頭看向其中一個修身玉立的年輕男子。
那人穿着一套不比黃天身上的法袍遜色的銀灰色長衫,腰懸美玉,其内有光芒隐約流淌,聽得被圍在中間的黑大個如此說話,年輕男子也愣了一下。
随即反應過來,把其他人反應盡收眼底,他手中青玉折扇一合,在手心輕拍鼓掌,笑道:“說得好哇,真是有氣勢!比霸氣無敵宗修士說得都有氣勢!”
又陰笑着補充一句:“請教閣下,你算哪根蔥!!”
前面圍着的數人都笑着讓開道路,看向落魄黑大個的眼神,充滿戲谑。
裝啊,可勁裝啊。
裝摘星台弟子都好撒,反正摘星台遠在天邊,幾乎不會有弟子涉足重山域,偏偏要裝以嚣張聞名的霸氣宗弟子,以爲大家都是小門小戶出身,吓唬大的。
這下有好戲看啰!
年輕男子生着一張俊美的尖臉,眼中透露些許瘋狂,走到黑大個跟前,可惜身高矮了半個頭,不能居高臨下俯瞰,讓他很惱火,隻得又後退一步。
盯着漠然沒有神色變化的一雙冰冷眸子,年輕男子心中打了一個突。
但是旋即又反應過來,這地方是牛頭嶺坊市,再則他修爲超出面前小子整整一個大境界還多,有什麽好怕的,沒的墜了霸氣無敵宗的威風。
“說話啊,小子,啞巴了?”
常思過通過衆多眼神,以及黃天的錯愕表情,哪還猜不到眼前這人的身份,便冷冷一笑:“你又算哪根蔥?我是霸氣無敵宗修士關你鳥事!”
索性裝到底吧,不然要他如何脫身?
他殺得人多了,氣勢自然是不差的。
年輕男子哈哈一笑,啪一聲打開折扇,這家夥死到臨頭還嘴硬,那便讓對方死個明白透徹,道:“咱們霸氣無敵宗上下所有看門人,我全都見過,唯獨閣下,恕某眼拙,還真沒見過。所以你自己說吧,你冒充霸氣無敵宗修士,意欲何爲?”
常思過懶得再演一波三折的戲碼,沒的便宜外人,伸手進懷裏,從珠子空間摸出銀色身份牌,對着年輕男子一亮,問道:“你是幾字看門人?”
“呃……”
年輕男子眼珠子一下瞪大,還真有他沒見過的霸氣無敵宗看門人!
而且身份牌上面留下的氣息他熟悉,是陸風師叔的,還是“貳”字頭,再結合前段時間偶爾聽陸師叔提過一嘴。
他反應很快,折扇收進袖内,馬上拱手躬身行禮:“霸氣無敵宗叁字看門人谷梁拓,拜見師兄!”
恭恭敬敬,前倨後恭。
連愣都不打一個,很是幹淨利索認栽。
衆人嘩然,這戲碼不對啊。
結束得太快,這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常思過聽得“谷梁”二字,不動聲色拱手道:“起來吧,一場誤會。”
難怪覺得這人似乎有點面熟,原來是山上谷梁家族的子弟。
“是,多謝師兄寬宏大度。”
谷梁拓直起身,又沖圍着的衆人抱拳團團行禮,臉上自然,就當剛才的尴尬不存在,笑道:“對不起啊諸位,這位是我師兄,以前我真沒見過,引起一場誤會。所有過錯,大家都可以算到谷梁頭上,這場梁子,谷梁拓替師兄接下,咱們酒桌子上解決輸赢,各位意下如何?”
這番話說得圓滑又得體,幾乎所有人都笑了。
還能如何?
那不懂味的黑大個,既然是谷梁拓的師兄,眼前顯示出來的修爲,肯定是隐匿了的,又張狂得不動聲色,他們還真不敢輕易開罪。
至于人家自己師兄弟不認識,肯定是有其它原因,看樣子不會說的。
“哈哈,這可是谷梁兄你自己說的,喝趴下你别耍賴。”
“谷梁兄這提議有趣,就這樣辦。”
黃天趁機擠到前面,他與常思過聯手對陣蛇鼠一窩的偷襲,已經知道常思過的真實修爲,就是表面上看到的這般。
他有些不明白,谷梁拓的師兄,怎麽會這修爲?
與微笑點頭的常思過正要說話。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咳嗽,蓋下所有的嘈雜。
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嬷嬷,佝偻着背,道:“打擾諸位雅興,老身奉我家小姐口谕,請幾位俊傑修士出席覓音小宴,還請不吝賞光。”
幾乎所有人馬上收斂臉上的神情,個個恭謹向老嬷嬷躬身行禮。
原本以爲這次的覓音小宴要泡湯了,還是有驚喜等着。
一時間,衆人對不識趣的黑大個的怨念大大消減,隻要沒有壞事就好說嘛。
異口同聲道:“敢不遵命!”
常思過隻拱了拱手,便看着也打量他的駝背老嬷嬷。
隐約地能察覺眼前隔着衆人的老嬷嬷身上傳給他的敵意,這下真是摸不着頭腦了,他又何時得罪這個一看就不好招惹的高手?
老嬷嬷沒有多看,揚手一揮,袖中飛出七八點彩光。
其中兩點分别落到黃天和常思過面前,是枚精美如銅錢大的白玉佩。
黃天喜出望外一把接住玉佩,對着老嬷嬷連連躬身道謝,還是要人靠衣裝哇,早知道這樣,他早就下血本打扮自己,何至于耽誤上一次機會?
難怪每次沐雲仙子在坊市露面演奏,那些個家夥一個個打扮得玉樹臨風。
老嬷嬷看着沒有伸手接玉佩的常思過,道:“小哥兒是瞧不上覓音小宴?”
黃天這才發現身旁的黑大個傻乎乎沒接玉佩,他急了,忙傳音道:“兄弟,你今天捅的簍子夠大了,快接玉牒啊。”
邊上沒有玉佩的谷梁拓羨慕得眼珠子都發紅,恨不能替師兄前去。
心底裏有與榮焉,算是認了這個從山下走出來的土鼈師兄。
師兄果然是師兄啊,弄出這般大的風波,仍然能夠得到沐雲仙子青睐。
常思過忙一把伸手接了玉佩,解釋道:“前輩誤會了,晚輩是高興得忘形,見諒見諒!”
他對那恐怖琴音心有餘悸,是真不想去了。
先前有老道留下的不知名神通,把他一拳給打醒來,否則,可能不知不覺中就讓人把他老底子都探了去。
素未謀面,便覺得那女子不好相與。
借助琴音窺人隐私,算什麽正經行爲?還覓知音,哄鬼去咯。
反正他對那沐雲仙子印象大壞。
老嬷嬷沒有做聲,轉身沿着碎玉小道往一棟閣樓走去,得了邀請的八人趕緊跟随,一個個喜形于色,常思過也露出笑臉,即使裝也得裝高興啊。
既然拒絕不了,便裝着享受吧。
太獨立特行不受人待見。
常思過一身染着灰塵的黑袍,落在最後,随衆人邁入名叫“焚琴閣”的雅居,上三樓,是一處頗大的閣樓大廳,裏面紗幔重重,花香淡淡。
老嬷嬷引着衆人落坐在單獨的矮幾後,有俏麗侍女奉上新鮮靈果靈茶。
常思過學着其他人,盤坐矮幾後的銀色皮毛毯上,端起矮幾上的茶盞,隻略略沾唇,他沒喝茶水,做個樣子便放了茶盞,很有耐心地等着神秘女子現身相見。
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絕色,令得一衆年輕修士如此趨附?
:。: